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天命之人》
这头的顾念正一脸纳闷地和自己的几个跟班掰扯,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个身影蹑手蹑脚走到他身上,瞄准他的臀部就是狠狠一脚。
他一时不察,等反应过来的便已经四仰八叉地趴在地上了。
始作俑者离忧正拍着手掌哈哈大笑:“小茗你快看,看谁摔了。”
顾念在他几个跟班的搀扶下,捂着腰站起身,稍微一动就痛的龇牙咧嘴。
也不知道她哪来的力气下这么重的脚。
见他爬了起来,离忧故意问道:“怎么样,疼不疼?”
顾念咬牙切齿瞪着她:“你使这么大劲,你说疼不疼?”
“疼就对了……不对,”离忧一顿,脑子转了个弯又回来了,“疼就不对了……我们不是在做梦吗?”
反应过来的离忧顿时敛起笑意,严肃起来。直到感受到她脸颊上熟悉的痛意,她才意识到——这好像真的不是梦。
她原以为是梦,才想上去踹顾念,不为别的,就为给自己出口气。
可这不是梦,那照顾念的性格,这不得和他不死不休。
一想到这,离忧下意识在人群里寻找周辰,结果反复看了几圈都没看到周辰的身影。
莫非周辰不在?
那还有谁能制住顾念?
离忧正在疯狂思考对策,这头的顾念却在原地踌躇了半响,然后很是别扭地开口:“你踹我了,我们以后就扯平了。”
离忧的思路被打断,她看向顾念,思考一个新的问题,“什么扯平了?”
顾念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刚想给她解释,却被打断了——
在她们所处的空间里,突然多出来两个人。
准确来说不能算是人,而是两团灵体,一黑一白,悬在众人面前。
黑色的那个面容凶悍,身宽体胖,各子不高但面容黢黑,一身黑袍头带官帽,官帽上写有“天下太平”四字。
白色的那个满面笑容但脸色惨白,口吐长舌,身材高瘦,一席白衣,官帽上写有“一生见财”四字。
这二人说是有人形,却更像是两团气体囫囵成一个人的外观。
众人在看到这两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生物,一个个都吓得噤若寒蝉。
“这不是黑白无常吗?”离得近沈伶看清后忍不住暗戳戳嘀咕道。
这句嘀咕不大,但在场的都能挺清楚。
离忧看了一眼沈伶,只觉得她当真是有勇气。
平常在班上也是她最喜在人前展露,没想到她这副性子到哪儿都不变。
幸好黑白无常没有注意到她,依旧目视前方,手里的锁链一挥,在这块众人面前出现了两扇门。
这两扇门相对而立落在地上,外观上来看,两扇门并没有任何区别。
看上去都像是被某种灵界隔绝了的独立空间的入口,蒸腾如雾般的灵气堵在门口,谁也不知道这两扇门通往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它们背后的空间有多大。
在众人好奇的视线中,黑无常率先开口:“欢迎诸位来到——往生之门。诸位在人世都是有罪之人,需要通过裁决案子来洗清罪业,待裁决妥帖了,便将诸位安生送回,往后自有无量功德等着各位,若是没办妥帖……”黑无常桀桀怪笑,“裁决不当者,与犯人同罪。”
此话一出,众人交头接耳,俱是惊讶。
离忧倒是比较淡定,她先前就听说,人生在世要积德行善,不得有怨念恶行,否则要入地狱被处刑的。
也不知道自己冲撞了哪路牛鬼蛇神,才到这鬼地方来。
“我们有什么罪?!”沈伶按耐不住了,开口质问。
黑无常并没有回答她。
他面庞漆黑,五官难辨,离忧却仍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在人群里搜寻了一遍,她甚至觉得他的目光最后是停留在她身上的。
“你们之中会有人得到这个答案的。”黑无常道。
离忧紧紧盯着他,她想分辨,他的目光到底是不是落在自己身上了。
还没等她得出结论,黑无常扬手将手里的镣铐一挥,众人的视线中浮现一幅巨大的画卷悬在半空中。
画卷上写着八个大字——“绝对公平,客观理性”
黑无常指着这八个字道:“请诸位按照这个标准来断案。”
离忧看着这八个字,眯了眯眼。
在她看来,这八个字存在两个伪命题。一是“绝对公平”,如果地府断案的标准只是单纯的依靠公平,那何须要她们来断案,况且,这世上何时有过绝对的公平。
第二个伪命题,就是“客观理性”,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在人间判案尚且要法理结合,不同地域的判案标准也会受当地风俗习惯的影响而有偏差,地府又怎么会存在绝对的公平客观理性。
地府的阴差不也是人间下去的吗?
只是其他人似乎没有想到这一点,他们望着画卷静默不语。
“接下来,那便请诸位开始断案。”
话音刚落,先前那副悬浮画卷上的字消失不见了,转而代替的是画面。
画卷就像是一部放映机一般,将它在人世间采集到的画面转载播放。
一张清纯靓丽的脸庞出现在众人眼前,她的名字叫做魏婉。
魏婉二十年前出生在一户普通的山村,她小时候长相清纯,长大后更是如清水芙蓉,落落大方。一副看上去柔弱清丽的面孔下,藏着一颗七窍玲珑心。
她一直都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她没见过崩腾呼啸的黄河,从小她最羡慕的便是村子里的那条小河,涓涓细流虽然没有可与大军过境所比拟的磅礴气势,但它可以环着农田,抱着山野缓缓走向远方。
它不属于这里,也不会停留在这里,更不会回到这里。
它和魏婉不一样,魏婉属于这里,长久地停留在这里,难以离开这里。
从小成绩一般的魏婉有一个考上名牌大学的表姐,把表姐送到火车站之后,她看着手里表姐从大城市带回来的纪念品,又一次思考起这个问题:要怎么才能离开这里呢?
没过几年,她就得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才刚高中毕业的她被爸妈叫到跟前,妈妈从包里拿出二百块钱递给她:“听他们说城里工资高,你去城里找个事儿干。”
她没有接过妈妈手里的钱。
她很清楚,不能顺利完成学业,就不能像表姐一样在城里站稳脚跟。
一旁的爸爸见她久久没有反应,表情很是不耐烦,用力嘬了口烟,烟雾围着他粗犷的眉眼打转。
“女娃不用念那么多书,再说了你成绩又不好,你念不好书,弟弟还要念书。”
这句话的本质是驱逐。
她从小就知道爸妈重男轻女,家里的不论脏活累活永远轮不到弟弟,不论课本还是学习工具永远都轮不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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