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眠金鱼》
九岁那年,葛思宁上三年级,开始学习如何写作文。
她在语文这个学科上没什么天赋,共情能力也不太好,经常和课本里老师说得潸然泪下的文章大眼瞪小眼。
班主任不止一次和她爸爸反映过这个问题了。
上了三年级以后,葛思宁的语言组织能力败露无疑,写的作文经常被老师画红线、打问号,问她这句话和上一段有什么关联。
最过分的一次,语文老师给的评语是:这是你做梦写的梦话吗?
对此,爸爸的对策是,给葛思宁买一个日记本。
从记录自己的日常开始,慢慢培养起语言能力。
葛思宁写了大概有两年。
五年级,班上开始出现言情小说,女孩们早熟地开始追星、讨论自己的理想型,并且自以为瞒天过海地改变自己的外表,但不限于买各种发饰、套荧光色的鞋带、在老师看不见的地方偷偷解下红领巾。
好朋友问葛思宁,你想过你以后的男朋友会是什么类型的吗?
葛思宁说不知道。
晚上回到家写完作业,她把这个对话写进日记本里。
20xx年x月x日
[……我想要的男朋友……]
一个人的时候,葛思宁才能够静下心来思考问题。
她慢吞吞地想了很久,视线从墙壁贴着的exo海报转移到桌子上的tfboys小卡上。
在行星饭大战四叶草的那个年代,她就是如此花心地喜欢着每一个好看的男人,从而游离在战争边缘,哪里战火纷飞,就在哪里撤退——班上女生讨论谁,她就附和谁,从不明显表露喜恶。
以至于同学们总是说她无欲无求,予取予求。
想到这个日记本会不定时被家长抽查,葛思宁虚伪地写。
[我希望他是个普通人,不需要很帅,不需要很有钱,但是要有上进心。要像爸爸对妈妈那样好,也要像哥哥那样……额,还是不要像哥哥了,非要像的话就像他的成绩吧,其他就算了。]
[总之,我希望他体贴、温柔、善解人意,还能一直喜欢我。]
-
十五岁的夏天和二十岁的夏天一样热。
初三这一年,葛思宁既不喜欢exo,也不喜欢tf家族了。
她开始疯狂地迷恋男男小说。
也不知道谁开的头,谁搞来的盗版书,总之传阅开来以后,班上几乎一半的女生都陷入了疯狂,经常在阅读的时候发出不同于以往的魔性笑声,一改从前浏览言情小说时情窦初开的羞涩。
这个潘多拉魔盒般的题材仿佛一把解放天性的钥匙,解开了少女们在烦闷求学的长河里不得疏解的内心,以及被家长避如蛇蝎的青春期情感需求。
有比较大胆放肆的,甚至会开始yy班上的一些男生,通过他们口无遮拦的语言和兄友弟恭的行为来进行同人创作——当然,都是挑长得还不错的,最好还是成绩好的。
学校是小型社会,班级则是微型巢穴,稍有风吹草动都逃不过班主任的眼睛,更遑论对方已经私底下侦查班上这股奇异的风气,和少女们诡异的笑容很久了。
枪打出头鸟,葛思宁就是那只出头鸟。
得益于她爸小时候给她打的地基,她升上初中以后语文成绩得到了质的提升,尤其是作文,每逢月考必会被科组长打印出来在各班传阅,她也由此成为了语文老师心尖上的命根子。
语感有了,成就感也有了,这门科目对于葛思宁来说可谓不费吹灰之力。
于是她开始骄傲了,开始躁动了,开始假装听课做笔记,实则在进行个人创作了。
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或许就是你在干坏事,结果课桌上方出现一只手。
她绣蕾丝边、贴浮雕贴纸的漂亮笔记本不是第一次被拿走了,只是传阅对象从同学变成了老师,最后被沉寂于她妈的爱马仕里。
——任何事情只要涉及到她妈,她就吃不了兜着走。
中考完的那个暑假,一代文豪就此陨落。
葛思宁的高中录取通知书还没下来之前,她一直被关在家里。
等到确认考上了重点以后,她妈才给了她爸“口谕”,大赦葛思宁。
葛思宁却开始闹情绪。
葛天舒女士一点也不惯着她,见她有台阶不下,直接带着丈夫和儿子出门旅游,还疯狂地在家庭群里发出行照片,并艾特葛思宁:偶遇你最喜欢的明星在这边开演唱会[耶]。
葛思宁装死,每天躺在床上流泪,短短四十八小时在日记本里写了十页关于原生家庭的伤痛。
大家长不在,她放肆熬夜,捱了个通宵,最后被楼下的人声吵醒。
“第一次来,也不知道叔叔阿姨喜欢什么,就拿了一点水果,是我从老家拿过来的特产,不嫌弃的话请收下。”
“哎呀,芒果啊,正好我们家里人都喜欢吃。你有心了,朝越去去去,切两个给你爸尝尝。”
“叔叔阿姨不嫌弃就好。”
“怎么会嫌弃?你来就来了,还带东西,我们高兴还来不及。”
……
葛思宁用枕头蒙住头,眼睛困得跟用胶水黏起来了一样,头也痛得快要裂开,但是脑子却在慢慢开机。
应该是来客人了。
她还在生父母的气,很难不迁怒他们的朋友。
于是在心里大骂了一声“操”,并且在葛朝越在厨房里发出乒铃乓啷的声音的时候,尖叫了几秒。
他们家住的复式有些年头了,隔音做的一般,葛思宁保证她的这声尖叫能够让楼下所有人听见。
当然,她也克制了一下。
毕竟她还是很害怕她妈揍她的。
所以当楼下一瞬间陷入安静的时候,葛思宁紧张地坐了起来。
她贴着门听,越听越害怕,扭开门锁,偷偷打开一条缝。
偏移楼梯的客厅处隐约传来动静,她伸长了脖子,确认他们只是挪了地方,而不是被自己的尖叫所震慑,才憋着一股气重新钻回被子里。
哒。
水果刀预判错了位置,不过还是切到了果肉上。
葛朝越没忍住尝了一块,夸道:“你这芒果真不错,肉多核薄,我才削了两个就装满一个碗了。”
江译白笑了一声,表情略带得意:“那是。也不看我都坐火车了,还扛一箱回学校。如果不好吃,哪里用得着费这劲?”
“嘁。”葛朝越最看不惯他这幅嘚瑟劲,洗完刀和手,就要端出去。
江译白卡住他,“诶。”
“怎么?”
好友脸色古怪地看了眼天花板。
葛朝越会心一笑,眼神挑衅:“干嘛,想打退堂鼓啊?我告诉你,没门。”
“来之前我就跟你说过了,我们家这位可是只小怪兽,吐火打雷都不在话下。不然我妈也不可能开这么高的工资。”
他边说边走,江译白跟在他身后。
客厅没人。大概是觉得天气好,葛家父母一个站在院子里一个坐在亭下,隔着落地窗看见他两过来,王远意朝他们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出来。
葛朝越点点头。
他在客厅里找水果专用的小叉子,一边翻箱倒柜,一边不忘恐吓江译白。
他嗓门洪亮,楼上听得到。
“这小丫头一天到晚的不知道在想什么,我爸好不容易说服了我妈给她买手机,结果她天天在网上看这些东西……之前邻居还夸她写的诗好呢,劝我父母以后让她学文……这件事情一出来,我看学文只会害了她……”
那道陌生的声音含笑,“有这么严重?”
“超级——严重。”
“你都不知道我那天爸妈从学校回来是什么脸色,感觉就像两朵能拧出墨汁的乌云。”
咔嚓。
门锁开了。
葛朝越在拆塑料叉子的包装袋,嘴巴里滔滔不绝:“她们班主任都懒得说了,直接把那小鬼写的‘世界名著’拿给家长看,我后来也看了,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你知道哥在大学里面是多么云淡风轻的一个人,然而在我妹的这些文字里,我就像从来没读过书的乡巴佬一样,突然就不识字了……”
噔噔噔——
他话茬突然停了。
江译白听得正起劲呢,葛朝越突然不说了,他头微抬,问了句:“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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