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氧季节》

文/京枳

2025.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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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将迎来林港城最热的月份。

从西南方向吹来的季风横扫整座城市，潮热空气里带着咸腥海水，水汽攀附在人的肌肤外，凝结在从冷柜里拿出的可乐罐上，一滴滴往下坠。

余想刚洗完澡，屋里开着空调，她习惯把罐装可乐多此一举地倒进玻璃杯里，边喝可乐，边登上弘正高中的校内论坛，点开“升学交流”的模块。

弘正国际是林港城最好的高中之二，和另一所临明私立缠缠绵绵，也分不清谁更胜一筹，说到底，只是教育模式不同。

两所学校都分初中部与高中部，皆主打国际化模式，兼有国内升学道路。不过弘正学的是IB课程，而且国内升学和国外升学的群体一半一半，譬如余想，就属于前者。

从初中开始，余想就没有考虑过国外升学，她想留在国内。原本打算走舞蹈特长生道路，中途也放弃了。她的成绩不算特别好，但也不差，运气好也能考入林港城的前三所。

直到高二那年家里遭遇变故，请假在家待了大半个月后，她回到学校，在同学们并不隐秘的八卦眼神里开始认真学习。

外人窃窃私语，说她是家中失势，大小姐一朝落难，痛改前非，励志要逆风翻盘。

事实上，余想决定好好学习，也和励志扯不上关系，她有她的考量。

余想从来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当初，关于她的八卦帖在校园论坛里飘红了两天，她不为所动。

不过，这些帖子又在某天凌晨突然被清理干净，后来有好事者发现，她的名字成了论坛禁词，包括单独的“余”和“想”字，以及她的英文名Joceline。

以至于，论坛里有人出物，想打“剩余两件”，都只能用同音字“剩鱼两件”替代，最后慢慢演变成用鱼的emoji替代这个读音；至于“想”字，便直接用单词miss替代。

发小之一冯千阙曾好奇问过余想，她怎么操作的——

曾经有几大豪门的少爷公主闹三角恋狗血泡沫剧，在论坛挂了近72小时的超长大瓜，才被公关删帖，哪里有连名字也成了禁词的待遇。

说真的，余想也不知道。但她也懒得去猜背后的原因。

毕竟这个世界总是荒诞的，猜测的情理之中，往往可能在意料之外。譬如大家都觉得她家破产，她将孤苦伶仃，从此落魄。

实则不然。

余想的父母早就离婚，她的抚养权判给了母亲何相宜。何相宜过世后，余想重新回到余至君身边，也算是某种意义上被余至君抚养长大——但实际上，余至君出于一些愧疚，在书面上放弃了余想的抚养权，余想的法定监护人是她的外公外婆。

何相宜生前给余想留了一套平层，还有些许信托基金，包括她自己的海外公司的股票，虽然规模不大，但和余至君无直接瓜葛，也受不到牵连。

只是这些豪门秘辛，外人当然不知。

他们更不可能知道，婉拒了余至君共同出国生活的提议后，余想的潜意识里松了多大的气。

毕竟从那以后，她是完全自由的了。

在这之前，余想对成绩并不在意；在这之后，出于一种对人生得以完全掌控的美好念头，她便也关注了起来。

重返学校后，余想便以林港城的头号大学林港大学为目标进行冲刺。进入港大的方式有二，一是通过IB等国际化成绩申请，此类学生在高中的最后一个冬天就能得到结果；另一类，就是余想这样的高考生，要等六月底文凭考试出分、七月中旬才能查询录取结果。

余想考得不错，算着时间也到了，近期也一直在留意邮箱的动静，同时刷起了平时不常问津的弘正论坛，看看其他人是否收到offer。

论坛里不乏和她一样忧虑升学结果的同学。确认大家都还没收到录取邮件后，余想退出了升学板块，目光无意撇到首页的HOT帖，在看见那个名字的瞬间顿住——

“深夜三点零七分野生捕获！陈氏二少爷Eyran推住四件LV老花行李现身LAX（飞机emoji）~海啸级钻石笋盘返港倒计时14h，港岛千金们是时候拎住爱马仕冲机场了喂！#真·豪门行走费洛蒙#今期头等舱猎物预警XD~”（*）

（LAX：洛杉矶国际机场。）

加州的凌晨三点，林港城的闹钟指向晚上七点。

明明这人在弘正高中部连一个学期都没读完，可如今，发帖不过两个小时，回帖已超过四百条。

时间静谧，可乐咕噜咕噜冒着泡，黑阴阴的天，浓云盖住月亮，唯有灯光不眠不休，像一束束针，透过玻璃窗，密匝匝地扎进来，戳破碳酸气体，在寂静中倒出些许声响，一千多个日夜就这样流去了。

视线在这过分夸张的标题上停留了十秒，余想直接关了页面，没有动过一秒钟点进去的念头。

手机弹出覃忆的消息，告诉余想她落地了。

这位大小姐是他们圈子里最早出国的一个，初二念到一半就被送了出去，国内外来去如风，自由自在，半年前申了林港另一所大学的本科项目。得知国内高考结束，周游西欧之后打道回府。

[覃忆：念念，后天Owl见，飞吻~]

这位标准的社交皇后一坐上回来的飞机便在构思自己的归国派对，一落地，便开始发放社交邀请，地点在TheGildedOwl酒吧。

[余想：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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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果然轰轰烈烈地下了场暴雨，第三天上午又迎来难得的晴天。

余想初二那年跟着朋友，入门了摄影，断断续续玩了一段时间，高考后重新拾起这门爱好。

虽然不缺钱，但今时不同往日，高考后，余想重新捡起这门爱好，为了赚点零花钱。她专门注册了一个ig账号，po自己的摄影作品。她自小便爱漂亮爱打扮，摄影的审美也天生好，账号注册不过十天，便接到了第一个客单。

当天上午，余想高效地拍完片。结果在她回到家后，猝不及防下了场雨，来势汹汹，虽然立刻就散了，但也值得没有带伞习惯的余想说一声幸运。

在雨声里修完图，连带着原图和精修照一起打包发给了顾客，一位初中生妹妹。对方爽快地付了尾款，顺便问：“姐姐，你是模特吗？”

“不是。”

“哇塞，可你好靓，完完全全可以去当model了耶。”

对这类赞美，曾经的余想从不回复。从小被夸到大，况且她照照镜子就能知道自己多漂亮，加之本身也不是多热情的性格，懒得一一回应。

但是想到对面是自己的第一位顾客，这次，她还是发了两个不同颜色的爱心符号过去。

走运没被雨淋，又遇到一位好说话的顾客，好心情的靓女余想播放《乘客》，在列表歌单的旋律里认真化了个妆，换好衣服。

窗外的雨停了，她便决定不带伞，只拎了个小号的豹纹包便出门。

何相宜给她留的房子脱离了原先住的半水湾地段，但离市中心近，去哪都挺方便，出门招个手就能拦到出租车。

只是落难的大小姐还是缺少了生活经验，不知道周末晚市中心的堵车定律，最后还是迟到了，不过大家都不会在意，毕竟只是一个派对，她也不是QueenoftheNight。

酒吧很好找，因为店牌旁立着一只硕大的金色猫头鹰像，TheGildedOwl，镀金的猫头鹰。

雕像猫头鹰的羽毛挽住了林港城夜晚的灯红酒绿，流光溢彩又冰冷坚硬，巨大的眼睛好似直盯盯望着你，像庄严的警卫，守护着里面的天地。

TheGildedOwl肆无忌惮地开在寸土寸金的林港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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