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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见青禾》

7. 第7章

宁禾一愣,没想到能在这碰到沈玉。

眼看就要搜查到十王殿,她没工夫叙旧,剑刃依旧横在他颈上,凑近耳语道:“不想死就带我藏。”

段沉玉只觉香暖气息喷洒在耳垂,酥酥痒痒,令他浑身一僵。

直到颈间刺痛,他才轻应了声。

他指了指判官像,宁禾挟着他过去,他伸手在雕像底座的小鬼头雕像上按了一下。

只听“咔嗒”一声,雕像后面露出一道暗门,里面黑漆漆的,隐约能看见向下的石阶。

嘈杂的脚步声靠近,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两人与此同时进入暗道,暗门闭合。

宁禾松了剑,警惕环顾周围,手还按在剑柄上。

段沉玉取下石壁上挂着的油灯,用火折子点燃,主动开口解释:“这是通往寺塔的暗道,塔中供奉着历代主持的骨灰,较为安全。”

宁禾正打量石壁上恢宏的画,闻言侧过头看沈玉。

“你怎么躲在这?”

段沉玉苦笑:“自吴郡离开的当夜,叔叔买的杀手便追来,三个护卫舍身引开,我无处可去,只好躲来寒山寺,在塔下已藏了近半月。”

宁禾狐疑道:“我在吴郡生活三年,从未听过寒山寺有什么地道,你从何知晓?”

段沉玉道:“说起来也是玉某之幸。我祖上参与修建寒山寺,负责的便是寺塔的部分。这本该是机密,只是我幼年某次在父亲书房找书,误从一书册中抖落图纸。我记性尚可,记到了现在。”

宁禾瞥了眼他的侧脸,淡淡道:“那是挺巧的。”

段沉玉眉眼一弯,暖色的灯火笼在他秀雅的面庞上,莹莹如玉。

“玉和宁娘子有缘。”

宁禾没有应他,自顾自看着壁画。

暗道越走越窄,两人被迫越靠越近,衣袖摩擦,到最后胳膊挨碰在一起。

段沉玉清晰感觉到少女手臂的线条,继而想象到她的力量。

他莫名想起那天断岳被少女三招打败,狼狈踩在脚下的场景。

是该说他那暗卫太弱,还是宁禾太强?

肩头被轻碰了一下,宁禾往旁边靠了点。

段沉玉收回神思,也觉得太近了。

他脚步放缓,刻意往外侧让了让,可暗道实在太窄,他还是偶尔会碰到宁禾的手背。

每碰一次,他便轻声道句“抱歉”。

走了约莫十余步,前方石阶微陡,段沉玉伸手想扶石壁稳住身形,却没成想抓空了,身子微微一晃,下意识往宁禾这边靠。

宁禾反应快,伸手扶了他一把。

腕骨相蹭。

段沉玉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随即往后退了半寸,低声道:“多谢宁娘子。”

宁禾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总觉得那块骨头痒痒的,皮肤也不得劲。

跟被沈玉下了毒似的。

她抬头看他。

少年看着斯文,实际身量很高,他提着灯,垂着眼,纤长的睫毛投下浓密的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宁禾别过脸,盯着壁上的画。

段沉玉提着灯的手微微收紧。

腕骨处的摩擦感,怎么都驱散不净。

和男人的手腕不同,女子的骨骼的确纤细得多。

他换了只手提灯,试图消解手腕那点不适。

这方神游太虚,那方却看壁画入了迷。

暗道昏暗,仅有段沉玉手中那盏油灯亮着微弱的光。

壁画已经褪色,以但依旧不难看出其精美绝伦,曾经有着怎样的流光溢彩。

上面的内容,宁禾不太明白。

很快走到壁画末尾,她站定脚步,凑近细细观察。

“这是《睒子本生》壁画。”

少年嗓音不疾不徐,在幽静的暗道里十分清晰。

宁禾回过头看他,“你还懂佛?”

段沉玉笑了一下,侧头静望壁画,“家里人信佛,我便耳濡目染,略懂一二。”

宁禾挑眉,好奇道:“那这上面到底讲了什么?”

“是至孝通神,感天动地,因果业报的故事。”

他沉水黑玉的眼回看她,油灯的光照亮狭窄小道里的尘埃,在他襟袖浮游飘荡,墨色的发如同流水泄在肩背。

少年音如清泉流石,徐徐讲述着壁画的内容。

宁禾像是被引了进去,听得出神。

简单来说,道者转世为盲夫妇之子睒子,因披鹿皮取水被国王误射身亡,孝行感动天神,天神赐下神药,睒子得以复活,其父母双目复明。国王虽造了杀业,但因真心忏悔,而得到原谅。[1]

这壁画是佛陀前世的故事,睒子是佛陀无数善行中的一次化身。他此世的孝行与善举,为其“转世”成佛积累了功德。[2]

宁禾听完,轻轻啧了一声。

段沉玉抚上壁画最后一幕,眸光疏淡:“行善积德,转世得圆满,这便是善因得善果。”

“宁娘子觉得呢?”

宁禾道:“我不信因果。”

“别的地方我不知道,我只知在大晋,天潢贵胄、世家大族犯了错不会忏悔。百姓遭受苦难,行再多的善也不会有天神来救。”

段沉玉一眨不眨盯着她看,“今生行善,寄托到来世享福,这样不好吗?”

宁禾哂笑:“来世?这辈子都过不好,还求什么来世。自欺欺人罢了。”

段沉玉:“那若是宁娘子受了不公,会如何做?”

宁禾言简意赅:“杀。”

段沉玉低笑一声:“宁娘子的想法很与众不同。”

宁禾瞥了他一眼,好似在说“你管得着吗”。

她暗道这些秃子最会忽悠人,彻底对画失了兴趣,兀自步出暗道。

段沉玉看着她洒脱的背影,两颗眼珠在灯火下明明灭灭。

对于睒子的故事,他亦心无波澜。

尤其是所谓的至孝通神。

段沉玉虽为太子,却并不得母妃喜爱。

幼时他初识“母慈子孝”,以为只要他足够孝顺乖巧,就能换来母后的青眼和疼爱。他曾为母后亲手雕刻生辰礼,换来的却只有她一句冷淡的“放下罢”。相反胞弟哪怕是送吃剩的糖葫芦,也会令她眉开眼笑。

既然真情换不来真心,他便不再付出真情。

*

暗室丈许见方,头顶用木梁架着,左墙有段木梯,显然是通向塔中的。

墙壁挂着两盏长明灯,微光虽淡,却足够照亮室内。角落里堆着些干草,还有个蒲团,是段沉玉平日歇息的地方。

宁禾找了个墙角抱剑坐下,闭目不言。

段沉玉跪坐到蒲团上,青袍曳地。

“宁娘子为何会被官兵追杀?”

宁禾睁眼,似笑非笑:“杀人越货,你怕不怕?”

段沉玉不仅没慌,反倒笑了。

他缓缓摇头,眸光温柔:“玉不怕。”

“娘子是好人。”

他生得斯文清雅,昏暗灯火下眉眼深邃,白肤红唇,平添几分艳色。

宁禾对上他清润的双眼,脸颊和耳朵突然开始发热。

她移开视线,一时不知该看哪里,觉得转开脸会显得太局促,于是靠在墙上闭目,漠然开口:“等你真见我挥剑杀人,溅得满身是血,就不会这般觉得了。”

段沉玉轻轻笑了声,音如玉珠洒落,视线不依不饶落在她身上。

“玉相信娘子杀的都是恶人。”

不等宁禾讥讽,就听得少年吐出第二句。

“譬如那张家,娘子不就是替天行道吗?”

宁禾蓦地睁眼,杀气迸发,撞上少年澄澈和煦的眼睛。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段沉玉道:“娘子方才说杀人越货遭追捕,近日吴郡死的人里,唯有张家值得官府大动干戈。”

宁禾没有否认。

她不觉得需要否认。

沈玉自己都自身难保,窝藏在这狭小的暗室,哪有工夫去出卖她。

她冷笑:“太聪明不是好事,你最好别多管闲事。”

说罢她闭上眼,认真思索官府为何这么快就查到她身上。

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她接过的刺杀任务没有上千,也有几百。

她从未失过手,也从未留下过破绽。

只能是有人出卖了她。

金玉刀?

这是最有可能的人。

但这沈玉……似乎也不一般。出现的太巧了,她可不信世上有这么巧合的事。

她被追捕,沈玉恰好就有藏身之处。

暗室寂静,约莫过了一炷香,宁禾听到头顶传来脚步声,似乎是官兵进塔了。

木板被踩得咯吱作响,她怕这些人发现底下是镂空。

收敛气息,手放在剑柄上,一眨不眨盯着木梯顶的暗门,随时准备动手。

过了片刻,顶上传来关门落锁声,恢复安静。

她无声舒出口气,松开剑柄,收回视线。

“宁娘子打算如何摆脱追兵?又打算前往何地?”

宁禾沉默片刻,如实道:“我不知道。”

师父去后,她没有离开吴郡,是为了查清真相。

所有的郎中都说师父是旧疾复发,灯枯油尽,可她总觉得师父的人生,不该这么草草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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