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么很失礼的事情吗？大叔。”黑暗中，少年冰凉的声音幽幽传来。

“我的年龄还称不上是大叔吧，小鬼。”叶枫不满地看着眼前的阴郁少年，怀疑道：“你们这家公司正经吗？雇佣童工？未成年人担任面试官？”

少年虽然气质沉郁，但样貌十分出色，他从黑暗中缓缓走出来，叶枫也得以窥见他的全貌。

苍白，是叶枫心中第一个浮现出来的词语，皮肤是营养不良、毫无血色的白皙，嘴唇也不是健康的粉色，还有那些雪白的绷带，它们束缚着少年，禁锢着他的头颅、脖颈以及四肢，当然这些都是表面情况，叶枫看着隐入衣领处的绷带，不由得猜测这人是不是全身都包裹在绷带之下，隐藏伤痕？还是特殊癖好？

除了极致的白，便是极致的黑，蓬松带些卷曲的黑发，以及那件长到膝盖的黑色大衣，这样浓郁的黑色披在少年的肩上，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吞噬殆尽...叶枫摇了摇头，他终于对上了少年的眼睛，鸢色的右眼透不出一丝光亮，那里似乎有着黏稠的恶意，抑或只是空洞的虚无，在看到这样一双眼睛时，叶枫就撤回了自己刚才的想法，与其说黑暗将要吞噬掉少年，倒不如说少年正是黑暗本身，甚至是比这样可以看见的黑暗更为可怖的存在。

那一点点的微乎其微的符合少年如今年龄的婴儿肥，让叶枫的眼神稍微柔和起来，虽然这家公司处处都散发着不太靠谱的气息，虽然眼前的少年刚才的态度不太好，但是...年龄还小呢，还是可以理解的吧。

自己年纪轻轻就一把年纪的感觉有些奇怪呢，叶枫也被自己这样的心态转变逗乐，脸上的神情却没有什么变化，只有眼神稍微奇怪了一点儿而已。

少年被叶枫这样突然变得有些慈爱的眼神看得恶心，他走到叶枫面前，垂眸冷声道：“姓名。”

“叶枫。”

“年龄。”

“二十五岁。”

“特长。”

“...看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话音一落，少年不知从哪掏出把枪来，砰砰砰的就对着叶枫连开三枪，他的表情还是没有任何变化，仿佛自己不是在瞄准叶枫的致命位置按下扳机，而是在继续问着那些简历上都有的常规信息。

这小鬼不讲武德！叶枫险之又险地躲开了那三发子弹，他躲避的姿态堪称熟练，因此身形不算狼狈。

少年略显遗憾地收回了手枪，假装无事发生一样继续问道：“为什么向我们投递简历？”

“呼...”，叶枫坐回到位置上，调整了一下呼吸后，才带着成年人专有的疲惫说道：“因为你们公司是横滨最大的贸易公司，你也看过我的简历了，从初中辍学到现在，什么杂活都干过，但都干不长，前几年好不容易去到了一家体量大一点的公司，但那里的工作氛围属实不太好，拉帮结派，同事间还勾心斗角的，我就被陷害离开了。失业至今一直在投简历，却到处碰壁，唉。”

叶枫脸上的苦闷不似作伪，他的愁绪和苦恼就像少年在贫民街看到的一样，被生活磋磨的人疲于生计时总是带着这样痛苦求生的眼神，少年坏心眼道：“我们这里也搞小团体，经常勾心斗角互相栽赃，而且一不小心还会像刚才一样哦，大叔。”

“不是大叔”，叶枫意外地在意年龄这种事，“这种事情...每个大公司都有的，我，我已经看开了，而且在横滨不都是这样的吗？你难道觉得这里的治安很好？”

少年没有接话，毕竟他所在的势力，就是前一段时间把横滨搞得一团糟的推手，就连他本人，最近也弄了些无伤大雅的小计划，为横滨普通人的苦泪添砖加瓦。

“下一个问题”，少年翻过了这一茬，按着他搜索到的流程，继续询问，“你对我们公司了解多少？”

“港口贸易株式会社...”，叶枫说着他耳熟能详的信息，然后顿了顿，补充道：“前不久公司实际管理者发生了变动，高层团队在进行替换，公司内部人心惶惶，本来公司架构就不清晰，工作流程就很混乱，再加上这样的大换血...如果不是公司的底子够厚，现在应该已经撑不住了吧。”

少年没有说话，叶枫继续说道：“毕竟如果一切都正常的话，也没必要招人，还是我这样的岗位，而且面试官是你，我以为至少会是个成熟一点的——”

少年投来不善的目光，看待自己仿佛已经是具尸体。叶枫立刻闭上了嘴。

一声似有若无的呵之后，少年问道：“你偏向文职还是武装？”

叶枫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举起手腕，白皙纤细，血管看得异常清晰，他晃了晃自己的手，说道：“我虽然比你高，年龄也比你大，但体能其实是很差劲的，而且你看我上一份工作，完全是坐办公室的，现在投递的岗位也是人事部，明摆着的后勤，就不要为难我了吧。”

比你高...比你大...少年又给了叶枫一个眼刀，冷声道：“你刚才躲子弹不是很厉害吗？”

“条件反射，条件反射啦，在横滨长这么大，总归有那么一点对危险气息的敏锐在吧，不然早死了，坟头草说不定也比你高——”

“砰！”

“嘶——”，叶枫揉着手臂和屁股从地上起来，然后把被踹翻的椅子也扶起，无语道：“面试官大人，这已经是你第二次不讲武德了。”

没有感受到杀意和恶意，叶枫也就没有躲，谁知道少年找准了角度，就这么若无其事地一脚，把叶枫连人带椅地踹飞了呢。

少年啧了一声，他看得清楚，叶枫刚才明明没有真的挨到地面，他在重心不稳的瞬间就调整好了姿势，压根就没有受伤。

“我看你还是去当武装人员合适。”

叶枫摆手兼摇头，婉拒道：“我当文职更有用，协助完善组织架构，进行人力资源规划，招聘选拔适合的人才，建立人才梯队，给各部门员工培训赋能，助力他们更高效完成组织分配的任务...”

这是少年的知识盲区，洞察人性和玩弄人心是他的特长，只要解决了人，也就解决了事，叶枫在那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凭少年的聪明劲只听字面意思就能理解个七七八八，在叶枫说到SOP的时候，少年就打断了他，脸上勾起毫无温度的笑容，说道：“包装得很漂亮，但在这里，实用性几乎为零。”

“嗯，你说得没错”，叶枫肯定地点了点头，“这些都是空话，毕竟都是些理论堆砌，我需要了解我们公司的实际情况，才能给出可以落地实操的建议。毕竟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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