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昭昭》
南山寺在大周是独一份的存在。自建国之初便是皇家礼佛的重地,其规格之高,远超寻常寺院。
从山脚蜿蜒至寺门的这条路,到寺内的殿宇楼阁,皆是皇家工匠亲手铺就,经得起百年风雨的推敲。
更令人称奇的是寺内的景致,一草一木的摆放都出自当世最著名的风水大师之手。据说从山门望去,整个寺院的格局暗合北斗七星之象,松竹的疏密、池水的走向,都藏着趋吉避凶的玄机。
此刻,越昭宁乘坐的马车正行驶在通往南山寺的路上。
这条路宽敞得能容下三辆马车并行。两侧的梧桐树影婆娑,树龄瞧着已有数十年,枝桠交错着伸向夜空,像无数双伸展的手臂。
月凉如水,银色的光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在路边的草地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车轮碾过被风吹落在路的枯枝,发出“咔嚓”的轻响,溅起细碎的泥星。
拉车的马儿似乎有些困倦,时不时打个响鼻,长长的嘶鸣声在寂静的树林中荡开,惊得枝头的夜鸟扑棱棱飞起,又很快隐入更深的黑暗里。
车厢内,越昭宁靠在窗边,眼皮重得像坠了铅,脑袋时不时往前磕一下。好在车窗边缘垫着一层厚厚的软包,绣着缠枝莲纹样的锦布柔软厚实,她的脑门才没被坚硬的木框磕疼。
车内点着一盏小巧的银灯,昏黄的光晕笼罩着狭小的空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安神香气息。
帘子掀开了一半,冷风将越昭宁的发丝拂得散乱,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她睁开迷蒙的双眼,眼前的景物像是蒙着一层薄雾,模糊不清,唯有窗外那个身影,随着马车的前行越来越清晰。
谢璟淞正骑着一匹黑马,慢悠悠地跟在马车旁边。
越昭宁从车窗里望出去,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小半张侧脸。谢璟淞耳后被冻得通红,像是染上了一层胭脂。
下颌线紧绷着,线条冷硬,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显然是受了风寒。可他握着缰绳的手却稳得很,黑马也被驯得服服帖帖,步伐均匀,始终与马车保持着一尺的距离。
马车驶过一段曲折破路,车身微微一晃,越昭宁下意识地抓紧了窗棂,盖在身上的大氅顺势滑落在地。
谢璟淞似乎察觉到了,侧过头朝车窗望来,目光与她撞了个正着。他的眼神深邃,像藏着一片星空,在月光下闪了闪,随即又转了回去,只是骑马的速度慢了些,显然是怕马车颠簸得太厉害。
越昭宁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她慌忙收回目光,弯腰捡起大氅。重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可脑海里却挥之不去那个画面。
玉白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长,与周围的树影交织在一起,竟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宁。
这谢璟淞为何待她这般好。
那时城门外天色已沉,谢璟淞说那两个和尚大包小包提了不少东西,便请了车夫送他俩先行离开,并拿出身份令牌再三承诺会亲自送越昭宁回去。
但她不信,谢璟淞就跟在她身边寸步不离的守着。
不过数十步,他的侍卫已然驾驶着一辆马车追过来。显然是早有准备。
他嗓音沉沉:“今日多有劳累,不如在马车内小憩片刻。等到了南山寺我会叫醒你。不必担忧,我会在外骑马,车内就你一人。”
她确实有些困倦,没多做推脱,轻易地上了马车。
山脚的那一条乡路并不平稳,马车摇摇晃晃,倒是把她哄睡了。
越是思索,越是无眠。
她睁开一只眼,发现不知何时谢璟淞靠过来的。他身姿颀长,在马背上也毫不颠簸。
他偏头,对上她。
越昭宁直起腰杆,正襟危坐。
谢璟淞看她这副假正经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笑,面上仍是冷峻:“抱歉,临时备的马车,之前一直搁置府中,很少用。”
越昭宁没看他:“多谢。已经很好了。”
她发现,自己今天似乎总在跟他说谢谢。
谢璟淞不想听她对自己这么客气,岔开话题道:“再睡会儿吧,这路才到一半。”
马车继续前行,车轮碾过道路的声响单调而规律,像一首催眠曲。
他经常来南山寺吗?好像对路况很熟的样子,还知道路途近远。
下山那一路,她感觉周遭风景都是一样,走不到头。
越昭宁生来娇气,由着体弱的原因,从小到大没自己走过几步路。
因为算是请求那两个和尚带她下山,所以路上没透露半分不适的表情,总是笑意浅浅同他俩说话。
越昭宁从未走过这样漫长、这样遥远的路。
此时的意识随着旧事渐渐模糊,只觉得窗外的月光越来越温柔,连带着那个一直守在旁边的身影,也似乎没那么冷硬了。
救她一命,备好吃食,送她回山……
一觉睡醒,马车已然停在寺门外的一段路,离得不近。
正遂了她的意。
越昭宁将大氅平整放在位置上。
掀开车帘,侍卫早已备好步梯,不知等了越昭宁多久,她轻声道谢。
双手提起裙角,突然谢璟淞的手臂横在眼前。
她抬眼,谢璟淞解释:“天黑路滑。”
越昭宁搓了下衣角,犹豫半秒才将手搭在他结实有力的手臂上。
力道轻得像猫儿一样。这是谢璟淞的第一感受。
双脚接触实地的一瞬间,越昭宁就收回了手,背在身后:“多谢大人。今日太晚了,趁着月光还明亮快些回去吧。”
“还有一段路,我送你。”
越昭宁拒绝道:“这么近,我看得清!”
“我说的不是这一条路。”
黑夜里,谢璟淞如黑曜般明亮清澈的眼就这样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像漩涡。
她的一举一动,每一刻的神态都被悉数吸进。
越昭宁当即心下一惊,移开眼。
她的居所确实不是走这一条路。
前路直通南山寺正门。走正门必定会被其他僧人知晓,届时是一定会传到那人耳里。所以她回小院只能绕小道。
谢璟淞怎会知道?
越昭宁强装镇定:“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二人离得近,谢璟淞能数清她分明黑长的睫毛。
谢璟淞率先离开,走在前头,留给越昭宁一个背影:“快些走吧,你太晚回去怕是不好交代。”
越昭宁见谢璟淞一下子窜出去几米,怕他真的要送自己。
大跨步跟过去,边走边劝说:“谢大人,我确实感谢你这一路的护送。但孤男寡女,行至夜道,怕是有些不妥吧。”
谢璟淞喉间溢出一声轻笑,脚步不停:“现在才觉得不妥,怕是有些晚了。”
眼看离那条路越来越近,都隐约能看见尽头那几处别院点燃的灯火。
越昭宁一个心急喊道:“谢璟淞!”
谢璟淞顿步,回首:“嗯。”
声音喑哑,她怎么听出一丝颤抖?
冷风吹乱他额角的碎发,他眼里明亮闪烁。
来不及辨别那分异样感觉,越昭宁只思索着如何让他止住脚步,立刻离开这里。
但谢璟淞好歹照顾了自己一路,越昭宁说不出什么狠话,语气带点祈求:“就到这儿吧。”
谢璟淞侧身,正对着越昭宁。
那双漂亮的眼睛注视她。
他薄唇轻启,声音凛冽,如寒风呼啸。
吐出的三个字却让越昭宁的心瞬间跌落谷底,冷得彻骨。
“越昭宁。”
!
“小姐!小姐!”
贴身侍女秋月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两根纤细的手指在越昭宁眼前轻轻晃了晃。她瞧着自家小姐望着廊下的灯笼出神,连睫毛都没颤一下,不由得又唤了声:“小姐?”
越昭宁像是被这声呼唤猛地从深海里拽了回来,肩膀微微一颤,才发觉自己这一路都处于失神的状态。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胸腔里乱撞的心跳,拿出往日那副恹恹的、提不起精神的模样,声音轻飘飘的:“嗯?怎么了。”
秋月扶着越昭宁微凉的手,指尖不经意触到她袖口下的肌肤,冰凉得像刚从寒水里捞出来。
夜里这么冷,可别又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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