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季节一步踏进舞蹈教室，新生们已经排成两行，正在聆听崔老师的讲话。

因为是新班级的第一次课，学员大都提前十分钟到场。利用这段时间，带班教师崔老师当众做出鼓舞人心的训诫。在这新学期的第一堂课上，她神色严峻，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同学们，我们的时间非常紧迫。”这是崔老师最喜欢的一句话，一般她在一个班级开课时即会说出这句话，强调时间紧迫，任务极重，呼吁大家课后勤奋练习，这句话会一直循环到本学期结课。

唰地一下，季节脱下外套，随手抛在墙边的长条板凳上，接着从鞋架上取下自己的舞鞋，直接站着换好，然后走到教室侧面，就位。她的露背舞衣和阔腿长裤直接穿在身上，无需更衣，整个就位过程非常迅猛，不超过十五秒。

崔老师对她点头致意，她也冲崔老师抛了个媚眼。然后她环顾四周，对每一个新生报以微笑，发现狗男已经到了，站在第二排最边角的位置。他双手背后，拘谨而儒雅，对季节投来求救般的目光。季节则冲他微微点头，走过去低声对他说：“第一堂课不会太难的，没问题。”

狗男悄悄说：“好的。”

崔老师扫视一圈教室，目光经过每个人的脸，在心中核对出席情况。季节以为她要开始上课，想不到她突然宣布：“我们还有一位新同学，在更衣室里。”

报幕声刚落，更衣室的帘子突然沙一下拉开，一位光彩照人的年轻男子迎着灯光走到季节身边，仿佛一位演员走到舞台中央。他身上穿着低调而考究的黑色训练服，显示出瘦高而结实的身材，与季节站在一起很相称。

季节看着他的脸，惊呆了。他看了狗男一眼，又对季节挑了一下眉毛。季节难以置信，一字一顿说道：“卢、小、条？”

小条从容地微笑着说：“我来追你啊，不行嘛？”说着，他含情脉脉地凝视着季节。周围同学都被这对美丽而般配的年轻人打动了，教室里一片哇哦声此起彼伏。还有人以为自己第一堂课就碰到助教老师被人求婚，甚至在东张西望地寻找蜡烛和乐队的踪影。

崔老师一拍手说：“人齐了，开始上课。”众学员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季节回避着别人那陶醉而好奇的表情，拉着小条的手臂，把他带到最后面，以免他的大个挡住别人视线。她自己就站在小条身边，两人独立形成了第三排。

她纳闷地看着这不速之客，低声问：“你怎么来了？也没事先和我说呀？”

小条摆出一副天真的表情：“我也想跳舞。”那小样楚楚可怜，就好像季节是一个阻碍他追求舞蹈梦的家长。

崔老师开始示范基础步法，季节立刻进入状态，不再理会小条。她在最后面观察了一会儿，就步入那两排学员之间，走来走去，轻轻纠正他们的动作。她看了几眼独自站在最后一排的小条，发现他的动作竟然优美而标准，肢体也十分协调，就没有过去纠正他。她在心里暗自琢磨，难道小条学过舞蹈，比如霹雳舞？

相比之下，狗男略显慌乱，看出来确实没有接触过舞蹈。崔老师喊着口令，带领全班一遍一遍练习着基本步，季节走到狗男身边，手把手示范，摆正他的手臂架型，搬着他的脑袋往左斜上方旋转，又拍拍他的后背示意他挺胸。很快，狗男找到感觉，渐入佳境。

小条在后面叫了起来：“季老师，你怎么不纠正我？”季节回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正撅嘴看着自己，眼神非常幽怨。

季节露出了职业的微笑：“你的动作已经很标准了。”

“我不标准。”小条立刻卸下力道，脊椎佝偻。

季节只好走过去，伸手轻轻端起他的手臂，向两边延伸。他低头看着季节，眼中大有野火燎原之势。她又捧着他的脸，稍稍向上拔一下，往斜后方转一转。他的目光却留在原地，眼皮半垂，眼珠从眼角处向下看着季节。

“挺起来。”季节绕到他身后，用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后背。

小条低哼了一声，挺起胸膛，造型恢复了标准的模式，有黑池舞蹈家的风范。

待到全体同学都掌握步法之后，崔老师宣布男女同学搭伴练习。男女步法同款，只是方向相反，一进一退。大家都就近与身边人结伴，好巧不巧，只有狗男和小条落单。

狗男看着其他人，面露羞涩之意，又恳切地转向季节。季节对小条说：“我轮流带你们，没带到的时候先自己练，端好架型，一样的。”说着，她本着亲疏分明的原则，先去带狗男。

小条抢到狗男之前，挡住季节的去路，哼唧着抗议道：“季老师，你不带我，我不知道怎么跳。”他明明刚才还跳得游刃有余。

季节只得安慰地捏了一下他的手，压低声音说：“条学长，这是我的工作职责。”她始终记得老D的金句，拿钱就要干活。

小条委屈地看着她，说：“带我。”

季节心虚地瞟了一眼狗男，后者正拘谨地站在原地。崔老师向这边投来狡黠的一瞥，对第一排的几个女生说：“这样，你们轮流跟小王同学跳。借出舞伴的男生，那一轮你们就自己跳，好吧？”

众人当然没有异议，狗男便跟她们搭档去了。小条露出胜利的微笑。季节站在他面前，气鼓鼓地看着他。华尔兹音乐响起，小条向她挥出手臂，风度翩翩地邀舞。

季节一听见音乐，就会自动收起不快的表情，释放出最专业的情绪和微笑。她轻盈地举起手臂，一只手缓缓搭在小条的右肩，一只手缓缓落入小条的左手。第一小节的步子已经跳起，她的手才完全落定，形尽而意不尽。小条一手护住她的肩胛骨下方，另一只手握着她的手，大手包裹着小手。

他们大步滑行，起伏，摆荡，好像在音乐中随波逐流。音乐是从他们身上流淌出来的，旋律顺着他们手臂和脚步延伸出去。季节的头向左斜上方倒去，胸腰后倾，而小条的头也转向他自己的左斜上方，他们的上身组合成一朵打开的花。两人的目光无法交汇，季节却能感受到小条的笑意。

音乐声停了。季节直起身来，对他刮目相看：“可以啊条儿，我看你都能当助教了。”

条儿含蓄地说：“还可以，我大学选过体育舞蹈，来之前自己又看过黑池比赛的视频。”

“……”季节尽量淡泊地说，“我是你那堂课的师妹哈。”

“好巧哦，小师妹你好。”

又反复练习几遍后，崔老师提出更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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