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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鸦纪》

11. 对不起

江知烨的脊背突然绷紧,他望着前方暗河水面,发现漂浮的孩童浮尸不知何时调转了方向,眼窝处的冰蓝光斑正对着他们的脚踝。

"啧....怎么回事......火折子。"白鸽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青铜簧片连擦三次才溅出火星。

摇曳的火光里,洞顶垂落的钟乳石映出诡异的阴影,那些本该静止的石笋,此刻竟像极了密密麻麻的人形轮廓,垂着的"手臂"正滴滴答答往下淌着水——不,不是水,是方才在尸兽伤口见过的黑血,正沿着石笋表面凝结成细链,在他们头顶织成一张倒置的血网。

"大人,尸兽的声音..."白鸽突然压低嗓音,手按在腰间弩机上,"从进城到现在,至少该有三波袭击,可自从我们进入密道..."他的目光扫过洞壁上跪拜的干尸,发现他们握拳的指缝间,都卡着半片鳞甲,"当年屠城的军士,是不是被做成了活尸饵?用来引开闯入者,真正的诅咒核心..."

"六百年前,中元节末时。"江知烨的声音突然低哑,"我爹的前锋营就是在子时三刻攻入西市,那时满城百姓都在井边摆着水瓶,说是祭奉寒鳞圣女的'天水'..."他盯着祭坛上的青铜瓶,突然想起乳母临终前的哭号:"少将军快去看看吧,你父亲每晚都在磨那把染血的鱼鳞刀,说井里的眼睛在数他杀过的人头..."

暗河水面突然泛起细不可闻的涟漪,漂浮的孩童浮尸开始缓缓下沉,眼窝处的蓝光却越来越亮,像一盏盏被吹熄的灯,次第没入墨色水中。

"退到密道口。"江知烨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却在推方妙的瞬间,指尖悄悄塞给她一枚刻着星纹的铁哨。

那是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求救信号,几个月前他教她吹的时候,曾说"吹响这个,就算老子在黄泉路上,也得爬回来接你"。

白鸽刚转身,火折子突然"噗"地熄灭。无边的黑暗里,方妙听见江知烨拔剑的清响,紧接着是血肉被划破的闷哼——不是尸兽,是人的声音。

她摸向袖中机关,袖白雪出鞘的刹那,火折子重新亮起,却见江知烨左肩又添新伤,而方才还跪拜在洞壁的干尸,此刻竟有三具站在十步外。

"是...活尸?"白鸽的弩箭对准最近的干尸。

暗河深处传来巨石转动的轰鸣,祭坛中央的青铜瓶突然剧烈摇晃,黑血如喷泉般涌出,在地面画出巨大的水纹阵。

当第一滴黑血落在方妙剑尖时,整个地道突然响起孩童的哭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如同当年她在漠北听见的,那些逃亡中孩子们的哭喊。

"子规,跟着白鸽出去。"江知烨突然将她推向暗道口,自己却逆着水纹阵走去,靴底在黑血上踩出暗红的脚印,"我得看看,当年他们到底在祭坛下埋了什么。"

地道顶端的血网突然断裂,数十滴黑血砸落的瞬间,江知烨猛地转身,用剑柄磕开方妙头顶的钟乳石。

而此刻,在越来越近的孩童哭声里,在逐渐清晰的,来自祭坛深处的,仿佛有人在呼唤"天水"的低吟中,或许,这座死城的诅咒,从来不是来自寒鳞族的圣女,而是来自六百年前,那些被埋在暗河下的,永远无法安息的,百余个孩童的冤魂——和他父亲,以及所有参与屠城的军士,永远无法洗净的,沾满黑血的双手。

“大人,祭坛在动!”白鸽的火折子险些落地,青铜簧片摩擦出的火星照亮了令人窒息的一幕——方才还静止的人骨祭坛正像活物般舒展,由腿骨拼成的祭坛边缘裂开,露出下方环形水槽里浸泡的百具陶罐。

江知烨的视线突然被祭坛中央的骸骨拽住——那具盘膝而坐的骨架腰间,缠着半块裂成三瓣的羊脂玉牌,断口处的血沁与他自幼佩戴的半块严丝合缝。他猛地想起乳母临终前塞给他的锦囊,里面那片刻着“阿念”的鳞甲,此刻正漂在最近的陶罐表面,鳞光映着他颤抖的瞳孔。

“他们不是乱民……”方妙的声音卡在喉间,“是孩子……全是孩子……”她指着陶罐里露出的小手骨,腕骨上系着的银铃。

暗河水面突然炸开细小的漩涡,百具陶罐同时发出“咔嗒”轻响,封盖的黄符如被风吹散的纸钱,纷纷沉入水底。

江知烨看见每具陶罐里都漂着片鳞甲,鳞甲中央竟凝着孩童临终前的记忆:有穿着寒鳞族服饰的小女孩抱着母亲的腿哭泣,有裹着中原童装的男孩被军士拎起衣领,还有个婴儿被塞进陶罐时,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这些被军报称为“寒鳞余孽”的“乱民”,分明是尚在襁褓的幼童。

“爹……疼……”含混的童声突然在耳畔炸开,江知烨踉跄着扶住石壁,指尖陷入刻着水纹的凹痕——那是孩童指甲抓挠的痕迹,像极了父亲旧部们每晚在军营里,被噩梦折磨时抓挠出的血痕。

方妙忽然拽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掌心按在祭坛中央的骸骨胸前——那里嵌着半块染血的兵符,正面刻着“平叛先锋”,背面却用寒鳞族文字刻着:“天水非水,是三百童眸;将军问罪,先数颈间鳞”。

江知烨的呼吸骤然停滞,他想起父亲每次醉酒后都会盯着他的眼睛喃喃。

“烨儿,井里的眼睛在数……数我杀了多少个孩子……”

原来不是醉话,是六百年前那个中元节,当寒鳞族打开城门投降时,前锋营接到的命令,根本不是“清剿余孽”,而是——“屠尽所有血脉”。

黑血突然在祭坛表面聚成镜面,映出六百年前的场景:他的父亲握着染血的鱼鳞刀,站在摆满陶罐的祭坛前,身后三百军士举着火把,照亮了寒鳞族族长跪地的身影——对方怀里抱着的,正是颈间系着“阿念”鳞甲的小女孩。“求你们留孩子们一命……”老族长的哀求被刀光斩断,陶罐破碎的声音与孩童的啼哭交织,最终都被暗河的水流吞噬。

江知烨忽然笑了,笑声混着咳出的血沫落在黑血镜面上,惊碎了六百年前的画面。他摸向颈间的半块玉牌,终于知道为何父亲临终前要将玉牌掰成三瓣——一瓣随他入葬,一瓣留给自己,还有一瓣,永远嵌在寒鳞圣女的掌心。

而此刻,圣女骸骨的掌心正缓缓升起半瓶清水,在血雨纷飞中折射出彩虹般的光,那是被三百童魂血祭封存了六百年的,真正的“天水”。

“不是诅咒……”他跪在祭坛前,指尖抚过陶罐上孩童的刻痕,“是三百个孩子用生命下的契约——让每个戴着‘平叛’玉牌的人,都要在暗河里听见他们的哭声,看见他们的骸骨,直到有人愿意停下屠刀,承认当年的罪孽。”

“现在我数清了——三百个孩子,三百道伤疤,真正的天水——是孩童哭泣的眼泪。”

“对不起。”江知烨对着骸骨跪下,声音轻得像怕惊醒沉睡的孩子,“六百年前,我爹杀了你们,今天我来替他还债。”

“天水来了,你们可以回家了……”

当第一缕晨光从密道口渗入时,暗河的黑血开始退潮,露出河床上用孩童骸骨摆成的“冤”字。

这座死城从来不是诅咒的牢笼,而是三百个幼魂用生命筑起的,永远不会被风沙掩埋的墓碑——碑上刻着的,不是寒鳞族的仇恨,而是人性最深处的,那些被权力碾碎的、本应天真无邪的笑靥。

“走吧。”江知烨擦去方妙脸上的血痕,“去把真相带给世人,让‘天水城’不再是死城,让所有的‘阿念’,都能在阳光下,喝上一口真正的,不带血的天水。”

少女望着他掌心被玉牌勒出的血痕,回想起初见时他说的那句话:“跟着我,死不了。”

此刻地道深处传来潺潺水声,不是黑血的涌动,而是真正的清泉在石缝间流淌。

她知道,当他们带着祭坛的秘密重返人间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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