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与将军解战袍gb》
付清蓉的死讯与大破突厥的捷报一起递到了宋闻薰桌上。
她静静看完,将捷报放在火烛上点燃,烛泪凝成一滴血,良久,她哑声问送信的使者:“付将军呢?”
使者惶惑低头:“将军病了一场,现已经大好了,不日便可班师回朝。”
“嗯。”宋闻薰轻声道,“退下吧。”
使者的脚步声渐渐远了,宋闻薰枯坐在桌前,望着桌上付清衣的字迹。
他病中提笔,笔迹潦草破碎,只有四个字:
“清蓉死了。”
清蓉死了。
宋闻薰看了许久,仰头靠在身后的椅子上,闭上眼睛。
二月底,突厥残部已降,付家军班师回朝,帝亲迎之。
京城的百姓们也都纷纷涌去城门,争先恐后看本朝最年轻的大将军,原本还在沸腾欢呼的人群在看见将军的时候全部安静下来,一片死寂。
将军一身缟素,扶棺而行。
他行至城门处,将佩剑解下,伏身长跪。
帝王一步步从城楼上走下,伸出手将他扶起,然后走到棺椁边,亲自将战旗披上。
她听见他低哑的嗓音:“我没有家人了,阿薰。”
宋闻薰的手颤了一下,她抚摸过棺椁,数月前还在笑意盈盈打趣她的女孩子,现在无声无息地躺在里面,尸骨未寒。
这是北齐开国来最大的胜仗,但整个京城没有欢呼,没有庆祝,只有来自边地的号角,于京城悠久回荡。
突厥平定只是开始,后续的收尾工作更为繁杂,要选什么样的人去那里,要如何对待投降的旧部,从前与突厥交好的国家要怎么处理……
等宋闻薰把这一切都处理完,已经是半月后。
这半月来,除了公事讨论,她没有去见付清衣。他也没有来找过她。
他们在如何处置王之寰上意见不一,付清衣认为王之寰违抗军令擅自行动,应当以军法斩首,而宋闻薰一方面欣赏他斩草除根的手段,一方面又想借着放过他来收服世家,饶了他一条命。
因此,他们爆发了一场史无前例的争吵,付清衣第一次在宋闻薰面前流泪,他颤抖地说,没有王之寰的意气用事,清蓉不会死。
宋闻薰语气温和,态度却坚决,她道:“清衣,是突厥族长杀了清蓉,为了给清蓉报仇,我会下旨屠杀突厥一族。王之寰有错,但他也是为了杀敌而已。他是可用的人,罪不至死。你现在太难过了,应该冷静几日再和我讨论这件事。”
付清衣定在原地,静静看了她许久,一言不发地离开了,从那以后,他上朝,打猎,操练,在其他时间里,他闭门谢客,拒绝了所有客套和关心。
慕行止后来倒是主动找过宋闻薰两次,一次是辞去太医令一职,一次是求她恩典,问她能否把曾经清蓉住的院子赏赐给他。
他本就满身病气,如今更加憔悴,病骨支离,眼眶凹陷,坐在轮椅上轻飘飘,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宋闻薰看了他递上的折子,又看了两眼他现在的模样,罕见地叹了口气:“你可知她与张贵年……”
慕行止打断她的话,他挣扎半晌方起身,扶着轮椅让自己跌跪在地上:“我知道,你当初问我要什么,我说我要的你给不了,现在,我只想要这个。”
这简单的几句话就用尽了他的力气,他以衣袖掩面,跪在座下剧烈咳嗽起来,移开衣袖时,洁白衣袖上血迹斑斑。
慕行止一贯要强,最厌恶在别人面前展露脆弱的一面,他这幅模样实在狼狈,纵然是认识他多年的宋闻薰,看到他这样也不免怔了怔,她低声道:“张贵年也以军功向我讨这座院子。你觉得,如果清蓉知道,她更愿意给谁?”
慕行止像是被人当心捅了一刀,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血色褪尽,苍白如同死人。
“可我……”他喃喃了这么一声,没有再说话。
他配不上她。
他从遇到她的第一面起,就知道这一点。
哪怕是宋闻薰,看到他这幅样子也说不出什么重话来,只得无奈道:“罢了。我会将她用过的长弓赐给你。你身体一直很差,辞了官去休息一下也好。”
慕行止像是被人抽去了灵魂,瘫在地上,任由宋闻薰叫来侍从把他重新扶到轮椅上,他身子本就孱弱,方才情绪起伏,又挣扎下跪,眼下一丝力气也没有,只能伏在轮椅上低低地喘咳,他的手无力地垂下,袖子边咳出的血一片片扩散开。
宋闻薰看着那片鲜艳的红,想起几年前,她推开小院门,撞见付清蓉的笑脸,少女红衣乌发,笑起来的眉眼灼灼如枝头的红梅花。
她和慕行止是一样蛰伏在暗处的毒蛇与狼,却不约而同地被付家人这种旺盛蓬勃的生命力吸引,黑暗里呆久了的人,畏光却又忍不住向往。
宋闻薰思绪一发散,不小心从慕行止身上品出一丝微妙的同病相怜来,她本能地排斥这种感觉,轻啧一声,干脆眼不见心不烦,挥手让慕行止退下。
她不可能像慕行止一样。
绝不可能。
慕行止没有再讨要那座院子,他沉默下来,倚在轮椅上,转身移向殿外,大门洞开,午后灿烂的阳光照了他满身,他闭了一下眼,却没有抬手遮挡,惨白的肤色被光照得透明起来,眯眼望去,门外春色如锦,鸟语花香,是这座牢笼一般的宫城里最好的时节。
第二日,宋闻薰收到暗卫来报:慕行止昨日于房中服毒自尽。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正在用早膳,愣了片刻后,她放下碗,失去了用餐的兴致。
她终于明白了昨日为什么慕行止坚持向她讨那座院子。
他想死在付清蓉住过的地方。
“他那样的人,竟是个情种。”宋闻薰顿了顿,为这种荒诞的深情失笑了一瞬,而后,安静下来,扭头望向窗外。
她应该感到悲伤或者惆怅,毕竟慕行止身体不好,也没什么争权夺利的野心,是值得信任的人,她交代下去的事他也办得很利索,在她还不是皇帝的时候,两人曾彻夜密谈,也曾互吐心事,把后背托付给对方,算是她的故交。
她记得很早之前的一个冬夜,她与慕行止于酒楼雅间下棋,窗外的烟花爆竹噼里啪啦地响,年关将至,街上人流如梭,都在热闹地准备佳节。
他们都是孤家寡人,无处可去,便一同找了个地方密谋怎么杀皇后,聊着聊着都有些疲倦,于是宋闻薰摆起棋局,与他手谈,聊作消遣。
宋闻薰下了几颗黑子,抬眼看向他:“你今天心不在焉。”
慕行止把白子攥在手心里,没有说话。
宋闻薰的目光停在他衣服上,思量片刻,笑了:“你衣上的熏香不是从前惯用的,是西域的久合香。这种香料难得,你哪里来的?”
慕行止抬眼:“既然难得,你怎么会知道?”
宋闻薰坦然回答:“清衣给我寄过。”
慕行止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袖口:“我有个朋友也给我寄了。”
宋闻薰笑盈盈看着他,道:“这种香料是付清衣缴获的敌国战利品,只有两罐,一罐给了我,一罐给了他妹妹。”
慕行止一怔,手指微微蜷缩起来,他语气变得分外冷硬:“是吗,也许他骗了你。”
“清衣不会骗我。”宋闻薰端详着他突然警惕起来的模样,“你和付清蓉,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慕行止把棋盘一推,冷冷淡淡地看她,“你还下不下了?”
宋闻薰不理他,继续道:“我想起来了,上次玄煞十二营班师回朝,你去了城门迎接,你以往可从来不爱凑这种热闹。”
窗外爆竹声忽然大响,漫天的烟花爆开,他们身侧的窗户里如同开出无数火树银花,照亮了慕行止乍然失神的侧脸。
他执拗地道:“没有关系。”
“我以为照你的性子,既是喜欢的人,哪怕没有关系也要得到。”宋闻薰敲着棋子,挑眉,“竟这么谦让。不像你。”
“她是自由的,与我相交……不过是怜悯之心使然。”长久的沉默后,慕行止若无其事地落下一子,声音低哑,“我心悦她是我的事,她不该……同我一起枯朽。”
当时之言,言犹在耳。当时她还未封亲王,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公主,他也还未曾成为太医令,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太医,那时候他们的关系,是合作者,也是能说上几句话的朋友。
可听到慕行止死讯的这一霎那,宋闻薰最先涌上的情绪,是愉悦。慕行止死了,那些不堪的往事,沾了脏血的谋划,她弑父弑母的过往,也就随着他一同缄默下去。
她一瞬间像是少了一个心腹大患,浑身都轻松起来。
座下的黄金椅、头上的九色冠冕、身上的五线龙袍都亮得炫目,四面八方的墙压过来,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像是在一瞬间狰狞着要把她吞噬,她撑住额头,鬓角冷汗渗出,竭力让自己摆脱这种诡异的眩晕。
汇报这一切的暗卫素音也是跟了她很久的老人,见她这样,以为是听了死讯感到难过,忙端起桌上的冰沙山楂汤递到她口边:“陛下莫要伤心。”
她声音沉静,如冰水当头浇下,宋闻薰彻底清醒过来,她接过瓷碗抿了一口汤,再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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