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言身在此书中》
“诶!你等下!”
萧雨规跟着前面女子穿梭草丛,身子一时侧向这边一时歪向那边避着树上支出来的岔枝。
本就不算深的伤口如今已经止住了血,他随手将那截袖袍扔掉,爬着坡,又一次沉声喊道:“谢归蘅!”
前面那女子脚步是以一顿,但很快便再次提速只顾朝前走。身边的陈杏儿有些迟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不远处的萧雨规。心一横贴近女子:“姑娘,内个,有人在……”
“杏儿。让我静会儿。”
“……叫,你。”
话语被打断,最后两个字没有拉住闸轻声脱出。陈杏儿愣了下站在原地,一回神人已经出去了好远。
不该这样的。
谢归蘅抿了抿唇,借着旁边的树再次爬上一个坡。手心再次泌出了汗液,激着伤口再次有些刺痛。像是惩罚着她本不应该做出那种事。
虽然他确实是出言不逊,惹得自己不痛快。可却也只是跟引线,怎么萧雨规一递上来个火苗自己就炸了呢?但是话即已说出口了,便决然覆水难收绝不后悔。
可之前那些事呢?又是将人绊倒又是戳他痛楚的,又能怎么解释呢?
这断然不是君子行径。
她只悔自己没能控制好情绪,明明是与其无关却偏偏迁怒他人。
现如今,萧雨规的脸就像记录错误的奉函一般,谢归蘅一看到便浑身不自在。道歉吗?说实话有些难为情。可不道歉,刚刚一帧一幕像是刻在脑中般清晰。
这下,又该如何与其相处呢?
谢归蘅有些不想面对,深叹口气,抬头瞅了一眼,看到了下一个山坡。可眼前这破像是有什么不同似的,她扶着旁边的树站了许久,却迟迟没有再进一步。
身后枯叶破败声逐渐靠近,像是夺命钟一样反复提醒着她。谢归蘅还是抬起脚,向前迈去。
“我有话说。”
却被人拉住,终是停下了脚步。
萧雨规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了跟前,拦住了她的去处。
“你要说什么?”
她站住,只能被迫面对。皱起了眉,以挡住那些不想示人的情绪。
“内个......对不住。”
萧雨规说道。眉眼真诚,不像前两天那种蒙着一种纱的看不清的感觉。
“我不该这么说的,是我之过。冷言冷语说风凉话也是我思虑不周有所冒犯,我向你道歉。真的,对不住。”
谢归蘅没想到这人竟然狗嘴里真吐出来象牙竟然当了一次正经人,并不想摊开讲的话题正在被摊开讲弄得人一时语塞,过了一会儿才说:“萧雨规,这事儿......”
她唇形微动,但回应不了对方。说“没关系”吗?自己明明也是该说“对不住”的那个,又怎么能堂而皇之地心安理得说出这句话,可说对不起?
......
却实在说不出口。
最后她反复试探了几次,只能干瘪地说了句:“等会儿再说吧。”
对面似乎被这句话砸的有些懵,连眼睛都稍微睁大了些。良心饱受煎熬属实是心火如烧,他迫切想要将事情理清解决。萧雨规眼见那人要走,伸手又是阻拦,
“可是......”
但却被那人微微侧身避开。
“萧雨规。”
谢归蘅没再着急远离,看出了这人是不把问题解决誓不罢休,决定找一个冠冕堂皇能堵住他嘴的合理解释。她朝着不远处的灯火密集抬头示意男子看去。
“再不抓紧时间,就轮到他们抓咱们了。”
萧雨规跟随着她的视线看去,天空已经快要翻出鱼肚白,寨子里燃起的烛火也已越来越多,眼看就要即将苏醒。
他们必须赶在负责巡逻之人开工前回去,否则踪迹暴露,纵然有陈杏儿相护,其日后也必定加强管控,行动恐难以维系。
萧雨规回过头,却发现谢归蘅和陈杏儿早就走到了十步开外。他赶忙追过去,始终保持着不算进也不算远的距离,却正好能偷听到二人间的谈话。
“姑娘有何计划?”
陈杏儿提着不算合身的衣服向前赶了赶,探着头说道。
谢归蘅听见声音向后一撇。女孩侧背着的包不断下坠,带着她的衣服拧了一圈又一圈,碎发被汗水打湿敷在面上,顾得上左面就不顾上右面,看起来狼狈至极。
她放慢了脚步,说道:“要摸到边界处,我留了人在外面,至少传递些消息先。”
“姑娘家的人?”
谢归蘅拿过了她的包挎在身上,微微颔首:“嗯。这儿官府早已是一丘之貉,我信不过。”
“好,我信姑娘。”
陈杏儿点了点头,脸上挂起笑容,声音如脆竹。发上所系铃铛被晃地盈盈作响回荡林间,倒是和她的音色相得益彰。
谢归蘅盯着那头饰看了几秒,只淡淡地说了句“嗯”,便接着转身走去。
山坡子上的路难走至极,没走一步都要靠着树。三人忙于脚下,没再说话,都只是独闯这沟壑关。
大约摸一刻钟的时间,终于看到了这寨子的边界处。只是和谢归蘅预想的不太相同。
不似旁地寨子都是用草料堆叠起的隔离带,这地方竟让用的是砖瓦与水泥砌起的墙壁。她上前两步,摸了摸墙壁,答案却不出所料。这只是常见的砖块而已。
街坊中稍有些阔气的商铺便会用此砌墙,多余的砖头便会随意处置,或是低价出给下家,或是扔置街头任人采拿,来源泛泛,他们的砖头倒是看起来像后者,只是.......
谢归蘅手指继续下划,越过更多的砖头与缝隙。
这砌的手法倒是颇有讲究。
砖块间的缝隙大体是相同的,就连碎成半块甚至更小块的砖头也被极好的拼接在一起——绝对不可能是平常工人能做出来的功底。
这种程度的手艺,定是京中的某个达官贵胄。
身份有点远超自己预期。
谢归蘅手指稍微用力,另一只手放在胸前,脑中思绪不断。
她确实是想靠自己解决此事抓抓住叛国狗官,但现下,这狗官身份虽不明但却也必定权势滔天……
靠自己?
恐怕是不行了。
这情报必定要传至父母手中才行,京中贵人参入其中,所谋求之事那便不可能仅有财。权利相生,不言而喻。
她将贴身藏好的吊坠拿出,打开。里面赫然别有洞天,藏着一朵黄色的九瓣花。
旁边跟上来的萧雨规看到:“这是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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