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心策》
“午时已到,行刑!”随着监斩官扔下的令牌,法场上的彪形大汉们挥动着手中的大刀,猛然向被绑着的罪囚砍去。刹那间法场鲜血四溅,八十四颗人头纷纷滚落在地,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犹如人间炼狱。
孟起额角青筋暴起,眼中只剩一片血红,亲人师父的哀嚎怒骂同诅咒传遍整个法场,撕裂了他每一寸神经。恐惧与绝望如潮水般扑面而来,将他吞噬殆尽,成为孟起永世不忘的梦魇。
“爹!!!”孟起哭喊着从梦中惊醒,心作擂鼓,大口喘息着。
是梦。
可那绝非梦境,他头昏沉沉的,眼前一片漆黑,四周的空气越来越稀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他不能死,他要报仇!孟起在混沌中强撑着最后一丝精神。
方才他在太极殿内,正欲刺杀昏庸无道的狗皇帝,可不幸被禁军发现,他被殿外禁军射出密密麻麻的利箭刺穿身体,鲜血奔涌而出,剧烈的疼痛让他逐渐失去意识。
直到再次梦见法场中最残忍的一幕才被惊醒,而稀薄的空气中清冽的木香格外浓烈,孟起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圆柏的香气,可眼前仍旧漆黑一片,他却听见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
等等,圆柏?!
这一般是祠堂的牌位和用作棺木上,莫非他是在一口棺椁中?!
他的双手不断向四周摸索着,冰冷的木头触感,让孟起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拼尽全力推开棺盖,发青的手指狠狠扣住棺沿,撑着身子从棺木中出来。
借着屋外微弱的光亮,他翻出衣领低头看着胸前--并未有任何伤口,甚至连一丝血迹也没有,常用的寒月匕首也稳稳别在腰后。可在太极殿内,他分明被禁军万箭射穿,怎么会毫发未损......
他孟起,这算是活下来了?可如今又是身处何处?
孟起环顾四周,眼前这间屋子破败不堪,墙壁斑驳,地面上净是尘土,屋内的摆设就是一张木案,和刚才的空棺两样而已,根本没有人居住。而满是积灰的木案上只摆着一块牌位,并未供奉着什么糕点贡品。
孟起上前拂去牌位上的灰尘,只见上面写着“华家二小姐之灵位”。
还没等他细想,屋外传来巡街胥吏的鸣锣声:“新官到任,有告张榜,家户细看!”
这口音,不像是神都的,也不像是南方的,倒像是西北边陲那里的。孟起轻推门扉,翻墙而去。
宽安乡亭告示榜前挤满了人,而孟起便是其中一人。
榜上写着:“
本府新任太守华某,奉先帝遗诏于本月十九日到任。恭承天命,抚绥爱民,特此晓谕:绅士百姓,各宜恪守本分,毋得巧取豪夺,倚势欺凌。凡有冤屈,径来告之,但求天道昭昭,律法严明。敢有乡绅作奸犯科,或官吏贪墨渎职者,一经查出,严惩不贷。靖安三十四年六月十六日昭州府告。”
“这新任太守也姓华,莫不是老太守的长子?”身旁有人惊呼道。
也有人分析说:“可是上面说奉先帝遗旨,只听说华府次女从小养在先帝膝下,华家长公子不是成了那什么嘛……”
旁边人嗤笑道:“女人做官?这不是牝鸡司晨嘛,兄台莫不是说胡话吧。”
还有好事者问道:“那华家长公子成了什么呀?”
而孟起却没有和他们一样好奇这些。
六月十六日……
孟起心神俱惊,冷汗顿生。
他这是——回到了过去。
靖安三十四年六月初七,郴南兵败,郴南守将孟羡与副将沈鸿山一干人等被召回神都问责。同年八月,军防阁收到密信,新帝闻之大怒,遂判罪臣孟羡沈鸿山等家眷共计八十四人斩立决。
如今郴南失守的战况应是早已传回神都,问责的谕旨恐怕也随着钦差和禁卫军即将抵达郴南军营,问责之事已成定局。
可开国以来,兵败问责大多是革职抄家,流放蛮荒,鲜少死罪,甚至株连家眷的更是闻所未闻。
孟起垂眸,颤抖的手紧紧握着寒月匕首,久久不语。劫囚,凭他一己之力怕是极难成功,可若是没有那封密信,至少,至少能保全家中无辜女眷。
郴南至昭州路上虽是重峦叠嶂,可快马加鞭七八日也能抵达。今日是六月十六,算算日子,新太守上任之际正好能得到郴南失守的消息,那封密信的落款是七月初九,而在诬告密信写成之前诛杀新任昭州太守,这是唯一的解法。
而此时此刻,昭州府衙内也是乱作一团。
四日前,老太守病重身亡,表面上府衙众人群龙无首,实则暗中也分了几股势力相互争斗。如今,随着一封遗诏,新太守即将上任,局势也愈发复杂。
六月十九,骄阳当空,烈日如火,天地之间被蒸烤得只余金色,让人睁不开眼。
官道之上,铁蹄如鼓,夹起尘浪滚滚,三队骑兵披甲持械自东而来,仿佛地脉都在震动,令人心惊。
衢江县的哨卒惊惧的望着不远处的这支森然的军阵,连忙通传给守卫。那名守卫眉头紧锁,这种阵仗也是罕见。
片刻之间,那支军阵在城门下停住,待守卫看清后朝下方问话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为首的年轻人骑着一匹漆黑的骏马,身着藏蓝色长袍,长发束冠,身姿挺拔,却并未开口。他身旁穿着银白色战甲的将士举着手中的皇榜,冲上面喊道:“吾等奉先帝遗诏,特护华太守赴任,还请速开城门。”
虽说都知道新太守今日赴任,可怎么进来,什么时候进来,都得听里头那位的。
眼尖的守关将士,望着城楼下的银甲卫,他们头顶的盔甲翎羽是白孔雀的尾羽,甲片错落有致映日生辉,在这炎炎烈日下却也犹如霜雪附身,如神兵天降。他回过神了,这是陛下亲卫才有的规制,真发起冲突来,不仅是与神都为敌,他们更何况未必招架得住。一番思量下来,他连忙去通报能主事的林县令。
不久,几名身穿官袍的男子从大门中走出,为首的是个身材发福的中年人,嘴里还对身旁的人嘟囔道:“怎么还带了兵来,还是陛下的银甲卫?”
几人动作拖沓,磨磨蹭蹭地缓步迎接新到任的这位华太守。
他上下打量着骑在马上的这位新太守,眼前的年轻人不过二十岁的样子,下巴光洁,方才试探地推测道:“你是……二小姐?”
年轻人瞧着说话的中年人,只见他肥头大耳三角眼,头顶绑着高山冠,身着青绿色朝服,腰间别着三孔带钩。她皮笑肉不笑地回道:“袁县丞,这里没有华府二小姐,请称官谓。”
袁县丞一愣,瞟了眼华太守身后的八百骑兵,即刻变了张脸,笑盈盈地唤来属下把备好的脚凳放在华太守的马下,走到她的身旁,一边作卑微状想要搀着她下马,一边谄媚地说道:“是是是,是下官笨嘴拙舌,望大人海涵。林大人和我等已经恭候太守大人多时啦,府衙内的酒菜早已备好……”
华太守也顺势扶了下袁县丞的肩膀,笑着打断道:“还是袁大人周到,不过家父刚刚过世,不便饮酒,待我回府后用些斋菜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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