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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鸣朝》

第31章

胤奚为谢澜安撑伞的回途,在院子里遇见了一位身量颀瘦的灰袍中年人。

崔膺此次上京除了带来他的两名学生韩火寓与楚堂,还有一位武学名家随行,便是此人。

灰袍男人姓芮,名秀峰,芮家本是洛下将门种,芮秀峰自幼承习家传,枪刀双绝成名后又杂糅军中技自创出一门芮氏枪法威勇了得。

他此来金陵是因几年前在吴郡阮氏做客时相中了阮伏鲸的根骨资质觉得阮伏鲸是个练武的好苗子意欲收他为徒。当时却碍于阮夫人不愿不曾遂志。而随着芮秀峰年纪渐长,无意婚娶想要寻一个亲传子弟来继承芮家衣钵的想法便越发迫切,他这些年寻觅之下,未见一人的资质过于阮伏鲸,所以一听说阮伏鲸身在金陵,便想来见一见。

只可惜他来得不赶巧,芮秀峰到京城时阮伏鲸已经从军走了。

愿望落空说不怅惘是假的芮秀峰是来向谢家主人辞行的。

“芮师如何就走?”谢澜安连忙挽留,“匆匆来去是敝府招待不周了。待我下次见到表兄必与他说明芮师的一片青睐美意。”

她眼波轻转“芮师不如多留些日子正好我身边有几个不成器的武把式还望芮师不吝指点几招。”

胤奚几乎在女郎开口的同时便默然收起了遮阳伞。

他很懂得女郎何时是心境松弛何时又是心怀机略地与人接谈不可被脂粉气掩盖半分。

芮秀峰听后果然失笑一声:“怪道谢娘子有个‘雁过拔毛’的绰号松隐道人被娘子捉去画舆图崔先生闲时又被娘子哄去为贵府的小公子指点迷津今日轮到老夫了。”

“哪里哪里芮师说笑了。”熠熠的阳光落在谢澜安的螓首蛾眉为玉裾女郎平添一抹意气。她笑:“明明是‘以诚待人谢含灵’。”

人尽其用的道理到何时都颠扑不破

要知道谢澜安拜入荀尤敬门下之前书法便是由这位才女姑姑启蒙的。

胤奚落在她身后侧将女郎的一颦一笑收入眼底。

她神采飞扬的意气世间任何风景都不能比拟。

芮秀峰一时未置可否他是武学大家眼观六路余光无意间扫过胤奚的站姿心头微动“这位郎君……”

胤奚转头未等反应过来一只铁钳般的手已扣住他的小臂。胤奚下意识挣动。

芮秀峰那只枯而有力的手分毫未动行家一搭手已秤出了这个年轻人的骨重小小诧异:“小郎君有些力气啊。”

从他蛴领楚腰

的外表几乎看不出来。

胤奚留意着女郎的神情见她似与这位武师说完了自己不会多事才垂眼随口应和:“胤奚粗鄙只是一点蛮力气。”

芮秀峰摇摇头他这身天生的南人骨架子可使不出蛮劲儿那是巧劲。

他眯目朝胤奚的下盘多看了几眼若有所思。

·

“天时不如地利淮水涨潮对军旅的影响很大!所以用卜筮来择取出征的时辰并非一味迷信而是必不可缺的望气之术。”

“淮水潮汐年年如此要说影响也许有却也微乎其微。”

谢澜安一回厅子便听见韩火寓和谢丰年在争论淮水涨潮对战事的影响。

年轻人精力旺盛何况二人才午休完毕精神百倍各占据一张书案互相引论驳斥脸红气租火气一点也不比室外小。

见谢澜安进来其余旁听看热闹的人站起来一大半被谢澜安抬手按下。

她挑了张就近的方席坐托着腮饶有兴味地听二人辩论。

此前韩火寓和楚堂去过一次府上的藏书楼

相比之下丰年除了嗓门大些一心想屈词服人失于浮躁了。

胤奚先收好伞体贴地为女郎端来一盏不凉不热的果饮。他立在女郎身后静静听了一阵在一个间隙插进话:

“江北平原辽阔江南水网稠密。我曾听一位风水术士的朋友说过潮汐天行船极有讲究或可借风省数日行程或不慎停泊在低涡次日便被暗流袭卷到三十里之外……不是微不足道的事。”

韩火寓出身名门又拜得名师很有些不以为然:“江湖术士的话……”

胤奚一向以温吞逊默示人闻听这话眉心却一蹙:“坊间也有高人我这邻居不是神棍他曾花数年时间遍游十几州笔不离手注记江河水路对各地的山川形胜都有了解。”

他在谢澜安面前柔得像蜜此刻为朋友抱不平声线沉稳下来却也是清泉枕流气无烟火。

“此言不错。”

崔膺缓步从雕花门走进不知在外听了几许“隐于市者不乏贤能火寓为师教导过你多少次不可恃傲于纸上字句还需躬行格物尔曹读书人岂可四体不勤一叶障目?”

“是学生知错。”

韩火寓连忙起身揖礼。他又转向胤奚惭惭一揖:“方才是我失礼了。”

胤奚没有他那荦荦典雅的风姿沉静得像水下幽深的藻荇微微颔了下头。

他这才想起去看女郎

的反应,连忙转头,正对上谢澜安注视他的双眼。

胤奚猝不及防,睫毛颤了颤,忙又将眼移开。

谢澜安看着胤奚,是因忽然记起来,他之前的身份是坊间顶尖的挽郎。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胤奚凭这把嗓子,已经做到挽郎一行的状元了。只不过这个人人活时都不屑、人人死后离不开的“贱业,在她的这座议事厅里,不被人放在眼里。

所以胤奚周旋于此,相当于将过往二十年的人生经验抹零,重头开始。

谢澜安并不是个慈悲心肠的人,她狠得下心让那些武婢经受和男人一样的千锤百炼,她自己从重生以来,经历了一场又一场人心险恶,也未尝觉过苦。

可是这一刻,她看着那张不显山不露水的脸,波澜不兴的心窝突然有一块指甲大的地方,软了下去。

玉不琢不成器。

却莫名不愿在这个风月都不乱体痕的小郎君身上,严雕狠琢。

·

有的人逆水行舟,也有人逆风执火,已有烧手之患。

郡学的塾舍中,老塾长委婉地对楚清鸢道:“你的人品与才学,我都知晓。只是如今你的名声不好听,再在塾中教书,只怕对学塾的声誉……

楚清鸢着一身洗旧的浅蓝襕袍,一双眼陷在鼻梁眉弓的阴影里,神色不辨。

未等塾长说完,他已道:“清鸢明白,不会让先生为难。

老塾长看着眼前这意气消磨的年轻人,确也为他惋惜,想了想,提议道:“眼下你仕途之路无望,不若投去北府,或能做个幕僚、记室。我记得你曾作过一篇《北伐论》,心志昂藏,去另辟一条蹊径,未尝不能柳暗花明。武将么,没有那些文人相轻的忌讳,我还识得些熟人,可为你荐一荐。

楚清鸢默然一瞬,摇头道:“多谢先生好意。

但他怎能离开金陵。

他无根无脉,去了前线不被人看重,随便丢在某个营盘里,等待他的只会是生死难料。反观金陵城内势力多端,瞬息万变,贵人们翻云覆手间便有无数机会。

他需要一个转机回到正轨,他不甘心就此沉沦。

如今朝中被太后把持,谢澜安,又是太后身边无出其右的信臣——那么谢府的动向,便是金陵风向的嚆矢。

他离开学塾后,去了白颂发达后常去的那家旗亭。

正巧白颂这日逍遥无事,逛荡过来买酒。他乍然看见面容清减,唇上生髭的楚清鸢,差点不敢相信这是从前被学里誉为“小潘安的人。

“……清鸢?

“子辞。楚清鸢从白颂身上的那件白地明光锦袍上收回目光,唤出他的表字。

他的中指指节上,有常年握笔

留下的茧子此时正捏着几粒碎银在柜前抬眼问白颂“你喝哪种酒?”

白颂纳罕地看着他回说酴醾酒。楚清鸢为他付了酒账白颂终于回过神呵呵干笑几声:“你来找我必是为着什么事吧?”

从前他不学无术死皮赖脸地巴结着前途大好的楚清鸢如今调了个个白颂却没有扬眉吐气的感觉。

只因楚清鸢的那双眼睛太深沉了沉得比从前更让他捉摸不透。

二人入座楚清鸢执壶给白颂斟酒牵动嘴角笑了一笑

白颂打着哈哈说哪里哪里听楚清鸢话风一转:“子辞如此风光想必在谢府很得主君任用啊最近忙些什么?”

白颂目光微动听出他在打听主家事随口“嗐”了声敷衍道:“楚兄抬举我了我能有什么可忙的。”

楚清鸢静了静漫淡地放下酒壶说:“是了如今街边乞丐都在唱我的那些事……不似从前那般与我交心也是应当的。”

“啊呀这是哪的话我可不曾这样想过!”白颂怕他觉得自己没义气这才松了口风“谢娘子为宫里的太后娘娘做事嘛才叫尽心尽力我们这些底下人自然唯主子之令是听……”

楚清鸢不停地为他倒酒白颂边说边饮酒兴上头话匣子也打开了:“旁的也没有什么就是近日崔先生上京谢娘子延请崔先生就北伐一事讲武府里很有些热闹。唔……这也是谢家主对太后的忠心了。”

楚清鸢眸光冷漫地流转轻轻勾唇:“是么。”

·

白颂吃得酒足饭饱与楚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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