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秋辞》
裴明霜往前踏了一步,吴鸣竟被她的气势逼得后退了一步,而刘从丰也迅速地奔到了裴明霜身侧。
裴明霜只给了自家夫君一个眼风,就继续冷眼注视对面之人,檀口所吐之语嚣张至极:“吴鸣老贼,别以为旁人唤你一声将军,你就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一个不入流的散官,也敢在刺史府门前说你打过仗杀过敌!呵,笑话!你以为你是谁,十年前,山獠造反,你在壁州守城不力被贬之事,这么快就忘记了?今日倒是敢在我面前耍威风!呵,你耍得起来么!”
“你,你——”吴鸣气得手抖声颤,“你”了半天也你不出个所以然来。
“在我面前提官阶,呵!你也配?我曾祖裴公寂,从高祖皇帝定天下,官至尚书左仆射,食邑四千户,武德四年享开炉铸钱之隆恩,我祖母乃太宗文皇帝亲妹、临海长公主,我姑母乃赵王妃,你是何人,敢在我面前提刀弄剑?!”
裴明霜又往前踏了一步,直逼得吴鸣连连后退,持剑的手已经不经意地在往后缩。
“我,我——”
“你什么?别以为送个女儿给窦家做妾,你就是窦家的老丈人了!我告诉你,别说是你,今日便是窦家亲自来人,也休想踏进我刺史府后宅一步!”
“哐当”一声,是曹错趁机上前抢过吴鸣佩剑、兵器落地之声。
虞思训见机,忙上前半搂住吴鸣,涕泪交加地劝道:“吴老,你要相信州府衙门,你不信我,也得信刘刺史啊!刺史向来公正严明,怎会包庇凶手?来来来,你与我同去衙门,亲眼看着我发海捕文书,好不好?”
虞思训是吓出来的眼泪,此刻半拉半推着吴鸣往外走,吴鸣虽满脸紫胀、羞怒交加,但也知时机未到,这刺史府,他今日是无论如何也闯不进去了,只好就坡下驴,由着虞思训将他拉走。
只在走出和熙堂院门时,他满心愤懑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心里发狠地骂了一句:且等着,走着瞧!
屋内的吴夫人和吴十娘还处在震惊当中,裴明霜却已换了神色,一脸歉疚地让二人节哀。而蓝桥已经在吩咐门外的小厮去抬地上的担架,那厢,又有一个丫鬟上前递上一个匣子,裴明霜此时的话真诚又谦逊:“再多的银子也补不了夫人的心痛,令郎之事,我们难辞照管不周之责,这番小小心意,还请夫人收下,明日我们再另备奠仪、赴贵府吊唁。”
丈夫都已经被虞别驾哄着走了,自己还留下闹什么呢!吴夫人只好命人将匣子收了,带着吴十娘匆匆离去。
一出闹剧总算散场,和熙堂重归于静。
等正堂之内只余一家骨肉时,刘从丰忙上前携了裴明霜的手,舒气长叹:“夫人方才真霸气!只是那莽夫的剑着实吓人,夫人也是的,怎还往前走呢!我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裴明霜笑了笑,还未答话,正首的坐榻之上传来咳嗽声。
刘从丰忙转身作揖,问道:“母亲受惊了,可要请大夫来开一剂安神汤药?”
这个三儿子,从进门到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妻子,刘母心头自是有些不满,可一想到方才……罢了罢了,三房的后院清清静静不是没道理的,娶了裴氏这尊佛爷,儿子可不就得供着她!刘母咳了两声之后,才看向裴明霜,满脸慈爱地伸出一手,裴明霜笑着上前握住。
“想必那大夫已经看过木槿了,一会儿刚好让他给母亲请个平安脉,我们也好放心。”裴氏笑得一脸温和,说出的话却刚好提醒了刘母。
“是了,眼下没有外人,那迷药又是怎么一回事?去,去后头把木樨叫来!”刘母转头吩咐了一句,一个小丫鬟忙领命而去。
说完这句,刘母才眼神凌厉地射向刘从裕和郭氏,喝道:“跪下!”
二人才生出两分劫后余生的喜悦,就被刘母当头一喝,郭云静看着被刘母拉着同坐在榻上的妯娌,心有不甘,但也只得跟着刘从裕一齐跪在刘母榻前。
刘从裕心里更是百转千回,全然忘了他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方才吴鸣提剑时,他是真怕对方会不管不顾一剑刺向自己,不过短短半个时辰,他就经历了慌乱、恐惧,再到羡慕、嫉妒,此时跪在刘母身前,他垂着头,眼角飘过刘从丰夫妇二人的衣角,下摆交错重叠,他攥紧了袖中的拳头。
他娘还说不偏心,看看,世袭的刺史官职是老大的,豪强妻族是老三的,而自己呢,若不筹谋,自己将来能得到什么!
“说!到底怎么一回事!”刘母一声怒喝,打断夫妇二人各自的小心思。
“娘,我真不知情!八妹妹她们都是看见的,我将木槿交给春雪后,就没离开过凝曦院,我——”郭云静才说了两句,就换来刘母的一记眼刀子,生生地吞下了还未出口之狡辩。
刘母看看儿媳,又看看儿子,当着吴家人时,她自是不能怀疑自家儿子,只是正如裴氏所言,吴四郎一个外男,怎会凭空出现在后宅?偌大的刺史府,只老二与他交好,再想起今日郭氏设宴请客之举……
刘母只是装糊涂,又不是真傻,这吴四郎到底怎么死的,跟二房定是脱不了干系!
当然,刘母并不知晓,吴四郎之死只是意外,她的好儿子真正想弄死的人是她!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刘母眼角余光扫到领命匆匆而来的木樨和大夫,只得先止住对他二人的问话,转向木樨,道:“木槿如何了?”
木樨忙将木槿情形回明,待说到迷药一茬时,忙道:“至于那药,还是让大夫说吧。”
“那位姑娘的症状确实是中了迷药,只是那药古怪,老朽在朗州城内从未见过。方才老朽对着病人症状拟了解药方子,今日先服下一剂,若是明日卯时还未彻底清醒,贵府可再派人去西大街寻我。”大夫说完,又顿了一下。
“另外,那姑娘右手掌心的伤口虽小,但是都极深,此药膏留下,到戌时再为她抹上一遍,三日内伤口不要沾水即可。”说完,他从随身携带的药箱内掏出一个白瓷瓶子,木樨忙上前接了。
刘母在听到迷药不是从朗州来的时就蹙起了眉头,待听到木槿右掌还有伤时,不禁发出一声冷笑。
郭云静忍不住垂头一颤。
“我家老夫人今日受了些惊吓,烦请老先生再开一剂安神汤药。”裴明霜一脸关切地嘱咐。
刘母的冷笑收起,又化作一声轻叹,她拍拍裴明霜的手背,温声说道:“不用请脉了,我没事的。别担心,我一把年纪了,什么风浪没见过。”
蓝桥已极有眼色地将人请到隔间写方子抓药。
“木槿中的迷药是哪来的?总不能是春雪弄的吧?朗州城内都买不到的东西,她哪儿来那么大的本事?还有木槿手心的伤又是怎么一回事?你二人是要等大郎回来,动大刑审你们才说吗?孽障,竟敢在府里干出这等龌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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