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错成神代价后》
影像如潮水般涌入她的感知。预想中的柔弱无助、以泪洗面的母亲形象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让她感到无比陌生、甚至震撼的身影。
姬台,那个被镐京贵族们私下议论为“不幸被掳”的王室女,在犬戎的铁蹄与异族的喧嚣中,并未崩溃。她像一块投入激流的顽石,迅速沉静下来。
影像中,年轻的姬台眼神锐利如鹰隼,如饥似渴地观察、模仿、学习。犬戎艰涩的语言从她口中流利吐出,复杂的部落习俗被她精准掌握,她在极短的时间内褪去了中原的温婉,披上了草原的坚韧与狡黠。
她因此得到了未来第二任丈夫的赏识。
是的。姬台有过三任丈夫。她一开始是荔娅爷爷的侍妾,后来,和二叔以及众多戎人势力联手杀了爷爷,成为二叔的妻子。
姬台不是依附者,而是冷静的谋划者。影像中,她手持利刃,眼神决绝,亲手终结了第一任丈夫的生命行动。冷酷,高效,目标明确。
在周王刚刚东迁的时候,周戎曾有过短暂的和平时光,而姬台,这位来自敌国王室的女子,在其中扮演了极其关键的角色。
她凭借对双方文化的深刻理解,利用自己在戎地的地位和周室残存的联系,斡旋、沟通,促成了贸易往来和短暂的休战。那时的姬台,眉宇间带着一种荔娅从未见过的、仿佛找到了生命价值的光彩——那是推动和平带来的满足感,而非后世强加于她的“贞烈”。
到了荔娅的亲生父亲乌野利,姬台的第三任丈夫掌权时,周戎的关系变得紧张。
但,不是乌野利造成的。
这个认知彻底打破了荔娅长久以来恨意的支点。
不是父亲一意孤行想要武力征服,是时代的洪流推着他不得不重新拾起尚武的游牧文化。
秦国崛起,屡次征伐。中原诸侯国对戎狄的敌意与日俱增,挤压生存空间,边境摩擦不断升级。
乌野利并非天生好战、一意孤行要武力征服的莽夫。相反,他初期也曾试图延续姬台努力维持的和平局面。但外部压力如山崩海啸,内部部族因资源匮乏而躁动不安,要求重拾武力、以战养战的呼声越来越高。他眉头紧锁,眼神中充满了被时代巨轮推搡前行的沉重与无奈。
母亲不仅仅是对父亲感到失望,还对那个时代感到失望。
姬台看着日渐紧张的局势,看着和平努力的徒劳,眼中那曾经的光彩一点点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与幻灭。母亲留在犬戎的唯一意义,就是推动和平。当和平不存在了,她也就没有理由留下了。
时代。
不,乱世,战争。
这才是罪魁祸首吗?
从旁观者的角度看一遍历史,荔娅好像理解了父母当年的决定。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窒息的清醒。
姬台根本不是那种会困于女子贞洁而死之人。且不说她在犬戎有过三任丈夫,她从来不是荔娅想象中的被动受害者。
姬台和卫矢都知道,男人会用怎样恶心的方式征服她。即便是亲密接触,她也从来要争上位,不肯有一丝一毫的怯意。
就连江渌水,偶然看到李玄黓赤身劈柴时,也会笑着夸人家身姿绰约的。
至于乌野利。
犬戎被中原众诸侯国打压的情况下,他依然领兵南下了。他怎么可能只是单纯的掠夺者,这根本不划算。
某些似乎是被荔娅刻意忽略的语句钻入她的耳朵。
“不自量力的戎人。”
“哈……”
一声突兀的笑声从荔娅的唇边逸出。起初是低低的,压抑的,随即像决堤的洪水,越来越响,越来越失控。她笑得不能自己,笑得浑身颤抖,笑得绿眸中蓄满了晶莹的液体,顺着她的面颊滚滚而下。
“你想成神吗?无论付出何种代价?”
“任何代价都可以。”
“假如……你将永载人间恨意,永困至恨之物……”
永困至恨之物,永远无法摆脱的东西,是乱世啊。
乱世……乱世……
成神的代价,是无法摆脱乱世之恨。
早就应该觉得奇怪的。如果恨的是父母,“永载人间恨意”和“永困至恨之物”明明是毫不相干的两种代价,却只给了一种神力。但如果恨的是乱世,就是同一种东西了。
乱世轮回是不能随便开启的。
必须顶着承受乱世之恨的代价,才能约束神明的行为。
成神的代价从来不是单纯的折磨,往往都是和各自的神力相挂钩的。
乱世。
终于想起来了。不是千年以来的积淀,让荔娅学会去恨乱世的。
恨乱世这样的情感,是最最开始就存在的东西。只是被一次又一次的强化罢了。
荔娅看到了历史里的她自己。那个自己一开始根本没有怨恨过父亲所谓的“蛮夷”身份,也没有怨恨过母亲带着自己去洛邑。
最最开始感受到的恶意,明明来自宗周的排挤,诸侯的争抢。是毫不掩饰的排挤目光,是如同打量货物般贪婪的算计。
来自乱世的争斗。
郑国,那个看似庇护她的牢笼,用最精妙的手段,一遍又一遍洗去了这些最开始的警惕和恨意,把“血统”这个矛盾推到了更高的位置。
“仲姬也是可怜。若非女儿的血统不纯,本可活下来的。”
“可惜了,到头来连被史书记住的资格都没有。”
贵族们故意在宴会上谈论“杂种夷狄”,而当荔娅出现时又突然噤声。
荔娅曾经贪恋郑国侍女柔软的手,温暖的怀抱,那都是父母欠她的。
可是她看到了郑国安排的贵族“养母”,那个会给予崩溃的小荔娅短暂拥抱和虚假温暖的妇人,总是在最恰当的时刻,用最温柔也最残忍的声音提醒:“好孩子,别哭……不要再想你的母亲了。你母亲若真爱你,为何宁死也不带你走?”
她看到了郑国公子们虚伪的“礼遇”。他们会在游戏中故意输给她,然后用轻蔑的、自以为幽默的语调嘲讽:“让让你罢了,免得你体内那犬戎血脉发作,伤了人可不好收拾。”
太多太多了。
有些东西就是在这种日复一日、潜移默化的影响之下扭曲的。细密的蛛网,一层又一层,将那个原本只是警惕乱世的女孩,紧紧缠绕、塑造成了一个只盯着“血统污点”的、充满怨毒的复仇者。
她开始意识到,自己的仇恨是被精心培育的,就像训练猎犬撕咬指定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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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王收到了来自秦国边地的通报。犬戎将以“周室藏匿首领妻女”为由起兵攻打洛邑?他如临大敌,又感到一头雾水,不知祸从何来。近来西戎的势力逐渐被压制,这是要孤注一掷,随便找个理由决战?
直到紧急召开的卿大夫议事上,他那个在犬戎之乱中走失的姑姑被手下带了上来,身后跟着一个绿眼睛的小姑娘。
呜呼哀哉。
戎地之人虽与中原有些差别,但瞳色都同样偏深。周王怎么看这双绿眼睛都觉得不详。
这位姑姑的脸色显然不太好。她趁着犬戎式微,风尘仆仆来到这里,望得亲人庇佑。可是犬戎首领大张旗鼓前来讨伐,把她推上了一个颇为尴尬的位置。
红颜祸水。让人想起多年前的……某个人。
她并不是没有准备。她带来了关于西戎的诸多密报,参与议事的宗室和世司徒为之动摇。
但那一点动摇只是针对她而已。没有人会承认这场掠夺,也没有人会承认她的女儿。
这个混血的孩子,注定是王室急于抹去的污点。
周王叹了口气:“你还年轻,再嫁他人也不迟,齐国就有个合适的人选。难道这座城池,你的家,千百条性命比不上一个……”他显然是想骂几句,但看到那双绿眼睛时没由来住了口。他移开目光,给单伯使了使眼色。
单伯会意,接过话茬,声音颤抖但强硬:“将此女交还西戎!或……或‘处置’了!如此,王室念你曾受之苦,尚可保你余生,重新开始。否则……王室颜面扫地,社稷倾危,你便是千古罪人!”
“千古罪人?若非我当年在草原斡旋,犬戎铁蹄早已不止一次践踏中原!”
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超出了荔娅的理解范围。
我们不是来探亲的吗?不是来游玩的吗?为什么母亲要带自己来这种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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