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里》
酒吧地址定在城中央,路段交通便利,这会人不多,凉风习习。
谭斯京喝了酒不开车,叫了个代驾。
人不多车也不堵,代驾坐进车后转头问住址。
苏祈安靠在座椅上,白皙脸颊荡出一抹薄红。
像极了红遍半边天的晚霞。
从未喝醉过,这循规蹈矩的人生未免有些逾矩,可叫她心波荡漾,想着再跳出四方天地多一些。
于是,连说话的胆子都大了一些。
“厦城大学对面的学生公寓。”
软而清的音,谭斯京偏头。
还真是学生。
有了地址,代驾一路上了高架。
车外车水马龙,昏暗的车厢内寂静无声。
苏祈安不知该说些什么,混沌大脑宛如一泓清水倒入黑墨,即将被搅乱。
开了车窗,凉风灌在面上却叫她燥热难耐。
脑中充斥着谭斯京那句“你不合适。”
这种情绪直到代驾停了车还没止住。
她应该独自进去的,但偏偏下车时苏祈安摇摇晃晃了一下。
“住哪栋楼?”
苏祈安转头抬眸,落进谭斯京那双墨色深潭的眼。
偏偏是醉态,可那瞬间苏祈安有几分清醒。
无数细细麻麻的滋味化作烟花砰的一声在耳边炸开,穿梭进每一寸细胞。
“二栋。”苏祈安尽力平声,可依旧是虚的。
“嗯。”
身后的车在视线里离得越来越远,这会小区的人也少得很。
苏祈安浑身都燥了起来,连着方才在酒吧的胆又跟了过来。
身旁男人落括至极,眉目冷峻,很难想象会做出送人回家这回事。
都说缘分上天注定,但又有几分人为掺杂其中。
像今天不就是人为?
趁着凉风还在,苏祈安吸了吸鼻子,压下几分还残留在酒吧里的失落。
苏祈安轻轻地看了眼谭斯京。
所以,今天过后,她再也见不到谭斯京了吗?
这样的想法产生时,好像什么仪式被交接完成,苏祈安的心也跟着沉了一瞬。
这点接连就该被斩断了。
苏祈安望着谭斯京,心里慌慌的,脑子里千百个想法该怎么再见他下一回。
几乎是一瞬间,动作比脑子还要快,苏祈安伸进口袋,摸到长圆的口红,想要悄无声息地放入谭斯京口袋。
故技重施,狗血又老土的有来有回方式。
落入谭斯京眼里,有些不解,也不想要。
他伸出手,握住了苏祈安的手腕,“苏祈安,你挺客气。我不需要这礼。”
谭斯京半垂眸,懒洋洋的,半带笑的模样,他倒是挺好,一句话就缓解了苏祈安这尴尬又被抓包的行为。
松开手的时候,苏祈安却怔住了,那点窘迫冲上脸颊,却盖不过被他握住手时肌肤上传来不属于她的温度。
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那些主动接近谭斯京的伎俩,其实和没有似的,无用功。
她抿抿唇,很努力地酝酿勇气,拿着柔肠百转的勇气都涌出来,记着重要的:“我可以,要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谭斯京觉得有些好笑,觉得苏祈安这行为像只乌龟,缩在龟壳里,想要什么,百转千回地去要。
“不了。”
路灯光影下,苏祈安纤长手指小心翼翼地攥着柔和的裙边,眼眶有些红,带着显而易见的失落。
像是说出拒绝的话,下一秒就能落下泪。
谭斯京垂眸,不知怎么打了个转:“手机。”
苏祈安几乎是呆愣了一瞬,从小提包里摸出手机解锁递给他。
谭斯京留了号码给她。
只有一串数字,苏祈安想加进自己的联系人里头,就这么想着,手上的动作也快。
谭斯京垂眼,“谭斯京。”
苏祈安低低“嗯”了声,她知道名字。
谭斯京无声看她快速地将自己的名字输入进联系人里。
输入完联系人,苏祈安把手机放进包里,眉目柔和,很轻地喊他:“谭斯京。”
谭斯京低头看苏祈安,“嗯?”
苏祈安摇头,表示没事。
两个人继续走着,夜色撩人,路灯下两人的影子相集,却又转瞬分开,一长一短,并肩而行。
渐渐地,苏祈安落下谭斯京半步距离。
她盯着谭斯京那样冷清的背影,晚风撩动微微发梢。
当真是勾人。
他依旧这样优越,从前是,现在依旧是。
这样望着,苏祈安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分不清到底是借着酒劲,还是私心。
“谭斯京,我脚疼。”
谭斯京闻声转身,看她。
分明是站着,那背脊挺得直立,冷白脚踝踩着高跟,漂亮细腻。
乍一看,哪门子的脚疼?
仔细看了,那高跟后的脚后跟,确实有一抹被磨出的红。
谭斯京笑了,笑得放肆。
偏偏苏祈安还得寸进尺,似瞧不出这笑带有强烈的无视意味:“我……有些走不动了。”
谭斯京没动,也就这么站着,修长指尖不知什么时候夹了支烟。
苏祈安看着他点了烟,缭缭烟雾将他眉目隐去几分,看不出神色。
就在苏祈安思考该如何续话时,谭斯京掐了烟,把烟头丢进一旁的公共垃圾桶里。
谭斯京蹲在了她面前。
“上来。”
苏祈安简直快要窒息,他竟然真的愿意背自己回去?
在触及他衣服的那瞬间,苏祈安的鼻尖闻到一股淡淡的烟草味,裹着一股古色清香。
呼吸间是冷冽的北方冬日的雪天,清冷之下却又缓缓地温暖回甘。
不禁让苏祈安回忆起很多年前一模一样的味道。
他的背宽实,上去的那刻,就连视线都高了几分,叫人甚至产生天旋地转感。
一点一点让视线范围变大。
苏祈安趴在他的肩头,手指小心地放在他的背上。
“谭斯京。”
她慢慢叫他的名字。
“嗯?”
“我们,算认识了吗?”
谭斯京没立即应她,而是静了半分,随即苏祈安听到一声很低的音,掺杂几分意味不明。
“苏祈安,你要的还挺多。”
苏祈安顿了半晌,“那你要放我下来吗?”
那带着醉气的音糯糯地,竟听出一丝委屈。
谭斯京微眯眼,片刻后说:“下回自己走回去。”
苏祈安笑了,像是得到了什么答案。
其实她胆子真的很小,但也知道如果真的不做些什么,真的什么也没有。
借着酒劲不过是想把掩盖的陈年书页翻开罢了,这些天的所作所为已经算是这么多年以来她做过最大胆的事。
换作以前,她哪敢接近他?
虽然,她目前的行为目的,所见即所明。
到最后,苏祈安抿唇,很认真地说:“谭斯京,上回你答应我的,还作数吗?”
“下次,还有下次吗?”
谭斯京沉默下来,身上的烟味随风散去。
“没有下次了。”
.
谭斯京回到家将近晚上八点。
新买的房子,装修冷清,毫无生气。
浴室里水声潺潺,谭斯京出来时阮晋伦的微信消息就这么炸进来三四条。
全是语音,谭斯京没什么耐心听,点了转文字。
“我总觉得今晚那个苏祈安很眼熟,想了半天想不起来她是谁。”
“就刚刚终于想起来了,好像以前读书的时候见过她,你有没有印象啊?”
“我感觉她想泡你,又感觉不像,不然怎么以前不泡你。”
三句话,丝毫没有唤起谭斯京对苏祈安有关的任何记忆。
没关窗,寂寥无声的夜里,海风裹挟浪潮扑面而来,随之而来的是无尽清醒。
此刻吹过只觉得凉嗖嗖。
谭斯京忽然想起了今晚的苏祈安。
他对这种强装镇定,企图将自己拉出那一亩三分地的乖巧女人毫无兴趣。
眼睁睁地看着她那些有关风月的心思破绽百出,甚至懒得戳破。
他分明没有告诉她‘谭斯京’是哪三个字,她就能快速存入联系人里?
人在过分回忆时会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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