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的流浪笔记》
叶满猛踩油门,酷路泽压着弯道飞速掠弯,他的眼泪流干了,整个人也平静了下来。
他把车停在无人的空旷野外,推门下车。
他用矿泉水洗了把脸,把脸上几乎结晶出的眼泪盐分洗掉。
奇形怪状的峰林在夜色中矗立着,连绵起伏,像一只只诡异鬼影。
纯净水洒在公路上,染黑了沥青。
他累了,不想开了,就把车随便停在旷野。
韩竞下车走到他面前,伸出双臂,把他抱进怀里。
“小满。”叶满感觉到他把唇和鼻尖贴在了自己的颈侧,很温暖。
脸上的水顺着下巴滴落,染湿了韩竞的衣裳。
“我们复合吧。”韩竞声音低沉,很认真地说:“让我照顾你,好不好?”
叶满摇摇头。
他回抱住韩竞,没安全感似的慢慢收紧力道,瘦削的身材在韩竞这样庞大的体型面前显得很羸弱,像是一种依附。叶满很少依附别人。
“我们只做朋友吧,”叶满说:“像你和小侯哥哥那样好的朋友。”
韩竞:“……”
他没说应也没说不应,开口道:“这么想和我交朋友?”
叶满:“嗯,特别想。”
叶满对爱情没什么信任,也不熟悉,但对友情很执着。
韩竞:“可我和他没亲过,也没上过床。”
叶满鼻腔发酸,轻轻说:“就不能忘了之前的事吗?”
韩竞:“我要是想亲你怎么办?”
叶满:“那就去亲别人吧,有的是比我好的。”
韩竞:“……”
他问:“如果我就想亲你呢?”
叶满不说话了。
僵持了一会儿后,韩竞放开他,揉揉他的脑袋:“少想着把我往别人那儿推,我不是个物件儿。”
作为朋友,韩竞一直包容、体贴,可如果涉及到恋人关系,他就会这样,寸步不让。
叶满觉得俩人开始了冷战。或许只是他敏感,可他们确实停止沟通了。
车一直开到了东兴,在凌晨三点多停在酒店门口。
到的时候还在飘小雨,叶满把行李拖下来,往酒店走,走到半路,手上一空。
韩竞拿着行李进了门。
一直到睡前,俩人都零沟通。
叶满很累,但他知道自己睡不着。洗完澡爬上床,开始装睡。
他听到洗手间的水停了,听见脚步声。
从
洗手间一直绕到床尾,停留几秒,又走到了自己床边。
叶满背对着他,闭着双眼装睡,因为紧张,背弓得很紧。
他以为叶满需要静静,所以没说话,叶满是不是误会他在生气?
韩竞站在他的身后,说:“做朋友和做恋人并不相斥,如果你不习惯,那就分开做。
怎么分开?叶满努力思考聪明人的办法。
韩竞拖起床尾堆着的毯子,俯身盖在叶满肩头,唇恰巧离他耳朵很近,他低低说:“既然没办法达成共识,那你把我当朋友,我把你当恋人就行了。
叶满:“……
换个别人,估计立刻就看出来韩竞这人心存不良,耍流氓套路人呢。
可这是叶满,他脑子从来不灵光,又对韩竞盲目信任,所以连思考都懒得进行。
那会儿他竟然真的觉得这想法也是个解决办法,至少俩人不用闹别扭了。
雨从夜里一直下,下到了中午,明天是中秋,天气预报显示小雨转晴。
外面遥遥能看见对面的越南,只是下着雨,有些模糊。
睡到中午,叶满顺着毛线爬到韩竞床上,摇晃他的肩头:“韩竞,你饿不饿?
韩竞眼睛都没睁开,抬手一扯,轻轻松松把他拉进怀里,说:“想吃什么?
那一来一回两句对话,就把昨天的矛盾给解了,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
叶满想了半天没主意,仰头看他:“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韩竞微微睁眼:“去吃越南菜?
“对啊,叶满想起来:“这里靠近越南。
韩竞:“想去玩吗?
叶满有点心动:“出国啊……没出过国,很麻烦吧?
韩竞:“有旅游签证,可以直接从口岸过去,带护照了吗?
叶满“啊了声,说:“护照和港澳通行都有,可是……
韩竞低头看他:“什么?
叶满一下一下抠着毛线,低眸说:“我都没用过。
他出门习惯带齐证件,这有点像强迫症,全部带上会让他觉得有安全感。可事实上,有些证件他从来没用过。
“我好像想起来……韩竞不太确定地说:“你那个小红花大本里,有一封来自越南的信吗?
“有的!叶满爬起来,勤快地去行李箱翻出夹子,又跑回床上,趴下,摊开和韩竞一起看。
越南直至一百多年前仍采用汉字为官方文字
民间曾使用根据由汉字创造而来的“喃字”。一个喃字里面一部分表示读音一部分表示意思。后才开始使用如今的拉丁字母书写系统。
那封纸张已经有些脆的老信被拆开时叶满嗅到了一点雨林的气息。
当那些拉丁字母出现在眼前时其实叶满分不太清它和其他拉丁字母系统国家文字的区别的比如法语、西语。
知道它是越南信是因为信封上面用铅笔写着几个字的标注——越南1999河内。
韩竞撑头看叶满等了会儿期待地问他:“写了什么?”
韩竞有点无辜地说:“看不懂。”
叶满:“……”
他趴在韩竞床上双手撑腮看那几页纸目光溜溜达达跑到了信封上的标记。
这是千禧年前后的信由越南发往美国不知为什么流入国内老信收藏市场。
“我查查翻译软件”叶满说:“看看写了什么。”
韩竞坐起来:“不用那么麻烦去找个会越南语的就行了。”
韩奇奇扒着床边歪头跟他们一起看像是能听懂似的嗷呜一声赞同并甩甩尾巴。
两个人下楼时已经下午了雨又下了起来。
开着车一路走来能看出这个边陲城市很繁华、高楼建筑密集、异国风情明显下着小雨也仍有游客时走时停。
车停在一家越南餐厅因为不是饭点餐厅人很少。
叶满吸着椰子汁低头在手机上按了会儿开口道:“我们从拉萨出来到现在花了差不多六万。”
韩竞抬眸看他。
叶满:“韩奇奇的花费都算我的加上A下来的每人三万左右再走下去我就没钱了。”
韩竞微微挑眉。
叶满直起腰有些紧张地说:“接下来用的钱算我借你的旅行结束算账A钱不够的等我找到工作再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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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竞:“可以。”
叶满松了口气对他笑笑说:“你的民宿要清洁工吗?我打扫卫生能力还不错。”
韩竞挑唇:“你给我打工我也不会给你钱。”
叶满双手撑到桌子上有点紧张地向前倾身竟然真像个求职者一样小心地问:“为什么啊?”
韩竞慢条斯理地说:“因为我们是朋友啊是朋友你帮我点忙不是应该的?”
叶满:“……”
他无言以对靠回椅子。
过了好
几分钟,韩竞以为这个玩笑过去了,正要把餐具推给他时,叶满冷不丁开口:“那我不给你打工了。”
深思熟虑过似的,特别正式。
韩竞笑了笑,把餐具推给他,长腿随意地交叠:“你要是跟我谈恋爱,我给你打工。”
叶满掌心微麻。
韩竞只要这么逗他,他都会产生生理性悸动,谁让他特别喜欢他呢。
可他就是不想祸害韩竞,怕俩人恋爱谈不好,朋友都没得做,怕哪天韩竞看上别人了,他估计得难受死,怕自己哪天犯病,又把韩竞甩了,再让他难受。
更何况,俩人真在一起了,那其实就是组成家庭,虽然是俩男人,可也要朝夕相对,“家”这个词汇对叶满来说并不是遮风挡雨的场所,而是充满紧张和危机。
“我想去北京,”叶满说:“旅行结束我想去北京找一份工作,养活自己。”
“为什么是北京?”韩竞问。
叶满:“吕达说我可以去做他的助理,可能还会有机会见到明星。”
毕竟,那是他曾经的梦想。
吕达偶尔会和他聊天,分享一下工作和生活。
他或许还记得丽江那天晚上叶满对他说的话,如果叶满愿意就可以做他的助理了,只是可能现在会累一点。
韩竞:“我们那儿的店长一个月工资两万,查查证件就行,营业额、利索、入住率那些该有的提成都会有,不要提成就坐那儿什么也不用干,年底有绩效和年终奖。”
叶满:“……嗯?”
韩竞面不改色:“亲兄弟还得明算账,我怎么可能不给你钱?”
叶满:“……”
他盯着桌对面的韩竞,目光变得有些奇异。
片刻后,他低下头,耳朵被自己给看红了。
韩竞是在玩“吃醋”的游戏逗他吗?
“你怎么想?”韩竞问。
叶满:“没想好。”
韩竞:“他给你开多少?”
叶满:“他没说过喜欢我。”
韩竞:“……”
他分明很知道自己在介意什么。
叶满低头用指甲盖抠叶子,声音带着他特有的粘滞柔软、咬字不清:“就算我去给他工作,也只是工作。”
韩竞皱眉说:“你知道我喜欢你,我就是会在意。”
“我很想问你一件事。”
叶满抬起头,与对面的健壮男人对视。
东南亚风格的越南餐厅里,棕榈叶随处可见
,像一个热带花园。
他缓缓启唇:“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看起来有钱又没钱的样子?
韩竞点头。
叶满这个人很矛盾,钱这个事情是矛盾点之一。
餐品一样一样被端上来,明艳精美的食物被灯光照得十分新鲜,窗外下着雨,雨水顺着棕榈科植物叶尖尖滴落。
清、脆、悦耳。
叶满:“认识你的前一天,我中了双色球,二十五倍,一个亿。
韩竞:“……
他还真知道这个新闻,他们到冬城那会儿,当地路况广播里主持人说了这事儿。
他那时不会想到,他会与这位亿万大奖得主有这样的缘分。
越野车汇聚在晚高峰的路上,无线电广播特有的声情并茂与热闹往往反应了一个地区的说话习惯和特色。
韩竞没什么兴致地走在陌生城市的街上,百无聊赖地听主持人说:今天冬城开出了一个亿大奖,这是我们冬城第二次开出这么大奖项……
奖不是他中的,他没什么感觉,对讲机里面的朋友说了声:“扣税后也得有八千万吧?这人以后天天躺着就有钱来,没准改变命运了。
回到东兴,越南餐厅,叶满穿着他的旧衣裳,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帆布鞋,上边那件灰白格子衬衫外套都有一点起球。
“我不爱买双色球,因为我买双色球从来不中。
叶满用筷子夹盘子里的鸡肉,慢慢地说:“有一天我要去买刮刮乐,手机里没钱了,就用的现金。我把五十块钱放柜台上,老板问我要买什么,我想说刮刮乐,但是当时那个小彩票站里有好几个人,一直在讨论双色球……满耳朵双色球双色球双色球,我注意力不太集中,就脱口而出双色球。
韩竞没动餐具,静默地注视着他的脸。
叶满说:“他就问我要买多少注多少倍,我说买一张。那个小彩票站的人就都笑着说,一张能买到什么?多买,多买几倍,赌一把,中得多。
“我嘛,叶满咬着鸡肉,说:“我这个人没主见,那么多人起哄要我那么做,我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就把五十块都花了。
韩竞:“就这么中奖了?
叶满点点头。
韩竞慢慢喝了口水,看着往嘴里塞东西的叶满,说:“你为什么不用那些钱?你给猫狗用,给素昧平生的陌生人用,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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