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夫君觉醒后》
夜侯眸光沉沉,前尘往事的钟鸣伴随着他的声音,阵阵回荡在空灵的祠堂中。
他虽语调陈述得不扬不落,淡如流水,但白钰冷的内心依旧有了震撼感。
她遍读史书典籍,怎会不知古往今来,多少王侯将士,毕生血泪倾洒朝廷,却落得个“兔死狗烹”的下场?
但在今天之前,那些都是空洞书本上的事,是命运不济之人的事,白钰冷从未觉得这些会与她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而凌安侯,这个她曾倾注魂魄去描摹,用来雕刻自己的对象,头一次破除了虚幻,成为了真实的、有血有肉的人,在她眼前浮现出寂寞而又隐忍的神色,然后随着历史的硝烟逐渐淡去。
那她呢?如今,看似风光无限的她,何尝又不是如履薄冰?
在崇明年间,首辅的官阶远不如六部,甚至还没有掌印太监高,属于位卑而权重。作为皇帝近臣,权柄大小其实全凭皇帝心意决定。只是因为她和天熹帝所处的时代特殊,暂且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罢了。
崇明十八年,瑜光帝允旨颁布法令,女子同可参加科举,入朝为官。有了前朝君主的积淀,如今的天熹一朝,女帝执政三年,国泰民安,倒也是平息了不少流言和质疑。原本许多像冻土一样坚硬的观念,也在春风化雨中渐渐消融,有了改观。
但凡事发展皆有一个过程,能有资格有实力参加科举的男子依旧是少数,何况女子?金陵帝都,皇城之下,此类争论沸腾不休,但持家稳重,相夫教子仍然是女子归宿的主流。
如今,横空出世一介女首辅,更是让白钰冷的一举一动,都成为金陵人论不完的谈资。
紫檀坊每每印刷有关白钰冷最新动态的刊物,半天内就能一销而空。女学生们拿她当励志偶像,把画像贴在墙上“头悬梁锥刺股”,日夜埋头苦读;家宅里的夫人们,听着上朝回来的丈夫对白钰冷新推出的政策各种敢怒不敢言,嘴上明明白白敷衍着,心里则五味杂陈,有的嫉妒,有的不满,有的敬佩,有的心向往之。
白钰冷衣袖下的拳头暗暗握紧,心里发誓不论多么艰难,她都要在首辅之位上全力以赴。她十分感激杨芷苡教给她的斡旋之术,这将成为她未来执政的重要手段。
“所以你方才说,知我不是自愿接纳这门婚事,是因为夜府如今处于失势状态?”白钰冷试探道。
“娘子别急,先听我说完。”
夜景澜喉结滚动,迟疑着缓慢开口道:“以上我说的,或许外面的人多少有所耳闻。但下面我说的,却是只有父亲和我才知道的秘密。世人皆道我父亲与先帝赐婚的云璃郡主是郎才女貌,金玉良缘,可我的亲生母亲,根本并非尊贵的郡主殿下…”
仿佛猜到了夜景澜接下来要说什么,白钰冷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夜景澜嗤笑一声,似乎在自嘲,“我不过是父亲行军路过江陵时,一段露水姻缘的产物罢了,活到现在,我连生母的姓名容貌都一概不知。”
他居然是老侯爷的私生子……
“当年,郡主知道这件事后,羞愤而死,而我却名正言顺成了夜家尊贵的嫡长子,袭了本不配袭得的凌安侯爵位!”
枝头的夜鸦惊叫一声,飞向夜色深处,时光仿佛被破开一道口子,一切不堪都席卷而来。
言到此处,夜景澜少有的失去了冷静,双目泛红,拳头紧握。多年来,他的内心都承担着不可言说的负重,在江陵长到八岁时,父亲执意将他接到金陵府中居住,告诫他忘却过去,从此以后便是凌安侯府未来的掌门人,将一切的希望都寄予在他的身上。
可夜景澜从未对这个身份有过认同感。来到金陵后,他惶恐不可终日,生怕哪一天有个人跳出来,指着他的鼻子,道出那个令人启齿的真相,然后身败名裂,遭万人唾弃。
而且最可怕的事情是,他根本满足不了夜揖童的期待。这个他的继母和弟弟趋之若鹜的爵位,却实实在在是他多年的梦魇。
夜景澜从小生长在江陵水边,酷爱一切有灵之物,对那些文史八股、兵法谋略毫无兴趣,只觉得死板无趣,浪费生命。
可在金陵,这样的想法却是无处容身的。科考做官、功名利禄,就算自己不愿,总还要为子孙后代,为整个家族奔波劳碌,不然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呢?
倘若他是个真正的富贵闲散人,倒也乐得自在,有时他甚至还会羡慕夜景隆,虽然顽劣,但却不必有如此负重。
可这些想法,夜景澜却对白钰冷说不出口。他听了友人的分析,知道白钰冷接受这段婚姻是因为迫于太后压力,也知道她出任首辅之位,需要夜府的名头作为保护伞。
可夜景澜却不能接受,他在喜爱的文墨事业上已然无望,不想连婚姻也陪葬进去。
这本就是一段你不情我不愿的事,何不趁早说清,以免耽误彼此?
但毕竟新婚大喜之时,对新娘子说出此等话语,让他着实觉得过意不去。思来想去,这才决定把自己最难以启齿的事情和盘托出,缓解些许愧疚之心。
白钰冷其实并不能共情夜侯的“自卑”心理,她年幼失怙,县城出身,如今的功名都是“一刀一枪”厮杀出来的,并不觉得自己起点差就低人一等。成为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金陵人照样得仰着脖子看她。
况且在她的概念里,若是生来就有个王侯父亲,那她能施展的抱负只会更加充分,而不是在自怨自艾,顾影自怜。
白钰冷本来想安慰他两句,但一想到自己正好也不愿做实这段关系,肚子里的话头便打了个转,道:“侯爷的意思,我再明白不过。这金陵城中,貌合神离的夫妇不在少数,日子过得也并不和睦。我们虽有夫妻之名,但若不是两情相悦,倒也不必真的有夫妻之实。侯爷觉得这样可好?”
夜景澜见她表示理解,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娘子果然聪慧体贴、善解人意,我正是此意。若是娘子在首辅之位上行得稳当,几年之后,你我大可找个理由和离,侯府自然也不会亏待娘子的。”
白钰冷言笑晏晏:“这样便是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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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钰冷每每回想起来,都觉得自己那时利用了夜景澜这份隐痛的自卑。他对她和盘托出,可她却丝毫无法共情,还顺水推舟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新婚之夜后,两人维持着不冷不热的状态,相敬如宾。连夜景隆有时都忍不住吐槽,府里一点活人味儿都没有。
他们都在自己的世界里活得很浓烈,但是对彼此却是十足的淡人一个。
白钰冷闲暇时常常观察他。
她发现,夜景澜是一个喜欢沉溺在幻想中的人,极其不情愿回到现实中来。他会花大把大把的时间编织诗情画意的、和现实没有任何关联的梦,那世界里只有他自己和没有威胁的存在。
和她一样,夜景澜对尘世间的一切冷眼旁观,感到淡漠而疏离,可他们的选择却背道而驰。夜景澜被动地接受了这个世界给他安排的位置,他只是耸耸肩,转而又回到了自己的世界,可她则是毫不接受,恨不得打破一切并重组。
再往深处观察,白钰冷发觉,夜景澜其实是个怯懦的人。他小心翼翼地选择着现实世界中的几个朋友,避免着丛林法则的渗透,执着于搭建一个易碎的琉璃空壳,过着毫不真实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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