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南苏》
林勋所在的监狱离市中心有一定的距离,林伊足足开了3小时才到达。
到了门口,她又有些不敢进去,她从包底摸出一包烟,一根一根,一口一口地抽,这四下里被她望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临尽今日探视点了,她才咬着牙进去了。
有些事,总的解决。
一如宋机曾告诉过她的:一码事归一码事。她总得与林勋算清一些债。
脚底风风火火,踩着一地的碎梦。
提交完见面申请,她跟着引导坐在见面室,望着面前的玻璃,和玻璃两面对挂着的电话。
想象到林勋在里面每日接受劳作时的模样,她忍不住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吱——”铁门拉开的声音。
林伊下意识坐直身子,抬手理了理头发。她微吊起眼角,便看见林勋微勾着肩走进来的身影。
——林勋这些年确实老了。当记忆里他高大的身影,在岁月的蹉跎中渐渐矮缩,她才品出了心中的无言。
屋里的光不强,甚至带着一股子破败的灰气,他偷偷扯了扯袖子,盖住手上镣铐留下的印子。
林勋脸上挂着一抹憨实的笑容。带着几份不易察觉地讨好。他看着林伊,朝她点了点头。
似乎她能来看他,他已满意到感恩戴德。
她还以为,他会瞪她呢。她总是把他想的很坏。他又总是比她所怀疑的要做的更好一点。
林勋慢慢走到桌前坐下,拿起话筒朝她笑,随时间流失,不发一语。
林伊紧盯着他的囚服,渐渐生出一些不真实感,她甚至迟钝地想着:不知道朱颜看到这一幕,看到这样的林勋,是否会觉得痛快呢?又是否会叹一口气?
毕竟啊,朱颜曾为了让自己的女儿有一对政治清白的父母,连家暴都忍下了,可是现在,她用心给的,还是被她这个不争气的女儿,一手毁了。
“你知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林伊终于开口,开诚布公,眼神冰冷。她毫无心虚地对视着他,也直面自己的内心。她掐进掌心的肉,几乎感受不到疼。
林勋只觉得身子发冷,有一颗冰凉的汗一点点从他的脊骨上滑落,所到之处,酝着他无法抵抗的力量,他只能任由那力量压弯脊背。无力回天。
他想抬手搓一搓脸,但是他动弹不得。
“梁阿姨来求我,澄朗来求我,我谁都没理,接着,家里人也都给我打电话,变着花样的劝,说你是我爸,你出事了,我不能不管。”林伊轻笑着,无比讽刺道:“管什么?你早该进来了。”
林勋低下头沉默,有点像愧疚,又有点像责怪。
他轻轻地呼吸,如一棵老树,已经不在乎一时的风雨。
从前他从来不相信因果报应,但是此刻,他突然想去佛前为林伊磕一个头。
想求菩萨保佑,让这孩子好受些,好过些。心理健健康康的。
林伊的目光几近虎视眈眈,她像只躲在黄草后的豹子,意欲吃下与她势均力敌的猎物。她是准备好了,决定今日将藏在她心底的,无人可诉的,统统倒出来。
“我不肯帮忙,家里人就开始骂我,说我没良心,说我不孝不忠不义,是要造报应的。可我却想不通,就凭你?打人漏税,无视法纪,这不该是你的报应吗?是苍天有眼吧!”林伊的眼里又狠又绝。
她死死地盯着林勋,她恨他此刻如逆来顺受般的姿态,她似是深深地吸了口气,又似乎沉沉呼了口气,一番压抑,羞愤于自己无法抑制的颤抖。
她冷笑一声,却不知是笑谁。
“爸,你告诉我,有哪一句,我说错了吗?”林伊似嘲似讽地问了句。带着一丝倔强,一丝渴望被宠溺的偏执。她是如此地痛苦,如此矛盾。
林勋抬头望着她,目光阴沉,带着些灰败的死气。他甚至分不清她问的是哪一件事,他没说话,又低下眸,似叹了口气,又似没有。
一瞬间,他好像变得疲惫不堪。
“做错了事,就得认,就得担。”林伊盯着林勋被剃成寸的平头,喃喃说道:“你年少时,穷的没吃过一顿饱饭,后来发迹,一路又走的顺畅,被那些酒肉饭馕捧几句,还真能轻狂地找不着北了,爸,你得落地啊,以后,要好好做人,踏实做事。”
这对话,这场景,无不充满讽刺的韵味。
一旁监听的警察忍不住又望了两人一眼,林伊柔软又坚硬地表现,几乎要教人不明她是想清楚了,还是没想清楚,她是一直清醒,还是一时糊涂。
“你爸付出的代价难道还不够吗?”那警察突然开口了,声音隔着话筒,变得冷淡又遥远,他道:“谁不想好好过日子呢,一堆的糊涂账,人呐,也有不敢算的时候。”
林勋听着,脊梁忍不住一僵。那警察撇了他一眼,带着几分鄙夷与不满。他又冷冷讥讽道:“难道你是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
两件事都是:你不知道你打人是错吗?你不知道违法乱纪是错吗?
肯定是知道的,只是不敢认罢了。
只有这样的懦夫才会犯这样的错,可也正是因为是这样能伸不能屈的懦夫,才不肯承认自己的错。
林伊望了望林勋,又望了望老警察。
代价啊,什么代价呢?林伊突然想起自己在经历3年的住院治疗后,回家时,有个孩子在她身后大喊她:“女疯子!”她记起了林勋那时的眼神,他盯着那小孩,冲上去狠狠踹了他一脚,给了他几巴掌。
现在想来,她都不确定他是真想打那个孩子,还是想打毁了自家孩子的自己。人哪有自知的?
林伊突然意识到林勋不会回答了。她无奈地轻叹了口气起身,道:“算了。”
就在她要挂断电话离开前,林勋终于开口了。
这是今天他所说的第一句,也是最后一句。
他说:“伊伊,对不起啊。”
真没想到,林伊还是等来的是这一句。——怎么好像她今天对他说的每一句,都是为了逼他低头似的。
林伊没再看他,也不想知道他是以怎样的表情,她挂断电话,几乎是落荒而逃。
和接受治疗前的最大不同,大概就是她看懂那些被她遗漏掉的记忆。
再次回味起那片混沌的回忆,林伊更多感受到的,除了浓浓的痛苦,也有浅浅的如幻觉般地幸福。
那些被她忽略的日子。——那些小时候很喜欢的片段。原来也不胜枚举。
24岁的她已经得到了那些她曾察觉不到的,隐晦的爱。
痛苦很多,快乐也不少。是爱恨交织。
嗯,朱颜的爱是暴晒在太阳下的鲜明,而林勋的爱,则是烂在阴处的晦涩。
不是没有。
所以恨他恨的不透彻,所以落尽下石后,才会渐渐心生悔意。
那么,也对不起你了。爸爸。
她以为她会哭的,可内心,竟然出奇地平静。
大义灭亲,仁义之举。她接受了心底残存的一丝“不忍心”。一码事归一码事,她不后悔报警,可是身为女儿的话,看到自己的父亲这样,她的确有些,伤感。
**
林伊足足缺席了近3个月,李思渊将林伊的工作行程一推再推,最终已到了箭在弦上,别无他法了,他不得不将电话打了过来。
两厢权衡,林伊在陆成江的诊断下,确认自己的精神状况稳定后,不得不暂停治疗,回到职场。
“叮铃铃——”手机响起,林伊看了看来电显示,接起电话道:“稍等,我现在下来。”
林伊坚持隐瞒自己的病情,她是在市中心的希尔顿上的车。李思渊载着她直达一方摄影工作室。
——这是栋3层高的别墅,占地200平。是林伊2年前买的,房子不小地段也好,价格不便宜。
9个月前林伊将钥匙给了李思渊,找团队着手设计、装修,前一个月才正式注册好一方摄影工作室。
关于自己病重前的回忆,林伊记得不清楚,所以她虽然来了,却有些想不起自己当初办这间工作室的原因。——坦白而言,这个主意确实不是她目前的业务范围内的最优选择。
车刚在别墅前停下,姜晴予便满面笑容地扑了上来,拉开门迎接林伊。
“林伊姐,欢迎回来。”
“林总,咱们到了。那我先去跟品牌方们、还有团队去确定我们的行程。”李思渊朝姜晴予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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