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萤》
长公主赶来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副骇人景象。
晋王昏迷不醒地躺在血泊里,姜从萤抱着他,啜泣地不断呼唤着,试图唤他醒来,几欲声嘶力竭。
长公主瞬间面色煞白,高喊道:“**仪!快叫**仪来救人!”
一众丫鬟仆妇,本是打算来唱一出强抢民女的仙人跳,谁曾想见着这样血腥的场面,受害者还是她们捧着怕摔、含着怕化的晋王殿下,个个慌成了炸毛鹌鹑,一迭声地“糟了糟了”,连忙扶人的扶人、打水的打水,在门口绊成一团。
幸好**仪张医正还被长公主扣在寝居,披衣赶来也方便,给晋王缝针止血后,又强行灌下一副吊命的汤药。
一直忙活到天黑,张医正这才起身松了口气:“人还活着。”
长公主浑身猛得一松,晃了晃,身后仆妇连忙扶住她,奉上一盏参茶。
张医正说:“眼下虽然活着,这口气却不知能吊多久,倘若三天之内醒不来,恐怕……长公主殿下,您这次的手段太过了。”
“反倒成了本宫的错?”长公主面色冷峻,转向守在榻边的从萤:“把她给本宫拘过来!”
她要问罪,几个仆妇上前去拉扯从萤。
从萤恹恹无神,没有要反抗的意思,被拽起时,却忽觉袖子一紧,竟然是晋王下意识攥住了她,不肯放她
走。
他仍昏迷着,眉心蹙成一处,血色全无的薄唇缓慢吐出两个字:“阿萤……”
腕上的伤口尚未结痂,稍一用力便浸出血,但他仿佛不知疼,指节泛白、青筋凸起,紧紧抓着她的袖子,很快鲜血便将从萤的袖子也染红了。
从萤瞬间红了眼眶,握住他未受伤的手,与他十指交缠:“殿下,我在这儿……殿下,你抓疼我了。”
低声连连,轻言慰语许久,他终于慢慢松开了从萤的袖子。
张医正一口气尚未歇过来,重又上前给他包扎。
目睹了这一幕,长公主脸上的表情由盛怒转为悻悻,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其他人都退下,本宫有话问姜娘子。”
众人应声离去,掩上内室的门,乱糟糟的房间立时变得安静。
只空气里还漂浮着淡淡的血腥气,夹杂药香清苦。
长公主垂眼睨着守在榻边的从萤,说道:“方才**仪说,吾儿腕上的伤是自己割的,本宫想不明白,他这是为什么。”
从萤苦笑着牵了牵嘴角,声
音沙哑道:“是为了保我的清白。
他割腕自伤,断了长公主借故强娶的可能,纵有风言风语传到谢玄览耳中,也给她留下了解释的余地……
她甚至可以不承认他为她纾解过。
长公主闻言又气又怜:“清白算是什么东西?喜欢的女人,抢便抢了,谢三也配与我萧氏争?他倒好,为了个冷心肠的女人,将自己搞成这副尊容,我萧家竟有如此没种的男人!
从萤落下眼睫不说话,只目不瞬移地望着晋王,指腹轻轻在他手背上摩挲。
长公主凤眼微眯,将从萤上下打量,这才注意到她衣衫凌乱,领间隐约有暧昧红痕,露出一截细颈,玉白色透出轻红,像薄汗浸润过,带着一种欢好过的柔态。
她上前将从萤拽起,质问她:“你们到底成事了没有?
从萤神色冷冷:“长公主殿下现在还只关心这个?
“当然。长公主长眉挑起,扬高了声音,也是说给榻上的晋王听:“你二人吞服的药酒,只有对彼此有情才会动欲,动情越深,欲望越炽,合欢能滋补养身,更有一举得子的奇效。
从萤闻此言,仿佛吞了刀子一般,渐渐生出一阵绞痛感,从胃腹往心口蔓延。
她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什么叫有情才会动欲……
长公主冷笑道:“你不是一向聪敏么,到底是听不明白还是装成糊涂?吾儿对你有情,心里越是喜爱你,这药效就越显著,且只对你有反应,换了旁人在他身边,这只是盏普通热酒罢了。
她顿了顿,说:“倘若你二人已成事,你腹中大概已有萧氏的骨血,只要吾儿不恨你,本宫也可以不追究,待他伤愈,就请旨册封你做晋王妃,你二人好好过日子。倘若你们什么也没发生,你眼睁睁见他痛苦挣扎、自伤自戕却无动于衷……姜从萤,那你可真就是晋王府的祸害了。
最后一句语调阴凉,隐隐透着威胁的杀意。
从萤一时哭也不得,笑也荒唐,慢慢抬头望向长公主,目光里带着几分讽刺意味:“可惜……可惜长公主这强横风采,晋王殿下没有学到半分,他宁可自伤,也不曾强迫我。
“你很得意是不是?长公主被她这副冷淡的态度激怒:“吾儿从前分明不是这样!
她指着从萤鼻子怒斥道:“他从前深居养病,一心清修,不知情爱,更不曾忤逆过本宫!是你祖父先来欺我们孤
儿寡母上折子要褫夺他的王爵将他气**一回自那以后他性情就变了本宫说的话他再不肯听却一头扎在了你身上你们姜氏本就欠愧晋王府如今你又来害他!……姜从萤有时本宫后悔当初迁怒你但有时候本宫又后悔当时没有杀了你如今莫说是将你许给他便是要你偿一条命只怕也远远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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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萤听得如鲠在喉一时竟难以辩驳。
其实也没什么可辩白的长公主说得没错她欠晋王的情意说不尽也还不清。
她捧着晋王冰凉的手慢慢低头抵在额间在心里静静念道:殿下我知错了求你快些醒过来。
原来金风不倒与玉露无尽是先有情而后生欲她心里爱慕他所以在他面前才会被欲望折磨这一切都是她含情有罪的缘故自她因情动欲的那一刻她就已经不清白了。
她却疑他、怨他、折磨他逼得他自厌至此要用自戕来成全她的自欺欺人……
……我真的知错了殿下。
从萤的泪水涌出眼眶沿着他修长的指节淌到袖子上在他雪白的中衣袖角浸出一片水色的花。
无限烦恼在心里缠成一团乱麻
她用脸颊轻轻蹭他的掌心想将心里的话告诉他:
殿下只要你快些醒过来我什么都愿意答应你什么都愿意给你。
……
长公主离开了内室吩咐几位健妇看好从萤:“她要什么就给她什么但吾儿醒来之前不许她出观樨苑。”
又着人去库房取百年老参、派人进宫向凤启帝求西域进奉的续命珍宝若是有渠道恨不能将天上的龙肝凤髓也调来。
吩咐罢这一切长公主便坐在美人靠里出神支着额头望檐下的羊角灯目光怔怔隐约似有泪影与她前时威风赫赫地摆弄蔻丹、要抢这个夺那个的风姿迥然不同。
张医正见了这一幕知道她心里也有愧悔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到她身后出言劝慰。
“老天既亏了晋王殿下的情缘必然会厚待他的寿数虽然您未能将他的心上人留住这么多年恩养也是可怜一片父母心了。”
长公主转头看向他:“你在说什么谁说吾儿情缘有亏留不住心上人?”
张医正:“连金风不倒和玉
露无尽都没能成事难道您还不死心?”
长公主冷笑一声:“她姜从萤活着只能喊本宫作婆母**也得与吾儿同葬皇陵药酒不行就换别的法子本宫瞧上的人岂有夺不到手的道理?”
张医正被她一双清棱棱凤眼睨过像被雌狮母虎盯上一般缓缓渗出一身冷汗。
内心大为无语:他真是多余浪费感情她根本不需要开解!
*
与此同时西州军营。
谢玄览侥幸从西州官驿里捡回一条命不仅没有怯逃反而大摇大摆跑到西州军营报道。
王兆深见了他脸都绿了:若不是此獠搅混坏事
王兆深的亲信在旁掠阵围剿因谢玄览戴着枷也不怕他时不时从旁抽冷刀。
双方你来我往数回合王兆深的亲信倒了好几个谢玄览也没落到好处胸前、背上都挨了棍子有倒刺扎进了他血肉中。
他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刀锋般锐凉的目光从躲在人群后的王兆深脸上刮过讥讽道:
“都说虎落平阳犬能欺谢某虽不是虎但王老四一定不如犬。”
王兆深顿时气得要升天叫喊道:“谁去把他舌头给我拔了赏金五百两!有能断其腿臂者赏金三百两!”
此言一出士气倍增众人踊跃着要围杀谢玄览。
千钧一发之际忽听远处铜角声吹响一队精骑从营中驰来在辕门处勒停。为首之人身披玄甲、头戴赤缨兜鍪约五十多岁的年纪脸上深纹如风刀一双眼睛蕴着雷霆沉默却犀利。
王兆深的亲信见了来人默默将刀收起就连王兆深也不情不愿做了个揖:“宣统领。”
谢玄览便知道了原来此人就是晋王提过的宣至渊当朝宣驸马的叔父。当年宣氏军解散、并入王氏麾下后他是唯一一个留在军中的宣姓将领。
有人说他背叛宗族也有人说他卧薪尝胆。总之这十年宣至渊始终坐在不温不火的统领位置上受王兆深的压制直到王兆深获罪被贬为千骑校尉一道圣旨传入西州命宣至渊暂代统帅之职。
所以如今的西州军营倒是宣至渊的军职最高。
一朝得势宣至渊并未
显出张狂之态,依然态度沉稳,目光扫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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