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王的六零年代》
以往这种累是日复一日不能言说的麻木,仿佛没有尽头。
可妹妹眼底的怜惜,就像寒冬腊月里,有人递给了他一杯温热的水,滋润了他干渴的喉咙,也驱散了他周身的常年萦绕的寒霜。
许明月依然是对许凤莲的那套说辞:“只有女式的衣服,没有男式的,不过这件毛衣很长,穿在里面别人也看不见,不管款式如何,至少可以保暖。她差点脱口而出喊了声‘爷爷’,“哥,你要不先别挖了,试试毛衣看能不能穿,不能穿的话,我想办法把线拆了重新织一下。
“还有这袄子!她声音雀跃,“可暖和了!就是有点小,你上来试一下,不行的话看妈能不能改改。
老太太是个小脚,外面的活干不了,针线活还不错。
许凤台瓮声瓮气带了点鼻音的声音从地窖里传上来:“这好衣服,你自己留着穿,给我穿糟蹋了。
他是真的这么想。
他一年到头,不是在田地里,就是在河滩边,要么就是在碳洞里,身上不是河滩的淤泥,就是炭山的煤灰,永远没个干净的时候。
这衣服他虽然没看到具体模样,但肯定是好衣服,若是穿出去刮了,或是磨破了,他要心疼死,况且碳洞那地方,人还没钻进去,身上就没一块干净颜色了,穿那么好干嘛?还不如妹妹穿。
他是典型的付出型人格,从小小少年起,一直到老年,从来都是默默的为别人付出,好像那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他都付出习惯了。
许明月却知道,老头子嘴上说着不在乎,心里却是极缺关爱的。
就好比她用奖学金给他买的豆奶,他嘴巴上说豆奶一股怪味道,让她不要买了,可每天早上都端着豆奶杯子,往他的老伙计群里钻,坐在那里慢悠悠的喝豆奶,然后叹一句:“唉,这东西哪里好喝了?叫她不要买,非给我买!
她也不管许凤台的拒绝,伸手拉他上来,他却生怕自己身上的泥灰弄脏了许明月,忙摆手说:“别拉我别拉我,我自己上来!
他上来后,还有些不好意思,被许明月推着,“赶快去洗澡,洗完澡试试这毛衣能不能穿!
许凤台身上是真的脏啊!
基本上,在河边干活的人,没有人能保持身上干净,冬天还不能天天洗澡,不然没衣服换,一年当中,他最干净的那天,就是大年三十的晚上到大年初一那天了。
按照他们这里的习俗,除夕当天是一定要洗头洗澡迎新年的,大年初一,无论如何,都要休息一天。
今天晚
上,他算是又干净了一回。
没有煤油灯,许明月干脆点了个火把,不然一点看不见太不方便。
其实她想把露营灯拿出来照明的,可与这时代太格格不入了,她私下自己用用还好,要是随便乱用,她怕被人怀疑是敌特、间谍。
许凤台在浴室里洗澡,许明月点着火把在堂屋。
今晚全家人一起洗澡,将她白天用小水缸在江家村老井里打的一缸水都用光了,想到接下来三年干旱,她有点坐不住,反正火把都点了,见天还不算晚,她干脆举着火把来到大伯家,找许凤翔帮她联系打井队的人,帮她在荒山上打口井。
许凤翔对许明月的花钱能力咋舌,刚买了那么多的水泥砖瓦,还付了那么多工钱出去,现在还想在荒山打井。
就说她手里有一千块钱,也经不住这么花吧?
“打一口井可要不少钱,你咋想要在荒山打井的?”
许大伯娘也劝许明月:“江家村村口不就有井吗?许家村井离的远,你去江家村挑水吃,挑桶水也没人会说你什么吧?”
许明月故作苦涩模样:“怎么不会说?”她看着许凤翔:“大哥,我跳了河后,身体就不太好,夜里老是咳嗽,从荒山这头到江家村还有不少的路,天天去江家村挑水,我也真是挑不动。”
许大伯娘说:“你叫凤台给你挑啊!”
“哥哥每天天不亮就要出去上工,回来天都黑了,干了一天活本就累,咋还让他去挑水?”
许大伯娘他们想想也是,许凤台家不像她家,三个儿子,加上许大伯,四个大壮劳力,不管做什么事,都能搭把手,让其他人可以缓口气,休息一会儿。
可许凤台家,就他一个壮劳力,一年到头当老黄牛在用,老黄牛到了农闲季节还能休息一下,可许凤台一年到头都没得休息的。
许明月说:“反正我手里的钱留着也没用,没有票,在外面连包火柴都买不到,我就想,在荒山上打个井,以后我和阿锦在荒山吃水也方便一些,省的跑大老远的去江家村挑水吃,不缺水的时候还好,真要缺水了,别说去江家村挑水了,就是村里的井,都不一定给我挑水。”
这还真是现实,连许大伯和许大伯娘都没话说。
虽说他们这里临河,大部分时候都不缺水,但也不是没旱过,旱的时候井水都见底了,村里人自己吃水都不够,外村人敢去抢水喝,不打爆她的头都是便宜她了。
尤其是她现在还有个被离了婚的身份,这在农村,那简直就是食物链的最底层,人家见
到指指点点说几句闲话都算好的就怕别人来欺负你。
许大伯娘点头说:“你在荒山打口井也好以后关起门来过日子也不用求人。就是这打井真的要不少钱你手里虽有几个钱也要省着点花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许明月谦虚点头这一点她还真知道她家以前就打过一口井花了三千块钱有些地方不同土质不同打的水井深度不同价格也有起伏之前她在网上就看过某中原大地打一口井要一万块钱还不一定出水。
她直接拿了三百块钱给了许凤翔:“打井的事情就麻烦大哥了这些钱我也不知道够不够不够后面我再补我就想把水井打深一点最好能打三十多米深这件事我想快一点最好过年之前井就能打好不然天天去江家村挑水吃太麻烦了。”
许凤翔点头问她:“你水井打那么深做什么?”
要知道通常打井的费用是按照米算的一米多少钱多打十几米深就要多出很多钱。
许凤翔哪里知道许明月是怕接下来干旱井打浅了的话到时候井干了水不够吃。
至于荒山打井不出水的事她还真不担心。
他们这个地方因为临河地下有丰沛的水资源前世他们这里还没有通自来水的时候几乎家家都有井
荒山树木丰茂长林丰草旁边田沟边柳树成荫明显是有地下水的。
许明月也没跟他解释太多只说不想手上留太多钱许凤翔就没再问了。
一般的水井二十米深这时候的钱值钱差不多一百八十到两百块就差不多了许明月多给一百一方面是给许凤翔工钱额外的就是多打的十几米深的钱。
定下了打井的事情许明月这里也算了了一桩大事。
这个时候她手里的火把已经灭了许凤翔给她重新做了一个不放心她一个人回荒山送她到荒山才回去。
许明月回来的时候许凤台也洗好澡将澡盆都收拾好出来了穿着许明月给他的毛衣裙别别扭扭的在收拾东西。
他没有里面的单衣可以换穿的是她找给他的一件她夏天的宽松大T恤。
许凤台看到许明月回来还有些不好意思。
这毛衣裙虽然暖和可穿在身上他是哪哪儿都觉得不对劲。
袖子短了一大截腋窝那里也伸不开领口勒的也紧还是一件到他膝盖的裙子。
也亏的是宽松款他自己也够瘦
不然都塞不下他。
可有再多缺点都抵不住一个它暖和!
许凤翔也是第一次穿这么好的衣服他生怕把它撑坏了手脚都放不开了。
至于裙摆太长的问题反而不是问题许凤翔干了这么多年的重活其实他腰也不太好这多出来的裙摆正好可以叠到腰部给他的腰加上了一层暖意。
只是贫穷了这么多年许凤台内心其实是自卑的他有一种‘不配得到’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不配穿这么好的衣服好衣服给他穿都是糟蹋了。
这让他心里很忐忑总觉得这么好的衣服给弟弟妹妹们穿才是对的。
如果不是许明月说她给每个人都买了她们每个人都有许凤台都不会穿上身。
站在许明月面前他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许明月却点了点头“好看!”她拉了拉他身上的衣服仰头对青年版爷爷说:“哥以后有机会我给你买更合身更暖和的衣服!”
看着妹妹认真的样子许凤台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他有种被妹妹宠着的感觉让他眼眶蓦地一湿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了身去。
遗憾的是她车里没有男式的鞋子她虽是三十八的大脚可她的鞋子许凤台还是穿不上。
大约是年轻时候冬季在河滩挑堤坝伤了腿
爷爷那么沉默坚强的人晚上疼的忍不住在床上‘哎哟哎哟’的呻吟着还不敢让他们知道怕他们担心白天疼的时候愣是一声不吭的忍着。
还是许明月偶然一次自己发现才知道。
那疼痛难忍的哀嚎声听的她心都快碎了!
该有多疼才能让爷爷发出那样痛苦的呻吟!
至今想来许明月都觉锥心刺骨。
俗话说暖从脚起许明月想着有没有机会给爷爷搞一双雨靴、袜子和棉鞋来。
棉鞋其实是最好弄的把棉花被拆些棉花下来做鞋的布头就更好弄了。
问题是河滩泥泞他们在河滩挑堤坝的人在岸上挑土挖土还好在河滩里挖土的人河滩是湿的大冬日里站在河滩湿润的泥土中一年两年常年如此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
必须要有雨靴还得是长筒的。
其实不光是许凤台需要雨靴她和小阿锦也需要。
她十几岁时爱美冬天不爱穿秋裤后来也是一到下雨天或者空
调房里,都不能光着腿,不然腿就会不舒服。
不是爷爷那种钻心的疼,但就是说不出来的不舒服,导致她大夏天的,连短裤都不敢穿,一年到头都是长裤或者长裙。
这里雨天这么泥泞,出门鞋子、腿必湿,谁受得了。
对了,还得买个高泡脚盆,让爷爷每天晚上都有热水泡脚,缓解冰冷河泥带来的湿冷。
其实最重要的就是保暖。
她把自己的那条鹅绒裤拿出来,给许凤台。
冬季的鹅绒裤,里面是要加秋裤和羊毛裤的,同样是宽松款,她腿长,买的也是加长款,他应该可以穿。
可惜了,她的加厚款保暖内衣,不仅是粉色,领口还有蕾丝,而且是贴身的,许凤台根本穿不了,不然可以给他搞一套,绝对暖和。
许凤台推脱不掉,故作不耐烦地说:“你给我买这么多衣服干嘛?你给自己买啊!你自己拿去穿!不要给我!”
说着说着,他又要哭了。
一直以来,都是他对别人好,突然接收到别人对他的好,他反而手足无措了起来,身体像是不受控制一样的哽咽了。
他往房间里躲,许明月拿着裤子在后面追,“哥,我有!我真有!你穿上啊!”
没办法,许明月将剩下的两条丑裤子也拿了出来。
“那你给妈穿去。”
老太太这辈子也没什么好日子过,用她爸的话说,就是半辈子泡在苦水里。
许凤台有时候很好说话,就像个没脾气的人,晚年的他,总是乐乐呵呵的,可固执的时候,又固执的要命。
倒是那件男款的登山裤,他穿了,穿上之后,他是摸了又摸,又起身走了走,不敢相信还有这么好的裤子,里面居然还有温暖的绒。
羽绒服他也不要,怕弄脏了好衣服:“你们自己穿,我有这条裤子就行了!”
年纪轻轻,他的腿已经开始疼了。
许明月生气他的固执,许凤台穿着那条加绒的登山裤,睡在温暖的房子里,异常的满足。
早上起来干活,他像是浑身充满了力气,连清晨河边湿冷的空气,都仿佛不再黏腻压抑,遥远的天际也升起了微弱的霞光。
就是干活的时候不太方便,咯吱窝那里有些紧,胳膊撑不开。
他老是担心动作大了,就把咯吱窝那里扯坏了,于是这老头儿,不,是这大哭包,他不顾河边寒风凛冽,把身上的毛衣脱了,然后穿上外套继续干活。
*
许凤莲以为昨晚的一切都是她做的
一场美梦美到她早上醒了都不敢睁眼想在那场美梦再沉寂一会儿可怎么都进不去梦里了。
她身边的老太太已经起来了昏暗的房间内老太太熟练的拿起盖在被子上的衣服然后就看到袄子下面的姜黄色毛衣奇怪地问了句:“这哪来的毛衣?”她一拿在手中那柔软的触感
许凤莲此时已经完全醒了她回头看向老太太就看到老太太手里拿的毛衣忍不住嘀咕了一声:“我不会还在做梦吧?”
老太太没好气道:“还做梦呢?还不快起来一会儿食堂的粥没了。”
一说到粥许凤莲立马从被窝里钻了出来从小到大饿怕了没什么比吃的更重要。
然后她就看到了她被子上盖着的粉色毛衣。
昨晚上天太黑了她其实也有些夜盲的并没有看到毛衣的颜色此时就这早晨蒙蒙亮的微光看到被子上的毛衣比她昨晚梦见的晚霞还要漂亮。
她轻轻拎起被子上的毛衣歪着头看了又看忍不住对老太太说:“妈你掐我一下我是不是在做梦?”
老太太一边利索地穿衣一边说:“这毛衣哪来的?”
许凤莲这才相信她居然没有做梦这居然是一件真的毛衣!
她跳似的蹦下床将毛衣小心地穿在身上臭美地转了个圈:“妈好看吗?”
她忍不住打开土屋的木门走到鸦青色的天光下看身上的毛衣真好看啊!
她像只快乐的小鸟又蹦跳着回来穿裤子和棉衣外套小心翼翼的将她好看的毛衣藏在棉衣里面才喜滋滋地对老太太说:“是阿姐昨天买的她昨天去邻市遇到了一艘海城那边来的大船上面全是有瑕疵的衣服不要票!阿姐给我们一人买了一件这件是给你的妈你快穿上暖不暖和!”
她是一点都不怀疑许明月的话。
邻市虽然距离他们这里不算远许凤莲却没去过而每一个去过邻市的村里人回来都会吹牛说邻市多么多么好船多么多么大饭馆里的饭菜多么香!
在连县城都没去过的村人眼中邻市就是一个什么都有什么都好的大城市!
而且现在还没到最严格的那十年早些年也确实会有别的地方的船只运东西到他们这边来卖没有各种票证之前还有集市和庙会庙会才是最热闹的真正的什么都有。
所以
老太太也没怀疑,摸着那柔软的毛衣,到外面的天光下,稀罕的不行。
不过她还是没舍得穿这件毛衣,而是递给许凤莲说:“我一个老太太了,哪用得着穿这么鲜亮的衣服?你小姑娘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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