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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萤》

第112章 鳏夫

册立晋王妃一事已是板上钉钉,不可更改了。

圣旨一出,朝堂内外顿如油锅炸沸。于朝臣而言,今日之晋王妃很可能是将来太子妃,关涉朝堂势力格局;于世家小姐而言,她们对这位出身清寒、却先后俘获谢三公子与晋王两位梦中佳婿的姑娘充满了好奇。

接触不到她本人,听说她与季裁冰交好,这两日季掌柜的脂粉铺子都被踏破了门槛。

季裁冰一边忙着数钱,一边替她发愁:“从前觉得谢三公子不好相与,晋王瞧着温煦,实则更强势。我听过很多世家子酒后骂他,说他狼子野心,上瞒天子下欺朝臣,敛权敛得十分凶狠,是个玉面阎王,阿萤,你嫁给这样的人,我怕你受欺负。”

从萤闻言却轻轻摇头:“不,他不会的。”

婚期定在腊月之前,从萤白日在太仪授学,晚上暂时搬回集素苑备嫁。

除却长公主送来的一百二十抬聘礼外,淳安公主、季裁冰,甚至谢夫人,各自又为她添了许多嫁妆,将近三百箱笼堆满书楼,夜里不必点灯,也觉珠光宝气照室生辉。

从萤**其间,却是一身素淡,乌瀑般的长发披肩垂腰,正低首写一封书信。

落笔曰:三郎亲启。

而后便顿住了。任她满腹诗书、词藻灿莲,也不知该从何辩白,如何宽解。

悬笔太久,墨滴在纸上,另取一张,犹是如此。

从萤叹息一声放弃,推案而起,走到窗边拨弄炭盆,望见外头下起了雪,簌簌落在疏竹叶上,幽寂又冷清。

摆在窗几边的照世宝鉴也飘落了一层霰雪,从萤引袖擦拭,望见镜中照出自己的脸,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感觉这古镜比从前更亮了。

当夜,从萤又做了一宿的梦。

只是这梦里没有她,像一幅活画卷在她面前徐徐展开。

入眼是血色浸染的城楼,与漫天晚霞溶接,城头城下遍是尸体,军旗倒斜,唯有硝烟徐徐升腾。这是刚经历过一场血战的云京。

得胜的将军整顿军旅,大军城外驻营,虎狼精骑随行,驭马驶入城门。

先锋官为将军高喝开道:“朔北军清君侧,救圣驾,诛逆贼!无关人等退散,奸佞不臣则诛!”

精骑咆哮声震天撼地:“奸佞不臣则诛!奸佞不臣则诛!”

从容率领队首的将**身回望一眼,虽然他头戴兜鍪、身披鳞甲,脸上沾满血污,从萤还是一眼认出了她的

三郎。

准确地说,是梦里的三郎,身外的晋王。

谢玄览以雷霆之势控制了云京内外,将英王、淮郡王等一众反对势力查抄押解。淳安公主在宣驸马的舍命护送下离开了云京,谢玄览不急着追,也不急着入宫见凤启帝,先与躲出城的谢氏族人会合,急着要见从萤。

他的父母兄妹皆在,只有从萤不在。

眼见到了瞒不住的时候,他才从谢相口中得知,从萤恐已为贵主所杀。

谢玄览如遭雷亟,不敢相信,当即点了精锐往许州方向追击,一天两夜,在山道截住了淳安公主。

淳安公主承认是她杀了姜从萤,谢玄览恨极,挥刀斩落她的首级,然后自己也吐血昏厥。他的下属将他带回云京,路上他浑身发烧滚烫,如陷在噩魇中般呢喃不停,唤从萤的名字,如此折腾一路,回到云京时,只剩下一口残气。

是绛霞冠主为他续了命,递给他一封从萤留下的书信。

书信里说,她受了重伤,蒙冠主相救,带她到海外仙山休养,重塑骨肉,须得十五年后再相见。

谢玄览双目赤红,切齿说他不信,逼着绛霞冠主带他去见她。

“你今日杀了我,便永世与她不得见。

绛霞冠主用拂尘拨开他的刀刃:“此后每年今日,我都会送来她一封信,要不要等,相不相信,全凭你心意。

谢玄览别无选择。

他一面不肯相信这拙劣的谎言,一面又不敢舍弃这缈茫的希望。他的阿萤从不骗他,万一呢,万一她真的活着呢,区区十五年,他等得起。

当然也有崩溃绝望的时候,偶然寻得蛛丝马迹、听见流言,说她已经**,谢玄览便会突然发作,双目赤红、披头散发地持刀乱砍,状如疯癫。

他横刀指向谢相,质问他为何算计阿萤,质问谢氏自诩世族之首,为何保不住他的妻子。谁也没想到这对父子会因此反目,若非谢夫人从中阻拦,只怕谢玄览的刀已沾满弑父杀亲的罪恶孽血。

某天夜里,谢玄览惊悸而醒,他表面尚似平静,却命人往谢氏宅邸泼桐油,一把火将正门点燃,大火烧彻整夜,整座谢府最后只留存了一角独览居。

他的父兄叔伯都被赶回了陈郡老家。

他对自家人狠,对朝堂政敌更狠,仗着军权傍身,以铁腕肃清了京中的反对势力。奉宸卫每天都在抄家,断头台每天都在流血,绝望的人恶咒不断、侥

幸的人战战兢兢、投机的人却为他奉上一袭皇袍。

谢玄览当着文武重臣的面将皇袍斩成碎布,转头立淮郡王和谢妙洙的儿子、他一岁半的小外甥为当朝太子。

他不做皇帝,也不许旁人做皇帝,他让每个人都不痛快。

梦里时光流转如瞬,转眼就到了凤启四十年,离十五年之约尚有十年。

云京褪去了战乱的恐慌,繁盛更胜从前。一处小茶馆内,说书先生正眉飞色舞地讲霍光挟幼帝把持朝政的故事,见外头走过一个呼喝开路、排场阔气的道士,识相地闭了嘴,待道士走远了才向听客们嘿嘿一笑,说:

“每年中元节都有这一出,道士当自己是步了青云,殊不知那谢府才是真正的死窟,前头已经**五个了,等着瞧吧!”

梦里的场景随道士的脚步来到了新修的谢府。

漆门紧闭,半晌才叩开,里头水枯石坍、荒草丛生,四处挂着治丧的白绫和招魂幡,若不知这是当朝谢大将军的府邸,还以为迈进了哪出荒冢孤坟。

穿过层层缟素来到独览居,庭院里设着高坛。

高坛上,有一戴着神荼面具的男人正挥动招魂幡,作招魂吟。他似哭似笑,似哀似求,几回疯癫得险些摔下来。他扭头看见道士,摘下脸上面具,露出苍白的容色,一双眼睛却漆沉如点墨,紧盯着道士:

“古籍里说,‘临邛道士鸿都客,能以精诚致魂魄’,你觉得,故人的魂真能招来么?”

道士知道,若说招不来,他是个死,若说能招来却没做到,他也得死。

道士笑了笑:“君若诚心要见故人,应往故人之所,而非逼故人来见君。”

“故人之所在哪里?”

“在梦里,梦是阴阳交感之桥,君可与故人在桥上相见。”

道士捧出一枚赭色仙丹,对谢玄览说:“食此仙丹,可以身入梦,得见故人。”

太医验过仙丹,说没有毒,但是会致瘾,劝他勿食用,谢玄览却当夜就服下,果然在梦里见到了亡妻从萤。

她嗔怪他不爱惜自己,劝他不要再醉生梦死,既然接手了大业,就好好经营。

谢玄览问她:十五年后真能再见吗?

从萤点头:我何时骗过你?

梦境很快消散,谢玄览久久难以回神。

他命道士每月给他炼制一枚仙丹,助他入梦见发妻。这仙丹一利而百害,每次服用过后,顿觉头疼欲裂,浑身骨颤

,而且会一次比一次疼,堪比摧筋挫骨般的折磨。

但他情愿受这死去活来的躯壳之痛,只想梦里多见她一回,虽然她在梦里只有翻来覆去那几句叮嘱,却给了他熬过漫漫年岁的盼头。

道士得谢玄览赏识,一举做了钦天监的监正,便有心思活泛之人,将门路走到了他身上。

有一回谢玄览服过仙丹后,忽觉梦里的景象变了。

不再是身处茫茫白桥,不再是那几句重复的话,他轻飘飘走进独览居,撩开床帐,见一妙龄女郎卸了钗裙,只着中衣,乖顺地仰面看他。

帐中香缠绵甜腻,勾人情动。

朦胧视野里,那是一张像极了阿萤的脸。

她柔柔伸手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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