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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绚烂[娱乐圈]》

40.第40章

春夏秋冬,是哪一种季节,对于谢安琪而言都不怎么重要,她似乎对此并不在意,风总是吹动屋塔房铁皮屋顶,这天也一样,只是不同的是谢安琪正在翻新买的小说最后几页。

郑禹胜靠在床沿,看着她一页页翻得缓慢。他没问她在看什么,只是轻轻扬了下下巴,问:“今天要出门吗?”

她合上本子,笑了一下,“要不我们去拍照?”

“照什么?”

“那种……情侣照。”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耳根红了一圈,眼睛却闪着光。

郑禹胜一愣,像是没料到她会主动说这种事。

“好啊。”他点头,语气淡淡的,眼底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我知道有一家,离这儿不远,店铺很老,但老板人不错。”

她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那天的风不大,阳光也没有过于耀眼,一切都适合留下影像。照相馆藏在市场后巷里,门口挂着褪色的横幅,翻译一下就是幸福情侣专属纪念照,一张定格一生。

橱窗里摆着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情侣样张,卷发、蓝白制服、笑容都泛着旧。门一推开,一股老式香粉和塑料布混合的味道迎面而来,柜台后的老板娘戴着大红花发卡,正翻旧账本。

“哎呀,禹胜啊,你几年没来了,带女朋友来啦?”老板娘笑得热情,一眼就认出了他。

谢安琪微怔,低头轻轻笑了一下。

“嗯。我们想拍一组。”他把她往前推了推,“看你这儿还有没有当年那种风格背景布。”

“有的有的!还有那种小西装跟娃娃领小裙子的套装,要不要试试?你们两个穿得一定很好看。”

她有些犹豫,但在郑禹胜我也穿小西装的注视下,还是点了点头。

更衣间有点暗,布帘拉得不严,外头能隐约看见他换装的背影。谢安琪穿上白底红边的小裙子,照了照镜子,总觉得自己像是学校文艺节的主持人。拉开布帘走出来,郑禹胜已经换好一身灰格小西装,站在昏黄灯光下,看起来意外地……文质彬彬。

他看到她时也愣了一下,随后嘴角缓缓扬起:“你这样挺好看的。”

“你……也行吧。”她小声说。

他们站在花藤背景布前,老板娘拿着老式相机调整角度,一边喊:“靠近点、再靠近点!小姑娘可以拉着男朋友的袖子!”

谢安琪犹豫地伸手,轻轻捏住他的西装袖口,动作僵硬。郑禹胜低头看着她,忽然轻轻牵住了她的手,往怀里拉了一步。老板娘咔嚓按下快门的瞬间,谢安琪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你们表情再自然点!再来一张!”

在老板娘的催促下,他们连拍了三四组,谢安琪最初的拘谨慢慢融化,开始会对着镜头笑出声音,郑禹胜也学着摆了一两个很夸张的偶像站姿。

两人一起看照片样张时,一张并不完美的合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刚笑完,肩膀还微抖,他正低头看她,嘴角有一点藏不住的笑意。

“这个好。”她指着那张。

“是有点歪。”郑禹胜皱着眉看了下,“但……确实像我们。”

老板娘也凑过来,“这张是你们之后最会喜欢的。越真实,越留得住。”

谢安琪轻轻抿唇,点头。

他们选了这张洗出来。等到照片从冲洗房送出来的时候,她站在阳光下接过那张温热的相纸,看着上面两人几乎贴在一起的影像,忽然有点想哭。

“我好像,见过这张。”她小声说,像是在自言自语。

郑禹胜站在她身侧,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替她把被风吹起的头发轻轻拨到耳后。从照相馆出来时,太阳正落在市场的铁皮屋檐上,斜斜的光打在小巷里,把两人的影子拉得细长。

郑禹胜牵着她的手,一路往市场外走。

“那张照片,想放哪?”他忽然问。

“放在屋塔房的相框里吧。”她笑了笑,“我想每天都看到。”

他没说话,只是点头。

巷子口,一只橘猫从摊贩脚边钻出来,懒洋洋地走到他们脚边绕了一圈,谢安琪蹲下身,摸了摸它的背,橘猫舒服地眯起眼,尾巴卷成半个圆弧。

“你看,它好像很熟我们。”她说。

“也许是上次你偷偷喂它吃我的面包。”他语气轻缓。

谢安琪笑了,站起来的时候,一脚踩到铺路的水渍边缘,险些滑了一下,郑禹胜眼疾手快地扶住她,低头,额头抵了下她的额头。

“你走路还是这么不看地面。”他说。

“我是在看你。”她小声反驳。

“你别一直看。”他低声说,“我怕你一眨眼就不见了。”

这会阳光已经倾斜,河水边的人影稀疏,偶尔有骑单车的孩子从身边呼啸而过,带起一阵风,擦过他们衣角。谢安琪拉着郑禹胜的手,低头看两人的影子在水泥地上重叠,像一对几乎贴在一起的剪纸人。

“我们影子这么近了。”她忽然说。

郑禹胜低头看了看,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收了收手,指节与她的掌心紧紧贴住。

“那你以后……要是变红了,有很多人喜欢你了,还会记得这种时候吗?”

她问得像玩笑,却又像认真地想知道答案。

郑禹胜没有立刻回应。他停下脚步,站在河边那座低矮的栏杆前,望着远处暮色中晃动的河面,像在认真思考。

“会。”他说,语气温和却笃定。

“记得什么?”

“记得你带我去拍的那张照片。记得我们两个人,在这条没有人注意的河边走过。记得你一边走路一边看我,不看脚下。”

谢安琪没说话,只是轻轻地笑了一下,她伸手从口袋里摸出那张小小的合照,拿在手里,对着落日的光看了好一会儿。

“这张啊,我想藏好它。”她说。

“藏哪?”

“藏在那个木箱底下,等我们以后吵架的时候,我就拿出来看看你现在多傻。”

“谁傻啊?”他笑了,“明明是你说要靠我靠这么近。”

“你明明就喜欢。”

“是啊。”他点头,“我喜欢。”

那句我喜欢说得很轻,但谢安琪还是听得心跳慢了一拍,他们走进巷口那家熟悉的小便当铺时,天色已经开始泛蓝,街灯一个个点亮。

老店老板娘认得他们,笑着喊:“情侣照拍完啦?”

谢安琪轻轻点头,脸红红的,接过热便当时小声说了句“谢谢”。

两人端着饭盒坐在门口的矮桌旁吃,桌面已经有些斑驳,但被老板娘擦得干干净净,她吃得慢,几次偷偷看他。

“你干嘛老盯着我吃饭?”

“因为你吃饭很认真。”

“我吃饭一直很认真。”

“对,所以很好看。”

她咬住筷子的动作顿了顿,低头笑得肩膀轻轻发颤,那顿便当吃得很慢,也很静。两人没有再说别的,但整条街的晚风仿佛都默默流动在他们之间,不紧不慢地缠绕。

晚上回到屋塔房后,两人把那张照片摆在窗边的架子上,屋外风吹着洗得发白的床单,夕阳最后一线从窗口斜照进来,打在那张照片上,泛起一点金光。

谢安琪坐在床边,拿出一个愿望本,在新一页写上:“和他拍了第一张合照,背景有点俗,笑得不完美。但我觉得,我们很像一对正在认真生活的普通情侣。”

郑禹胜从她背后看见这行字,没出声,只是走过去,从她手中抽出那支笔,在下方写了四个字:“我们就是。”

她看着那四个字,一动不动,眼神一点点被水光填满,这个本子是她买的,她想要在这里写下每一次遇见的故事,或许未来的时候,自己再看见这个就不会在患得患失。

这一天,他们拍了一张看起来不够完美的照片,却在阳光落下时,留住了最完整的影子,回家的路上,两人没有选择捷径,而是顺着河岸慢慢走了一大段。直到到了家里,他们没有开灯,只是坐在屋塔房的小床上,靠在一起,让那张照片在昏黄灯光下慢慢显色,谢安琪睡前又把那张照片看了一遍。

她把它夹进本子里,放在枕边。

“万一哪天醒来你不在了,我还可以看见你在照片里。”她说。

郑禹胜已经躺下,闭着眼,但听到她这句话时睫毛微动。

“你别总说这种话。”他声音哑哑的,“好像你总是要走。”

她没有反驳,只是轻轻把本子收好。

“你也说了,你记得我就好。”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翻了个身,从背后把她整个人圈进怀里。

“那你也得答应我,如果以后我们走散了,再见面的时候你要先叫我。”

“嗯。”她在被窝里点头,声音小得像从被子缝隙里飘出来的梦。

照片静静躺在本子里,月光落在它的角边,像一层薄薄的光膜,悄悄在纸面上沉淀成一种记忆的质感。

……

最近,谢安琪能感受到时间在她身上的某种松动,仿佛每一晚入睡、每一次晨醒,脚下的地面都在轻轻移动。她得找点什么稳定住自己。比如规律的校园生活,比如重新听一遍熟悉的课程。

因此她没有告诉郑禹胜,临时决定去学校旁听的决定。

那天早晨,她起得比郑禹胜早。

他睡得很熟,眉头却依旧皱着,嘴角抿成一条温和却固执的线。谢安琪俯身看了他好一会儿,最终只是在他额头落下一个很轻的吻,没有吵醒他。

她带着本子和饭团走出屋塔房时,天边刚刚泛白。公交车里有很多学生,都是她这个年纪的人,穿着清爽的春季校服或者宽大的卫衣,说话声音又轻又快。

谢安琪坐在最后一排,没有戴耳机,窗外的街景不断倒退,像一部无声的旧片段。

她在车窗玻璃上轻轻写下自己的名字,谢安琪,几个字立刻就被雾气模糊,变得虚虚的,像是一个记不太清的梦里人名。

教室很安静,她选的是一门文化理论的选修课,老师看起来年纪不大,眼镜后面是锐利的目光和慢条斯理的口音。

谢安琪坐在靠窗的第二排,阳光照得她有点发困,她随手拿笔,在本子上写下课程标题,然后开始在边缘画了一棵树,枝干不多,像是还没长全的春树。旁边的女学生似乎注意到她,悄悄把笔借了过去,两人交换了一个微笑。

那女孩在课间凑过来说:“你不是这里的学生吧?我以前没见过你。”

“嗯,我是临时过来旁听的。”谢安琪说。

女孩自我介绍说叫裴真善,是校广播社的,说到一半才忽然想起:“啊,我记得你……你是不是和那个最近在拍戏的郑禹胜认识?”

谢安琪一愣,片刻才反应过来这句话里有几分八卦的味道。

“他怎么了?”

“最近广播社有个学姐说在片场采访过他,说他人很冷,但下戏以后突然笑起来很好看,还主动给工作人员倒水什么的,然后她拍了照片,我看到了,跟你很像,主要是你穿的衣服也跟她一样。”

谢安琪没说话,只是把笔帽扣好,微笑着摇摇头。

她知道郑禹胜是什么样的人,但听别人提起时,她还是忍不住悄悄高兴。仿佛他不是被世界关注,而是被她以外的另一群人看见。

午休时,她坐在图书馆外的台阶上吃便当。

那便当是随便买的,米饭团外皮有点焦,配的鸡蛋太咸,但她吃得很慢,一口一口像在品味记忆。阳光打在她膝盖上,她眯着眼,轻轻摇头,把脑袋靠到身后石柱上。耳边是风声,是路人谈话的碎片,是广播室在试播的录音:“本周校园电影节将在大学路某剧场举办……”

她忽然睁眼,转头看向播音室楼顶飘扬的旗帜。

“大学路……”她低声重复。

如果她没记错,那是后来,她在未来某一天偶然点开一部老电影资料时看到的文字注脚:“1994年,郑禹胜首次参与独立短片拍摄,拍摄地点位于大学路某小剧场。”

她从未确认那一部短片里是否真有他的身影,只记得那一秒有种奇异的晃动感,仿佛她曾亲手递给过他一瓶水,或按下过摄影机的快门。现在时间尚未到达那里,郑禹胜还只是那个每天下戏后回屋塔房陪她吃晚饭的男孩。

但她已经开始害怕。她开始害怕,这一切是不是注定将向某一个时间节点崩塌。

下课后,她刚走出教学楼,就看到校门外靠着围栏站着的人影。郑禹胜穿着深灰衬衫,袖口卷起,脖子上挂着一副墨镜。他像刚拍完一场定装照,还没完全退出角色。谢安琪有点不敢走近,怕自己的存在破坏了什么。

可他先看见她,眯了下眼,抬手朝她招招手。

谢安琪走近,忍不住问:“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他说得自然,“顺便看看你穿校服是什么样子。”

“我没穿校服。”

“是吗?但你看起来很像我上学时最喜欢的那种女生。”

她笑了,轻轻推了他一下:“你太会说话了。”

“是真的。”他说,“我上学时最喜欢那种坐窗边、爱画画、不太说话、吃饭慢的人。”

“你记得真细。”

“你本来就一直在我记忆里。”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避开她的眼神。

她没说话,只是站在阳光下盯着他看,仿佛想把他这一刻的模样记得再牢一些。他讲今天片场有人抢盒饭,还讲他看到一个小男孩跟着剧组跑了半天,就是为了等他签个名。

“签了吗?”

“签了,在他的小手心上。他笑了一整天。”

“你越来越像明星了。”

“你不喜欢?”

“不是不喜欢……”她顿了顿,“只是感觉你会越来越远。”

他停住脚步,回头看她,眼神认真的不像在说笑:“我不可能离你太远。”

“为什么?”

“因为我怕你又不见了。”

她低下头,脚趾在地砖上画圈。

“你要是再不见,我就去找。”他说,“不管你在哪一条线。”

谢安琪忽然就没忍住,抬头抱住了他,他也没有再说话,只是低头靠着她的额头,轻轻地、很久都没动,那一刻,她觉得脚下的世界终于暂时安定下来了一点。

……

后面几天,郑禹胜的拍摄进度紧张,谢安琪就都去图书馆打发时间,她逐渐发现图书馆外的天光越来越暖了。谢安琪从笔记本上抬起头,望向窗外,阳光从玻璃斜斜照进来,把地板照出一条长长的光带。

她靠在椅背上,突然有点疲惫,却又不想离开。

书桌对面坐着一个看起来比她年长几岁的男生,正在低头写论文。他偶尔抬头看她,似乎有点困惑她一直坐在那儿却没翻页。她察觉到了,但没有避让,只是笑了一下,然后继续发呆。

图书馆的广播响起,提醒即将闭馆。

谢安琪合上笔记本,准备离开时,那男生忽然轻声问:“你是艺术系的学生吗?”

“不是。”她摇头。

“你气质很像。”他说。

她没再接话,只是背起包走出图书馆大门,步伐轻快了些。

夜风迎面吹来,她站在教学楼外的树荫下发了会儿呆。许多学生从她身边经过,有人骑车、有人拉着朋友、有人在讨论社团排练的时间。这是她离开过、也将再次离开的时间。她像个中途返回的旅客,坐在了旧车站的长椅上,却无法决定下一班车该开往哪里。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这周星期四的课结束得比平时早。

她没回屋塔房,而是一个人去了附近的百货商场。那里新开了一家文具铺,她在窗边站了好一会儿,才推门进去。

挑了一本硬皮记事本,还有一盒带着花香味的信纸。她想着以后说不定可以写点什么,给未来的郑禹胜,或者更遥远的、另一个时间里的自己。

结账时,她被收银员叫住:“小姐,你掉了这个。”

她低头一看,是那张他们在照相馆拍的情侣照,她前两天剪成卡片装在包里。那张照片边角已经有点磨毛,但画面上的两人靠得很近,笑得有点傻,却也温柔。

她收好照片,走出百货商场时接到一条短信。

【你今晚回来吃饭吗?】

是郑禹胜。

她回了一句:【你做什么?】

几秒后对方回:【鸡蛋卷和紫菜汤,不复杂,但你得回来试毒。】

她笑了一下,回:【你等我。】

回屋塔房的公交车上,她坐在靠窗的位置,车厢里人不多,她看到窗外路过的那些人群,有人在跑步,有人在追公交,有人靠着栏杆听随身听。

谢安琪突然想起自己十几岁那年,也曾幻想过一次穿越。

那时候她看一部电视剧,男主是时空旅人,每次都在人群中寻找那一个“总是比他先走一步的女生”。

她那时候对穿越的理解不过是回到过去阻止遗憾。

可现在她站在回到过去的时间线里,却发现更多的,是想将一切慢下来,而不是改写。她走进屋塔房时,郑禹胜正穿着围裙蹲在厨房地垫上,专心地煎最后一卷鸡蛋。他听见门响,头也不回:“再等两分钟,我想把这个卷得漂亮点。”

“你卷什么都好看。”谢安琪走进来,放下书包,走到他身边蹲下。

“嘴真甜。”他说着,却还是笑了一下,专注地翻过那块黄澄澄的蛋皮。

桌上已经摆好一人一碗紫菜汤,还有一碟切好的苹果。两人坐下吃饭的时候,窗外天色刚刚暗下,城市的灯光一点点亮起来。谢安琪低头喝汤,突然问:“你以前想象的生活,是这样的吗?”

他夹了一块蛋卷,思考了一下:“以前我想得很远,电影奖、红毯、镜头。”

“现在呢?”

他看着她,认真地说:“现在我每天都在想,晚上做什么饭你会喜欢。”

她低下头,笑了,眼角有点发红。夜里他们一起坐在床边看旧电影。电视屏幕上闪着光影,片中的主角在下雨的街头奔跑,背景音乐是某首她听过无数次的老歌。

谢安琪靠着郑禹胜,脑袋贴在他肩膀上。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成了真正的演员,你还会记得现在吗?”

“我每天都在记。”他说,“但我怕未来的我不敢提。”

“为什么?”

“因为我怕你早就走了。”

“你怕我不记得你?”

“我怕……你记得的不是我现在的样子。”

她轻轻握住他的手,说:“我只会记得你为我煎蛋卷的样子。”

他转头看她,两人视线交错的那一秒,没有人说话。谢安琪慢慢闭上眼,把脸贴近他肩窝。

世界忽然很安静,连窗外的风都像屏住了呼吸。那天晚上,天还没黑,雨就下了起来。开始只是毛毛雨,谢安琪在厨房洗碗,听见外面有稀疏水声拍打铁皮屋顶,以为只是风大。但没过五分钟,雨就密密落下,打得窗户啪啪响。

郑禹胜站在阳台,把晾着的衣服一件件往屋里收。白色T恤还没干透,手指一碰,冷冷湿湿的。他一边叠衣服,一边回头看谢安琪。

她正蹲在柜子前翻东西,肩膀上搭着擦手巾,头发还沾着洗洁精的泡沫气味。

“下雨了。”他提醒。

“嗯,听到了。”

“今天不是说你想写信吗?”

她站起来,拎着刚找出来的一叠旧信纸,走到窗边,看着窗外一片灰白雨雾。

“写什么?我们已经一起做了很多事了。”

“就写现在的感觉。”

“哪种感觉?想留下来,但又知道不能久留的感觉吗?”

她语气没有起伏,却听得郑禹胜皱起了眉。

他把衣服放在桌上,走过去:“你又在想这些了。”

“我没有。”她摇头,“我只是……今天在图书馆看到一封老师写给未来的信,忽然就想,大家都能自然地谈未来,为什么我不行?”

“你当然可以。”他盯着她的侧脸说,“你只是,”

“我什么?”

“你只是……总是准备离开。”

谢安琪看向他,眼神像一片刚淋湿的玻璃,清晰又模糊。

“我不是在准备离开,”她低声说,“我是随时都可能被迫离开。”

话说出口后,两人沉默了将近一分钟。屋里只有风扇的转动声,和窗外密密麻麻砸落的雨点。郑禹胜坐到床边,低头看着地板。

“你知不知道,我前两天被剧组副导演约谈?”

谢安琪没有应声。

“他说看了我在测试拍摄里的那几场戏,说可能有更大的片子想让我去试镜。”

她转头看他:“是吗?你答应了吗?”

“我还没来得及答应。”他顿了顿,“因为我在等你回应。”

“回应什么?”

“回应我们之间到底算什么。”

谢安琪眼神闪了一下,“你不是一直都说我们已经……已经是在一起了?”

“你也知道,那不是我要的在一起。”他说,声音低了下来,“你什么都不说,我连你会来几次都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记得更多……”

“因为我不知道你记得的是哪一个我。”

这句话让他安静了几秒。

“你怕我不是真的记得你,是吗?”

“我怕……你只记得另一个时间线的我。”她轻声说。

雨下得更大了,窗沿渗进来一缕水气。她拉了拉窗帘,回到桌边坐下,把那张空白信纸展开,又立刻揉成一团。

“写不了。”她说。

郑禹胜走过来,站在她身后,看着她抓着那团纸的指节泛白。

“你可以不写给未来。”他说,“你可以写给现在。”

谢安琪闭了闭眼,没有说话。

“你不是说最怕未来的我不记得你吗?”

“我没有。”

“有。”他很轻,但笃定地说,“你只是一直不敢承认。”

她终于转过头,看着他,郑禹胜的眼睛黑得很深,像盛着暴风雨前的水池。

“我怕的是……哪一天你不再像现在这么温柔了。”

郑禹胜笑了一下,很浅的那种。

“那你呢?”

“我什么?”

“你怕我变了,那我可不可以怕,你根本就没把我当作真正的现在?”

“什么意思?”

“谢安琪,你在我身边,却永远像是站在时间之外看我。”

这句像是一把钝刀,慢慢割破她的回避,她起身去厨房倒水,借着低头的动作,避开他的目光。

“我不是不珍惜。”她轻声说,“我只是……不知道我能留多久。”

“你永远都不知道。”他说,“但你至少要试着留下来。”

“我不敢。”

“你怕我会忘记你?还是怕自己根本没留在我的人生里?”

水杯被她攥得很紧,手指微微发颤,郑禹胜没有回头,只是靠着流理台,望着那只瓷杯沿着缝隙滴下的一滴水。

“如果你以后还记得我,”

“我会记得。”

“如果你真的记得,”她终于说出口,“你要想办法告诉我。”

“我会。”他说,“从今天起,我每天都写一句给未来的你。”

“写在哪里?”

“写在那本我不会给别人看的剧本封面里。”

她咬了咬唇,鼻子酸得厉害。

“那我也写。”她说,“写在愿望本的最后一页上。”

屋塔房的灯光在风中微微摇晃,他们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慢慢走到床边,坐下。风透过缝隙吹进来,带着泥土气味的雨味和一点不易察觉的青草香,他伸手,轻轻扣住她的手指。

“谢安琪。”

“嗯。”

“我不是不害怕。”他轻声说,“但我宁愿现在就相信你是我的。”

她没有回答,只是靠在他肩膀上。

那晚,他们没有再争执,也没有任何进一步的动作。只是坐着,等雨一点点停下,听着城市的呼吸,在黑夜的缝隙中慢慢彼此靠近。仿佛一切都还没有来得及说清,却已经在沉默中找到答案,屋塔房的小屋里陷入一种几乎不动的沉默。

郑禹胜脱了外衣,坐在书桌前,翻着那本从剧组带回的剧本。他没真的在看,只是手指不停地翻页,像在掩饰心里那点不肯落地的焦躁。

谢安琪坐在窗边,抱着膝盖,背影靠着窗框,脸埋在臂弯里。她没哭,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远处街道灯光下晃动的雨珠。

窗台上那盆薄荷长出了新芽,叶片轻轻贴着玻璃,被雨雾模糊了一片。

她忽然轻声开口:“我没有真的想逃避你。”谢安琪似乎感受到了郑禹胜心里的恐惧一般,很认真的,回答着他的好奇。

郑禹胜抬头,眼神慢慢柔和下来。

“那你想逃避什么?”

“时间。”她顿了顿,“有时候我不确定我们是不是活在同一条线上,或者……我们能不能在某一条线里重合到最后。”

“你还在怀疑?”他站起身,走到她身边,“就算我们不是完全同步的,我们不是也已经一起过了很多事?”

“我知道。”她点头,“但我有时候会怕。怕你越走越远,我却还停在原地。”

他没说话,只是轻轻蹲下来,头靠在她膝上。

“我也是。”他说,“我也怕你走在前面,走到我再也追不上你。”

谢安琪从窗边起身,走向厨房,为自己倒了一杯温水,郑禹胜在后头跟着,靠着门框看她喝水。

“你明天还回学校吗?”

她点头。

“想我接你吗?”

“你不用拍戏?”

“拍,但可以提前安排好时间。”

她看了他一眼,眼神带着一点迟疑,又像是在做一个轻得不能再轻的试探:“你不用那么……迁就我。”

“我不是迁就。”他说,“我是在调整生活,把你放进我的时间里。”

谢安琪心头一颤,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你别这样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

“因为我怕我还不起。”

“我又不是在借给你什么。”他笑,“我是在和你一起生活啊。”

她低下头,杯子里漂着几颗未完全融化的糖渣。

“我们……是不是太像老夫老妻了?”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她嘴角动了动,像要笑,又像想哭。

雨停了。郑禹胜看了看时间,说:“还早,要不要出去走走?”

谢安琪想了想,点点头:“好。”

他们穿上外套,撑着伞下楼,路上潮湿,雨水积在水泥地的缝隙里,踩上去会发出咯吱的声音。

“你知道吗,”她说,“以前我在未来某个城市,也这么和一个人下雨天走过街角。”

“谁?”

“你。”

郑禹胜侧过头,看着她。

“那你记得,那时候我说了什么吗?”

“你说,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要记得那个总是把伞往我这边倾的人。”

“现在也是我。”

“对啊。”她轻声说,“这才是我最害怕的地方。”

他皱眉:“什么意思?”

“我怕太像了,像到分不清那是过去的你,还是现在的你,还是未来你在模仿那个你。”

“那我该怎么做?我该变得不像你记得的我?”

她摇头,“我只是想知道,今天的你,是不是会选择我,即使我不记得你了。”

“会。”他回答得很快,没有一秒犹豫。

“谢谢你。”她看他,“就算我有一天忘了,我希望你还是像现在这样回答。”

其实什么样的回答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个人会不会一直一直记着对方,谢安琪非常明白这个道理,因此她在这个时候,更多的还是抓住当下的生活,应该是需要这样度过这样奇妙的时光吧,谢安琪心里这样想着,人走到便利店前,根本没注意街道两旁已经开始有零星的行人出现。

便利店的灯光暖黄色,透过玻璃门照在湿润的人行道上。谢安琪看见熟悉的猫蜷在墙角,不远处的夜宵摊也已经开始支起塑料棚。

她回头看郑禹胜:“你饿吗?”

“你想吃点什么?”

“鱼糕汤和炸紫菜卷。”她笑了,“我每次心烦的时候就想吃。”

“你烦我?”

“也不是烦你……只是太在乎了,就有点……负担。”

“那以后别烦。”他说,“我帮你吃掉一半。”

她点点头,眼睛里亮起一点浅浅的笑光。

“你以前在屋塔房刚搬来的时候,”他说,“我也偷偷烦过你。”

“哦?说来听听。”

“你早上洗脸太慢,晚上写字声音太小,吃饭像小猫一样安静……”

“那你还喜欢我?”

“就是因为你像我以前梦到的那个人。”

谢安琪靠在桌边,看着他点餐的背影,心里忽然安静下来。她不是不知道他认真起来的样子,只是……她有时候太怕这份认真只是幻觉。夜里回到屋塔房,两人洗漱完后,一起坐在床边听雨后的风。想到什么,谢安琪忍不住问:“你还会写那本剧本封面上的小句子吗?”

“从今晚开始。”他说,“你呢?”

“我会写在本子最后一页。”

“那我们可以写到最后,再一起读。”

谢安琪靠过去,小声说:“也许到那天,我就可以留在这一条线了。”

郑禹胜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抱住她的肩膀,屋外的雨停了,屋内的心也慢慢沉静下来。

至于未来要怎么样,他们谁也没有问出口,甚至如果这一夜之后,她又不见了,该怎么办这样的问题也安静的藏在自己的心里。也许,他们只是都愿意相信,下一次醒来,眼前的人还会在那里。

……

鱼饼摊搭在广藏市场尽头的巷子里,心心念念想要吃鱼饼的谢安琪拉着郑禹胜就去了,这天下雨,塑料棚被雨水洗得透亮,橘黄色的灯泡晃晃悠悠地垂在两人头顶。摊主是位戴毛线帽的老奶奶,手速极快,把一串串鱼糕放进锅里,一边搅拌锅边的萝卜汤,一边说着不知是对谁的感慨。

“今晚的风不像雨刚停。”谢安琪坐在塑料椅上,双手捧着纸杯,杯壁还在冒白气。“你小时候也来过这儿吗?”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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