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鱼与未尽雨》
闻染静静盘腿坐在草坪上。
先是抬头望了眼,墨蓝丝绒一般的天幕上有星星,不密集,但一颗一颗的很闪亮。
又望向宴会厅,巨大罗马柱边是透明玻璃,可以望见里面衣香鬓影,可隔着距离,随钢琴乐声舞动的人影都变做胶片上的模糊影像。
闻染拿起托盘上的一个冰淇淋。
“喂。”许汐言嗓音半哑,比钢琴更动听:“那是给我自己拿的。你这么瘦,该正经吃些东西。”
她翕了下睫毛,用眼神示意托盘上的那些青瓜和牛三明治。
闻染却拿着那盒冰淇淋不放,执着小勺,把冰淇淋上半化不化的那层刮走,喂进自己嘴里。
许汐言也不来抢,由着她吃,笑一声。
闻染跟着笑笑,半咬着小勺:“她们会不会出来?”
“不会。”
“为什么?”
“贪恋热闹。”
闻染扭头看她:“你为什么不贪?”
“我也贪啊。”许汐言挑唇:“贪得多了,就没趣了。”
她那样坐着太累,索性半倚在草坪上,撑起一条手臂支着自己的身子,似半躺,用甩掉高跟鞋的鞋尖轻轻来碰闻染的牛仔裤:“房子你也不要,车子你也不要,也不要我去机场接你。”
“倒要了我给你买的这张机票。”
闻染突然回身,捉住许汐言乱动的脚腕,许汐言呼吸一滞。
晚风徐徐,混着更远处花园里的蔷薇香,宴会厅里钢琴乐远远传来,显得有些飘渺。
闻染捉着许汐言的脚腕,去看她那墨黑到透出婴儿蓝的双眸:“我要,因为我买不起。”
“但我想来。”
她放开许汐言,坐得离许汐言更近了些,扭头看着许汐言,转而捉起许汐言的手?*?腕。
轻轻搭在自己腰肢上。
年轻女人无论如何瘦,腰总是软的,那一刻许汐言觉得闻染好似要在自己手里化开,她不知闻染那一刻想的是:也许她本就在海城的那场暴雨中被泡化了,勉强聚成人形,不远万里赶来许汐言掌心化开。
远远传来的钢琴乐凌乱不成章法。还没到上露的时候,夜里的草坪一点不凉。
许汐言借给闻染的这条连衣裙,正面看很工整,偏偏后腰那一块有处半圆的镂空,闻染带着许汐言的手探进去。
手指一路往上,很快要触到搭扣。
夜里的蝴蝶都已安眠,只
有闻染的眼睫抖得一如蝶翼,垂着眼,倾身朝许汐言这边靠过来。
许汐言想:闻染真是个很矛盾的人。
她浑身的皮肤都和眼睫一样在微颤,后腰皮肤在许汐言掌下起了一层小颗粒,可她主动吻了过来。
许汐言本以为那是轻轻一吻,可闻染主动伸了舌头。
许汐言顿了顿,便开始热烈的回应她。
灯都给了宴会厅,给了蔷薇盛开的花园,显得草坪这边暗得出奇。她们随之暗成了两个黑暗里模糊的影子,只有唇舌纠缠在一起。
身边的冰淇淋发出甜腻的奶香气,可那和飘摇的钢琴乐一样只是一种点缀。
许汐言勾着闻染越吻越深,闻染本来盘腿坐着,逐渐稳不住自己的重心,几乎要跌落在许汐言身上。
刚要用手去撑,许汐言搂住她后腰:“怕什么。”
闻染俯看着许汐言精致得过分的面容。
她从提出跟许汐言做情人开始,便抱定了主意好好享受这两年。可她无论如何想不到,旁边就是一屋衣香鬓影举世闻名的钢琴家,她和许汐言拥抱着躺倒在这黑暗的草坪上。
许汐言指腹贴着她后腰露在外的那块肌肤,仰起下巴来深深吻她。
无袖的裙衫设计让两人的胳膊交缠在一起,纹理相贴。
这时有人从宴会厅里出来大声喊:“许汐言!”
闻染一惊,撑着手臂就要起身。
许汐言摁着她后腰不让她动。
闻染:“喂……”
“不是你要做情人的吗?”许汐言双眸幽微的望着她:“不是你喜欢偷偷摸摸刺激的吗?”
那人又在宴会厅门口大声喊:“许汐言你是不是在草坪上啊?”
脚步声便往这方向走来。
这下闻染是真慌了:“喂……”
许汐言还摁着她。
闻染低声问:“许汐言你是不是疯了?”
许汐言这才放开她,坐起来回答那人:“我在,怎么了?”
“你真在啊。”那人停住脚步,像站在光里,懒得往黑暗里多踏足一步:“那你赶紧回来啊,大家都等着你弹琴呢,你就那么坐草坪上,也不怕凉。”
许汐言懒懒应一声:“就来。”
闻染近乎脱力的仰躺在草坪上,心跳和呼吸一样快,她想夜里还未上露的草坪一点不凉,温床般托住了互相纠缠的她们。
许汐言故意的。
她了解她这帮朋友,知道这些人懒得往
这边多走一步才摁着闻染不放。
那人得了许汐言的答复又交代一句:“那你快点啊。”
便转身进屋去了。
许汐言伸手把闻染拉起来:“等我一会儿?我去弹一曲。”
闻染点点头。
许汐言刚要起身闻染说:“等等。”
伸手把许汐言头上粘的一小节草摘下来。
许汐言冲她笑了下站起来拎着高跟鞋踏过草丛往宴会厅走去。
闻染远远望着她勾腰穿鞋的侧影又把托盘里的冰淇淋拿起来。
小勺刮过还没融化的部分冰得齿根微微发痛。
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刚好可以瞧见许汐言坐在钢琴前的身影其余人众星捧月般围坐在她身边。
“嘣嘣嘣——!”
闻染很清楚那不是任何一段钢琴曲而是存在于许汐言脑海中的一段旋律。
那样激昂那样锋利那样毫无章法而冲击力十足只有许汐言这样强大的技法才能驾驭。
每次听许汐言弹琴对闻染都是一种碾压。
所谓天才就是凡人光着脚也追不上的存在。
简直像另一个维度。
闻染吃着冰淇淋默默听着所有人都在笑闹随着许汐言的钢琴旋律击掌而歌许汐言也在笑随着众人的伴唱越弹越激昂。
那是顶级艺术家们的狂欢。
闻染像闯进巨人世界的小矮人根本做不到平视。
直到一曲终了她的耳膜还在微微发颤。
许汐言起身要走又被其他人牢牢拉住。
隔这么远听不见声音也看不见嘴形但看那情态也知众人是在说:“哪有你这么早走的!”“每次不都狂欢到半夜吗!”
许汐言不得已又坐下了众人团团围住她没有脱身的可能。
闻染又在草地上坐了一会儿默默起身把餐盘端回宴会厅里去。
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听许汐言弹琴。
她有些困了端着杯不知什么酒靠在墙面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再睁眼的时候
反应了会儿才发现那是许汐言低声问她:“醒了?很累是不是。”
“抱歉刚才被拖住了。”
闻染坐直了身子摇摇头想起手里还有杯酒低头一看才发现许汐言不知什么时候替她拿走了。
她问:“你们要散了?”
“是好些人已
经走了,我在这等你睡醒。”
闻染站起来:“你应该叫醒我的。”
许汐言摇摇头:“让你多睡一会儿。”
“那我们也走吧。”
两人一起步出宴会厅,往宿舍楼的方向走,穿过那蔷薇盛开的花园,前面稀稀拉拉是工作坊其余的那些钢琴家们。
许汐言低声问:“生气了没有?你来的第一天。”
闻染摇摇头。
许汐言问:“为什么?应该生气的。”
“许汐言。”闻染轻笑:“我们只是签了合同,对吧?”
许汐言瞥她一眼,抿抿唇。
闻染:“没什么好生气的,冰淇淋很好吃,听你弹琴,耳朵也像吃冰淇淋。”
“你性格太好。”
闻染心想,她不是性格好。
如果她现下正同许汐言交往,或许她会有很多的小情绪。
可她没有,她过早清醒。
现在许汐言的世界太热闹,不会独属于她一人。
不报期望,也就不会失望。
两人回到房间,许汐言道:“今天不想泡澡了吧?简单点洗个澡,好好睡觉。”
闻染的确乏了,低头掩嘴打个呵欠,应允。
许汐言让她先去洗,直到这时,她终于得以洗掉海城淋出的一身雨气。
草草吹过头发,许汐言叫她先上床去睡,自己去洗。
她阖着眸子,隐隐听着浴室淋浴水声传来,又有吹风机的声音。许汐言上床的时候,她能感到身边的床轻微下陷。
她其实很紧张,但身体不适应十几小时的飞行,那样的疲倦让她实在没有精力紧张了。
沉沉睡了过去。
但身体不适应时差,也没睡多久,大概一个小时,闻染醒了过来。
许汐言在她身边睡着,留给她一个背影,不足小指宽的丝缎睡衣肩带滑落下来。
所有这些,闻染是借着纱帘外的月光,才瞧见了些许端倪。
她直挺挺的躺了会儿,实在忍不住,很轻很轻的翻了个身。
许汐言大约不适应旁边有人,睡得浅,闻染轻轻一动,她就醒了。
翻个身,面朝闻染张开眼。
闻染用气声说:“对不起。”
许汐言望着她,一只手伸过来,捧住她下巴。
直到这时,「与许汐言同床共枕」这件事才在闻染心里生出实感。屋里太静,让她疑心自己的心跳声都会被许汐言听到。
或者,许汐言也可以摸到。
许汐言的手覆上她的睡衣。
她总是穿长袖长裤的棉质款,她不知许汐言的指尖能否摸到那洗衣机洗出的细小毛球。
她呼吸的很慢很慢。
许汐言撑起身子来吻她,手上的动作没停。
她一时分不清,许汐言是来让她无法呼吸,还是来给她渡氧。
窗外有蔷薇花枝随夜风轻摇的声音,和很细微的虫鸣,在她们接吻的时候,隔壁有人揿亮了台灯,然后一阵压得很低的背乐谱的声音。
原来,这些看似恣意的艺术家们都这么努力。
还有原来,这老房子的隔音果然不好。
连接吻的声音都不敢太大,许汐言就是这样细细吮着她唇角。
然后搂着她的腰,让她俯看着自己,像两人刚才在草坪上那样。
许汐言躺在鹅绒枕上仰着下巴与她接吻,双手扣着她的腰,她能感到许汐言像海浪一样起伏。
许汐言压低声叫她:“去拿出来。”
她顿了顿,用气声回:“我没带。”
“为什么?”
“过海关的时候,我怕被扫描出来。”
许汐言翕了下睫毛,难以置信的低笑出来。
旁边人背乐谱的声音停了,好似听到了她们这边的动静。
许汐言低低的笑,轻声说:“嘘。”
嘘什么嘘。
分明出声的是她。
这一切发生时许汐言始终扣着她的腰,所以连许汐言的每一次呼吸她都能感觉到。
许汐言静静看了她一会儿,手解开,揉了下她的腰窝,放她下来:“睡吧。”
“明天我来想办法。”
闻染用气声叫她:“许汐言。”
“其实,”闻染咬了咬下唇:“你去洗手就可以。”
许汐言看她一眼。
闻染小声说:“特殊情况。”
许汐言想了想,起身,去了洗手间。
回到床上来的时候,被子窸窸窣窣,像花园里的小虫在啃食花叶。
闻染阖着眼。
隔着薄薄墙板,能听到旁边人背乐谱,哆来嗦哆,许汐言贴到闻染耳边:“这下真的要提醒你,嘘。”
这并非一件容易的事,因为许汐言拥有一双顶级钢琴家的手,节奏是许汐言生来就会的天赋。指尖轻快弹奏,第一乐章是轻柔的连音缓慢铺陈,随着推进,第二乐章是令人放松警惕的短暂游离,到了终曲乐章,则瞬时打破之前的平静。
“闻染。”许
汐言轻轻唤她。
其实闻染很怕许汐言多说些什么。
比如惊讶于她过分汹涌的反应。
可许汐言只是叫她的名字:“闻染。”
闻染莫名的又有些想哭。
就像她此时在心中无声的、无数次的叫许汐言的名字。
许汐言。
许汐言。许汐言。许汐言。
许汐言观察她一切细微的反应又像在电话里那样叫她:“染染。”
闻染真的哭了。
很难描述那一刻的心情。
许汐言去吻她的眼泪:“我不喜欢这样叫你。”
“因为所有人都这样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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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时刻的眼泪便于搪塞只说是生理性的就好。
许汐言耷着天生冷淡的眉眼可动作很温柔拿来纸巾替她细细清理。
接着两人都折腾不动了沉沉睡了过去。
许汐言是个很独的人大概灵魂天生完整而强大的人生性如此所以她背对着闻染两人并没有相拥而眠。
闻染第二天睁眼的时候许汐言正在衣柜前换衣服。
她今天穿吊带衫配亚麻长裤其他人穿起来一定过分慵懒的像度假偏她的气质撑着看起来像个不落俗套的艺术家。
闻染第一反应是:好险她昨晚忍着没在许汐言颈间又留下什么。
不然许汐言带过来的衣服全是吊带可怎么遮。
第二反应是撑起点身子去看地毯上昨夜扔满的纸许汐言昨天提过这房间每天有人来打扫她可不想什么荒唐痕迹被看到。
可地毯上洁净一片。
许汐言听到她动静扭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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