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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的流浪笔记》

第98章

叶满呼吸微顿,问:“是它很臭吗?”

“对,”韩竞说:“腥臭,那气味很难形容,让人毛骨悚然。”

叶满:“它在跟着你们。”

叶满为刚刚那个故事感到万分难受,眨掉细碎的泪痕,说:“后来呢?”

“意识到这点后,我们两个就开始跑了。”韩竞勾勾唇,说:“出了那个洞,没多久我们就遇见了人。”

叶满惊讶:“那里有人?”

韩竞:“是当地的寨民,我们一直不回去,就组织了人来找,先找到我们的是个苗族姑娘,她走得最深,我们看见她的手电灯光时,已经快脱力了。”

叶满在心里说:应该就是她吧,提起来都很温柔。

可韩竞一直很温柔,偏激的叶满只在这时候注意到了。

韩竞说:“她没让我们说话,表情严肃,走得很急,很快带我们来到洞口,那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叶满“啊”了声,问:“那是鬼吗?”

韩竞:“不是,不过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那姑娘回去的路上跟我们说,应该是变婆。”

叶满歪头看他:“变婆是什么?”

韩竞:“当地县志里记载过,人死后埋进土里,三五天破棺而出,模样不变,身上腥臭,那时候还保留了生前的一些习性,会找回家,做家务做饭,但很快就会变异。”

叶满咬起唇,听着韩竞说:“有家里人害怕的,给它一只鸡,把它带到野外丢掉,鸡跑了它就去追,追着追着忘了来时路,就只能在野外游荡,抓□□裹腹,慢慢的忘了找什么,就漫无目的地在山野里走。有说它不久会死,有说它不久会变老虎,这点在其他古书里也提过。”

叶满本来害怕的,现在听得难过,他问韩竞:“为什么怕它呢?不是家人吗?”

韩竞抬手,轻轻蹭过叶满的眼尾,叹道:“心怎么这么细?”

叶满缩起来,小声说:“它不是死掉了,它只是被遗弃了,是吗?”

韩竞微微一愣。

叶满这个人情感特别丰富,也实在太敏锐。

“只是个故事,”韩竞转移他的注意力:“关于变婆还有其他传说呢。”

“这片地域的孩子多半都听过老变婆的故事,比较通俗的一个版本说,有一天爸爸妈妈要出远门,叮嘱兄妹两人任何人敲门都不要给开门,因为有老变婆会吃小孩儿。晚上门果然被

敲响了,哥哥问是谁,外面的人跟他说是婆婆,他们打开门,那人真就长着婆婆的脸。”

他讲故事的时候语气和缓放松,像哄孩子一样:“晚上睡觉的时候,婆婆让哥哥挨着她睡,妹妹贴墙睡。半夜妹妹听见婆婆在吃东西,问婆婆在吃什么,老变婆说在吃豆子,还拿给妹妹看,月光下那是一根手指头。”

叶满一脸惊悚:“哥哥挨着睡,所以被吃了?”

韩竞挑唇说:“谁胖谁挨娘,谁瘦谁贴墙。”

叶满抱头:“我现在觉得它就在帐篷外面。”

帐篷很给面子地抖了抖,就抖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风。

韩竞:“它进来也是先吃我。”

叶满:“还是先吃我吧。”

韩竞牢牢地看他。

明明是个故事,可叶满有点当真了,他怂怂地双手抱着脑袋,特认真严肃地跟韩竞说:“它吃我时你就跑,快点跑。”

韩竞眸色很深,开口说:“小满,遇见危险你就跑,别回头,你往四面八方跑,西面八方都是出路。”

那一夜老变婆没有敲帐篷门,雨后半夜停了,清晨又细细落了下来。

云像棉花一样,一簇一簇插在山上,而山间的路,泥泞难行。

叶满套上了透明雨衣,深一脚浅一脚跟在韩竞身后,路越来越难走,越来越陡。

路上叶满看见很多山洞,隐藏在郁郁青青的植被间,庞大、漆黑,让人望而生畏。

叶满手脚并用地往前走,小雨不停地下,路非常滑,身上溅满了泥点,叶满已经很多年没走过这样艰难的路。

他从长满青苔的石头上滑进溪水里,一头的卷毛儿被淋湿,鞋里湿透了,雨衣上面全都是水珠,他仰起头看天,于是冰凉的雨丝落进了他的眼睛里,就像流泪的前兆。

韩竞蹲在石头上向他伸出手,叶满看看他,忽然说:“我想说说我的第二段人生。”

韩竞轻微一愣。

他们在一块凸出的山岩下面短暂修整,叶满在卡片上写了两个字,然后扣下,脱掉靴子,把水倒出来。

韩竞半坐在石头上,也写下了他的,只是写完直接直接摊开了,叶满不想了解他,所以扣下无意义。

当叶满看到那两个字时,他表情变得很惊讶,沉默地翻开自己的卡片,两张放在一起,一模一样。

——虚荣。

韩竞是不至于偷看他写了什么的,所以,这又是巧合。

叶满把卡片放在石头上在自己那张上面写下:“中学时期。”

然后他轻轻地说:“我十三岁离开家去了县城在那之前我还很期待来着。”

十三岁的叶满是个弱气的小少年他很苍白过于内向不爱说话气质就显得阴郁。

他离家前姥姥给他缝了棉被告诉他在外面要好好和人相处姥爷给他塞了零花钱他背着崭新的书包穿着新衣裳跟爸爸妈妈一起去寄宿家庭。

寄宿家庭里是一对面相看起来和善的中年夫妇那个十几平米的房间里挤了六七个男生光线很暗都盯着叶满没人说话。

叶满很不安他很害怕生人尤其是同龄人。

要怎么去形容呢……

叶满慢吞吞地说:“我很害怕人我觉得他们不会喜欢我我一想到爸爸妈妈一会儿会走我要独立和他们相处就紧张到喉咙发咸是很真实的恐惧我甚至不想继续读书。”

贵州的雨簌簌下着天阴沉沉可能只有在这样古朴浩瀚的原始森林深处叶满才能说出自己那些过往他从来没和别人提及过。

叶满自嘲地笑笑:“很奇怪吧我明明那么讨厌那个家可我恋家得要命我自己也搞不懂自己。”

韩竞:“必须要自己住吗?”

叶满:“家在农村想上中学就得离家不是自己住那个房子里一共八个人翻身就会碰到另一个除非把头蒙在被子里否则没有独立空间。”

韩竞:“没和爸爸妈妈说过不喜欢吗?”

叶满静静地说:“我说了他说我不识好歹不想念就回家去以后也不会有机会读书农村辍学很常见的我知道自己真的有可能不再有书读读书是我人生唯一的出路了我不能辍学。他告诉房主如果我不听话就狠狠打我打**算他的说这些时一直警告地盯着我威慑我生怕我不懂事给他丢脸。这些话是当着那些男生面说的他们听得清清楚楚然后我爸笑着告诉那些男生我不懂事要他们迁就我。”

韩竞:“……”

叶满蜷缩起来把额头抵在膝盖上说:“好像噩梦……”

他的双脚裸露着踩在有些锋利的碎石上

韩竞握住他的脚踝放在自己的膝上让他休息。

叶满低低

地说:“我妈躲在后面偷偷哭,她舍不得我,但是他们还是走了,我一个人坐在那个到处是陌生人的房间里,觉得整颗心都空了,很不安,想跑,但是我无处可去。”

刚开始的时候还好,室友们相对来说好相处,只是偶尔会嘲笑叶满的笨拙举动。

因为刚出来的叶满实在像一个没接触过世界的懵懂兽类,他什么也不懂,不懂随身听是什么,过马路时他必须要找到斑马线才能穿行,即使斑马线在百米外。他不明白的事很多,但在努力一样一样模仿,不动声色地去学。

就这样,中学开学了。

叶满的中学时代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会遇到那样难堪的局面,不明白为什么没人尊重他,那时候他年纪太小了,一切都不懂。

“我努力去交朋友,但很困难,”叶满轻轻地说:“宿舍里的人年级都比我大,我一直自己一个人上学,离我住那户人家很近的地方,住着一个我的同班同学,我有时候会去找他一起上学,但是他没等过我,也不怎么对我笑,我说话他也很少搭理,可他和别人笑得很开心,我就不再去找他了。”

他始终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不喜欢自己,长大了他才明白,其实所有人不喜欢自己都很正常,那是人家的自由,是自己没眼色,打扰了别人。

总之,班上的人都不喜欢他,会觉得他很奇怪。

叶满说:“我后桌,有一个男生,性格很吵,总是被老师批评,他老是把桌子往前推,我的地方有的时候挤得喘不过气,我转头和他说,他们就怪笑。”

“我不懂啊……”叶满看着韩竞握着自己脚腕的手,眼睛很空,他厌弃地说:“我不懂他们笑什么,问谁也不肯和我说,他们都在笑我,我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不舒服,我想,我是不是衣服穿得很奇怪、我的头发很奇怪、我的脸很奇怪,我一直注意这些,我听不了课。”

韩竞没打扰他,只是静静听着。

叶满:“有一天,他们变本加厉了,那个男生用桌子顶我的凳子,身体半滑在桌子底下,一耸一耸,脸上一幅陶醉的样子,还啊啊叫,周围人开始吹口哨大笑,班上的人都看过来了。”

韩竞眉头皱了起来。

“那时候我已经懂那些意味着什么了,宿舍里舍友经常看,我明白了。”叶满喃喃地说:“我气得失去理智了,站起来拿书砸他,冲上去想要打他

,被人拦下,他一点也不当回事,还对我耸动下身,我就骂他,我从来没骂过人,但我骂得特别熟练,好像那些低俗不堪入耳的脏话天生刻在我骨子里,我爸的言传身教,我唯一熟练的就是脏话,我成了他。

韩竞翻出袜子,给他套上,叶满缩回脚,他不想穿,赤裸裸的脚踩在锋利的石头上,慢慢用力,疼痛能稍稍减缓他情绪闪回时的难堪尴尬与痛苦。

他继续说:“然后,老师进来了。

他有些恍惚地说:“他们笑得更厉害了,一直对我还算照顾的老师用眼尾扫了我一眼,说:“真看不出来啊。

他语速有些快,紧紧抓着自己的胳膊,说:“她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今后再也没理过我,三年,她没叫我回答过问题,没有再过问过我成绩,我去问她问题,她也只说一句自己看书,之后不久,我在所有老师们眼里都成了透明人。

韩竞说:“把鞋穿上,有虫子。

叶满拿过鞋,低头穿,然后眼泪一滴一滴砸在了防水袜子上,叶满又倔犟地抬手擦掉。

他看到自己内心深处那个浓黑的角落打开,黑水失控地源源不断流出来,几乎把他淹没。

“我就是那时候认识吕达的,叶满闷闷说:“那时好多人喜欢他,他很温柔很好笑,我每天听他的音频,幻想自己以后能够见到他、和他待在一起,我才能好受一点。

学校里的难熬只是一方面,难受的还有宿舍里,那些人在一开始的试探过后变得肆无忌惮,开始问叶满要钱,开始说叶满爸爸妈妈的坏话。

“我们打死你他也不会管的,说不定会给钱感谢我们。

“你爸是老狗,你妈是母狗,你是狗崽子。

“那天你爸送你来都和我们说了,可以随便打你。跪下!叫声爷爷听,妈的还敢瞪我?给我跪下!听见没有?

那时候的叶满不懂什么破窗效应,他一点也不懂为什么会发展到这种地步,他明明没伤害过任何人,也尽量减少存在感不被注意。

他试图反抗侮辱妈妈的人,打了狠狠一架,结果是被他们六七个人一起按着打。

姥姥做的被子被扔进雪里,踩成了黑色,冬天太冷了,他去捡回来,裹在身上,他太想家,所以手上握着姥爷做的护身符,他听着吕达的声音,但是耳机不敢放大声,他怕惊动他们。

这样就导致,那些人的声音他都听得清清楚

楚。

“破棉被,还是从家里带来的,现在谁还自己做被子?买不起吗?

“他那护身符也好笑,一个木头疙瘩,现在的人都戴玉。

“土鳖就是土鳖,看着就恶心。

他的自尊心受到强烈的刺激,不懂事的他开始怨恨起姥姥姥爷,为什么要给自己做棉被,为什么要给他刻这样丑的护身符。

他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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