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风车》
《蓝色风车》
文/梦筱二
晋江文学城首发
2025.05.06
钟忆边吃黄鱼面,边考虑晚上要不要回去看爷爷。老人家已经委婉催过她两三遍,说有些日子没见到她了。
从记事开始,她统共没去过爷爷家几次。
正想着这事,一个不留神,被细软的鱼刺卡到。
她忙挑面吃,试图将鱼刺咽下去,结果越卡越深。
桌上的其他同事趁着吃午饭这点时间抓紧八卦,没发现她的异常。
钟忆没声张,慢条斯理地坚持把黄鱼面吃完,拿上手机先行离开食堂。
以前从没觉得,京和集团的食堂大到需要走半天。
喉间只要吞咽就一阵刺疼,前几年她有过卡鱼刺就医经历,当时误认为是被鱼刺划伤,没放心上。直到几天过去,不见好才去医院,平白多疼了好几天。
钟忆这回没再抱侥幸心理,回办公室拿车钥匙。
见她要出去,同事提醒道:“下午有个会,两点。”
钟忆颔首:“好。”
公司附近就有医院,两点前赶得回来。
到医院挂了急诊,整个取鱼刺过程不到三十秒。
她从小爱吃鱼,带刺的不带刺的都爱。隔三差五吃,吃得频繁难免被卡到,卡到了顶多有两天心理阴影,之后该怎样吃还是怎样吃。
她从不会因为几根鱼刺,放弃吃鱼。
从医院出来,接到上司宁缺的电话。
问她在哪,项目上需要对接。
钟忆没说自己到医院取鱼刺,否则他定会来一句,下次吃黄鱼面之前先看一下黄历。
“在外溜达。向您学习,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宁缺:“……”
得,说不过她。
他嗓子正好有点不舒服,没多聊,挂了电话。
钟忆回到公司,同事告诉她,会议改到三点。
“怎么推迟了?”
“宁总卡鱼刺去医院了。”
“……”
“说是中午吃了清蒸鱼,刚开始以为被鱼刺划破喉咙,没管它。哪知睡了一觉醒来说话都费劲,连忙赶去医院。”
一个团队里两人同时被鱼刺卡住需要去医院,这得是什么运气。
下午三点,钟忆端着红豆拿铁,从后门准时步入会议室。
她最后一个到,就近在桌尾落座。
宁缺看向刚坐定的人,面前一杯咖啡一部手机,再无其他。整个会议室就属她最悠闲,不像是来开会,像领导来听下属述职。
明明他是上司,她是下属。
人到齐,会议开始。
“就在今天上午,我们与坤辰汽车达成了合作。”抛下这句话,宁缺的目光落在钟忆身上。
果不其然,钟忆在听到“坤辰汽车”几个字时,猛然抬起头朝他看过来。
在此之前,她老人家可是一直低着头,时不时啜几口咖啡。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抬头的动作过于明显,钟忆只看了他一眼,旋即若无其事端起咖啡轻抿。
这个小插曲除了他们两人,无人察觉。
宁缺继续会议:“此次合作,坤辰汽车希望把自动驾驶模型的训练能耗降低50%。”
“坤辰的周董不是组建了自己的大模型团队吗?”有人插了一句。
宁缺:“嗯,遇到技术瓶颈,卡住了,大半年没有突破,所以才找我们合作。”
周董事长是坤辰集团创始人,年近六十,从两年前开始便把集团的汽车、金融以及半导体等核心业务放权给家里小辈们。
外界盛传,汽车板块将由周时亦负责。
刚才钟忆听到‘坤辰汽车’反应那么大,就是因为周家的这位四公子。钟忆曾和他交往过几年。
会议持续了半个小时。
“今天先到这里。”宁缺合上笔记本。
同事们陆续离开会议室,唯独钟忆始终维持原先的坐姿,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宁缺拎起笔记本准备走,扫了钟忆一眼,对方也在看他。
明显有话要说。
宁缺遂又放下手里的东西,往椅子里一靠:“什么事,说吧。”
钟忆直截了当:“我打算休假三个月。”
“……多久?”
“三个月。”
“钟忆,你咖啡里掺酒了吧!”
钟忆无声看他。
宁缺顺了顺心气:“你三个月不来,活谁干?项目谁主持?”
钟忆原本闲适地靠在椅背里,此刻她缓缓挺直背,注视着自己的上司:“我三年无休了。”说话间,人已经站起来。
沉默的人换成宁缺。
他抄起桌上的水杯作势要喝,放到嘴边又拿开。
有些话题过于敏感,但他不得不提:“你休假,是为了避开周时亦?”如果休长假,自然不用再参与坤辰的项目。
不等钟忆回答,宁缺让她放心:“如果是这个原因,你不必休假,虽然外面在传坤辰汽车由周时亦负责,不过他没接手。”
钟忆神色淡然:“跟任何人没关系,我只是累了,想休息几个月。”
她低头整理衬衫袖口,先前撸上去的袖子不知何时滑了下来,皱皱巴巴的。
于是不紧不慢重新把白衬衫衣袖往上挽,期间不知想到了什么,指尖的动作有片刻的停顿。
宁缺叹口气。
衣袖挽了两道,钟忆拿上咖啡杯和手机。
宁缺瞅着她手上的两样东西——每次开会她只带这两样,别人多少带个本子装模作样记两笔,她因为过目不忘,连装都懒得装。
所以每次开会,她像领导,他被衬得像下属。
钟忆临走前问:“你是不是没权限批我假?那我直接找老板请。”
宁缺给她泼冷水:“这不是权限问题,哪个老板能好心给你三个月假?”
钟忆是京和集团大模型团队的核心成员,老板当年亲自飞去国外挖来的顶尖人才,主攻多模态融合算法。虽说老板对她格外器重,但请这么久的假,恐怕也悬。
宁缺今天第二次叹气:“算了,你不用找老板,我去帮你请。”
“谢了。回来请你吃饭。”
钟忆朝门口走去,顺手摘下脖子上的工牌。
“你等一下。”宁缺突然叫住她。
钟忆一只脚已跨出门外,闻言回头看他。
会议室的窗户全开着,风灌进来,撩起钟忆身前的黑白花色丝巾。
她今天穿了件白衬衫,搭配经典款丝巾。
先前她把衬衫衣袖率性撸上去,宁缺总感觉哪里不对劲,这会儿她把衣袖平整挽了两道,疏冷的气质平添了几分别样的优雅。
身上的锋芒也似乎淡去几分。
宁缺:“你就当我吃饱撑得慌,多管闲事。”
他停顿了一下,斟酌措辞:“钟忆,你如果还没放下周时亦,就去争取,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本来就已经很强,业内谁不知道你的能力?强者偶尔低个头,不丢人。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就拿我来说,我是你上司,可我还不是三天两头向你低头,伏低做小?最后大家皆大欢喜,有什么不好。”
“……”
钟忆淡淡一笑,没接话。
宁缺今天提起这么敏感的话题,不是想戳她伤疤,中午和老板吃饭时聊到坤辰汽车那个项目,期间不可避免提到周时亦,听到点可靠消息。
“我们京和的另一个大股东,你见过吧?”宁缺开始铺垫。
钟忆点头。
铺垫归铺垫,其实宁缺自己对这位大股东也不算熟。
京和的两大自然人股东,一个是老板,另一个是老板的三舅江静渊。
后者从不过问集团事务,一年到头来不了公司两回,宁缺在京和七年,统共见过江静渊两次。
说起江家这位老三,是权贵圈里的风云人物,没有之一,四五十岁的年纪至今未婚。
手腕与运筹帷幄的能力在商界是传奇,感情上亦是。
听说当年家里不同意江静渊和初恋在一起,另给他安排了联姻对象,让其订婚。江静渊为了初恋和家里闹翻,直接缺席了自己的订婚宴。
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圈里人尽皆知,江老爷子心脏本来就不好,直接被儿子气得病情加重,进了医院。开胸手术后,一度下了两次病危通知,差点没挺过来。
发生了那么多事,江静渊和那位初恋最终没能有结果。
再后来,江静渊成立了同心慈善基金会,专门救助先心病患儿,说是为自家老爷子积德。
这么多年过去,即便江老爷子不再像从前那样强势,不再强行插手孙辈的婚事,性子也改了不少,甚至主动向三儿子示好,可示好被无视,父子关系仍旧没有缓和。
而江静渊一直单着没结婚。
外界这么评价他:强大且深情。
江静渊未婚未育,这些年唯一的兴趣就是投资,他名下的同心资本投资了将近百家初创公司,二十多年下来,当初不起眼的小公司如今大多都成了行业龙头。
但他本人向来低调,从不接受任何媒体采访,所有需要抛头露面的场合全交给侄子和外甥。
许是心态年轻,再加上个人魅力,他和圈内年轻人的关系非常好,他们甚至不称呼江静渊三叔,开玩笑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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