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海》
梅雨季过去了,我结束宅家,背上包出门。
坐在家里写稿子和坐在店里写是两回事,在家写个几百字就不知不觉打开手机或者莫名其妙来到冰箱前觅食,在店里起码有点氛围。
前段时间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游客们对这场烟雨十分喜爱,旅游巴车一辆接着一辆往酒店运人,我不喜欢雨,更不爱撑着伞出门,淋得一身湿还容易感冒,索性锁了店门窝在家里。
从家到小店要不了五分钟,小镇嘛,地方不大,何况我们是山区,山占了三分之二的面积。
小地方,居民过得还挺滋润。靠山吃山,有临山这个在全国都能排上号的景点,加之还保留了那么丁点所谓的江南风情,只要不是懒到无可救药,都不会混得太差。
这也是我开着间半死不活的破烂小茶馆还能生存下去的原因之一。
路过早点店买了包子油条豆浆(半个月没吃早餐了我),阿姨给我打包好,我拎着它们,推开蒙上一层灰的玻璃门进了店。
我的茶店开在街尾,偏僻到不行,面积不到十平米,做了张小柜台,柜台外摆了一套从旧家具城淘来的褪色桌椅,唯一算得上气派的就是柜台后立着的近三米高的书柜,请木匠打的,柜上整齐地码着上百本书,从大到小整齐排列,每本书书脊的颜色必须和左右的书完美过渡。
你问茶在哪?柜底角落里那个大铁罐里就是。唯一的一罐茶,孤零零地蹲在那,铁罐上印着的茶树图案模糊不清,混着褐色的锈迹。
进门、放包、烧水、趁着间隙擦柜台擦玻璃擦桌椅,虽然没指望来客,但干净一点总是好的。
水壶发出尖锐的啸叫,我泡好茶,把茶晾在一边,翻出笔记本开始边吃早饭边工作。
昨晚熬到三点,写得差不多了。短短二十分钟,我把右手放到鼠标上,保存、发送、发送成功。
按理说接下来我可以从书架上随便取本书混过这一天,可接二连三的打扰断了我的念头。
首先是快中午的时候来了对情侣,背着大尺寸登山包、手持街边售价五块一根的登山杖,满头热汗地走进来。
也许是价格比风景区九十九块八一壶的茶实惠太多,也许是不修边幅的装修让二人误以为来了家深藏不露的老店,又或者他们只是单纯想找个地方待着卿卿我我,我的店居然开张了。
店内太久没出现过除我以外的第二个人类,我不是很适应,半天才匆忙沏好一壶茶,他俩素质挺好,没什么怨言,男生摆弄着茶具,女生兴致勃勃地对店里的装潢左拍右拍,像要发帖。
我有点微妙的尴尬,万一她真的发了帖把不明真相的游客招来,到时候一套桌椅坐不下那么多人要怎么收场?
想想又觉得自己是异想天开,来个客人就开始幻想客满。
事实证明我的确是在幻想,情侣走后,别说进店,店门口都没几个行人。
一口气没松下去,接着俞媛又找我视频,我煮了挂面当午餐,配着老干妈边吃边和她聊。
她是我为数不多在毕业后还能保持联系的朋友,善良可爱乐于助人,一大堆好词都能往这人身上套,视频接通后她就笑着做鬼脸跟我打招呼,然后马不停蹄地和我抱怨期末小组作业、抱怨考试的逆天排期、抱怨她异地恋的男朋友以及放假回来和我约饭等等等等。
她学的法学,有些东西我不太听得懂,一般情况下俞媛说完一大段后会停下来给我解释,这次大概是憋了太多东西,说起来没完没了,我最初还能集中精力听,后来眼皮子就开始打架,被她叫魂似的叫回来。
“时雨……?”
“——乌时雨!”
俞媛瞪着眼,“你昨晚几点睡的呀这么困?”她老是气我不爱惜身体。
“没多晚。”我坐直了身子,喝口茶回神,“说到哪了?”
“我妈强制要求我暑假学车,去年拖到现在马上升大二了,不能再拖了。”
俞媛苦着脸,“时雨你陪我一起学好不好。”
我白她一眼,“我有这个闲钱?”有辆小电驴还不够骑吗。
“这有什么难的,我帮你呀,我……”她话还没说完,被我用眼神堵了回去。
俞媛家有钱,俞媛也很热心肠喜欢散钱,我还算有底线,捞朋友钱的事做不出来。
俞媛嘟着嘴:“好啦…那不说我了,你最近咋样?”
我说:“就那样。”勉强糊口,偶尔能存点钱。
“有、有什么打算?”俞媛斟酌着说辞,可惜智商限制了她,“总不能一直……这样吧。”
我怎么样?高考两百五十分的傲人成绩传遍亲朋好友之口,没痛哭流涕发誓来年再战,没默默收拾行李买车票出去打工,同班同学都挥别父母坐着高铁各奔前程了,我赖在镇子里像只咸鱼。
倒对得起我这个名字,乌时雨,我是鱼。
后者不仅是个很烂的谐音梗,同时也是我的网名和大部分亲戚认为的我的形象。
对此俞媛极力反对:“你才不是!你以前在班上可是勤勤恳恳认认真真埋头苦读的学霸!我的偶像!”
她情绪一向这么高昂。
不过有个词俞媛说对了——“以前”。
学霸考出这种成绩着实给一向平静无波的临山镇带来一条劲爆新闻,少部分知情者拍着我的肩挤出几滴眼泪安慰我,不知情的大部分人传的可就精彩纷呈了,早恋游戏手机三件套,要么就是高中三年全靠作弊。
闲话如野草一般疯长起来,这其中竟然有人为我辩解,用的理由很充分,他说:
“得了吧,没爹没妈没长歪就不错了。”
说的是实话,我九岁就没了父母。
因着这一点,在过去街坊邻居对我怜悯有加,老师同学对我宽容小心;也是为着这点,考砸后的反噬格外强烈,包括但不限于别人看我的眼神和言语里夹枪带棒的嘲讽。
可能在他们心里是代我爸妈来批判我吧。
俞媛不止一次地问过我将来的打算,她很担心我,去年暑假到处咨询复读班收费,看我毫无再考念头后又过来帮我折腾茶店,期间试图给我塞各种考证资料和辅导课程视频,见我不知什么时候加上一家酒吧老板的微信后吓得连夜发消息求我千万别学坏,得知我只是做文案工作后才将信将疑地断了上我家劝诫的念头。
我没有那么烂泥扶不上墙,在她的督促下成功拿到了张导游证,算给自己留条退路。
俞媛的话总能把我拉回现实,我摊了摊手,“这样不好吗?”没抽烟喝酒烫头,没酒吧KTV鬼混,顶多就是懒一点,颓一点,被传些闲话。
“好,也不好吧。”俞媛实心眼地说,“我说不上来。”
“我就是想…我这种人都能混个大学,你一定可以更好。”俞媛说,“你要是累了想歇一歇,我支持你,可你不能总闷着,一直走不出去。”
“……”
她的意思我哪里不明白,但我办不到,我的情绪不是很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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