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羽快斗第一反应是怀疑小泉红子在唬他，平心而论，他不觉得自己有被蛊惑，他明明足够警惕富江，甚至对她都没什么好脸色。

但是另一个念头立刻飘进了他的脑海——他真的……没有吗？

试想一下，假如把富江换成另外一个人，就比如，比如小泉红子好了。

假如是小泉红子在他行动的时候堵上门（虽然她也干过，还更狠一点），拿中森一家的性命威胁他交出潘多拉，随后若无其事登门拜访，还告诉中森青子她是他的小姨，紧接着还要求与现在为他提供帮助的协助者见面……

黑羽快斗猛然掐断思路，他已经出了些不明显的冷汗，如果换成任何一个人这么做，他都绝对不会这么轻信对方。

更恐怖的是，他已经逐渐将富江划为“立场可疑的好人”，甚至愿意为她辩解。

那头隐隐约约的“房间中的大象”终于露出苗头，在黑羽快斗察觉到的一瞬间，川上富江似乎在他迷雾般的记忆尽头哈哈大笑，嘲弄他的迟钝与天真。

小泉红子只能看见黑羽快斗绷住的扑克脸，便以为他还是不信自己，气急败坏之下决定无论如何必须说服他。

她一咬牙，也顾不上什么保密了，开始把她知道的东西一一往外倾倒：

“我没有危言耸听！”

“我至于为了恐吓你请假一个星期吗？你自己好好想想，你是不是看到她的一瞬间就觉得被她吸引？”

黑羽快斗已经回过神来，他心情复杂地点头承认，这点他无法否认，富江的美貌极富冲击力，总会让人呼吸停顿，他虽然能分清情况，却还是会想多看几眼。

小泉红子有点不甘，她料到了黑羽快斗的答案，却还是为了自己的美貌被压一头感到不虞，但转念一想，她又觉得和这种几世纪才出一个的怪物没什么好比的：

“所有人看到她都是这么想的，无论性别和年纪。她那张脸比我的赤魔法还可怕，不需要施法——我的意思不是我在用魔法让别人爱上我，我不需要！”

“只要她笑一笑，随便勾勾手指，任何她想魅惑的人就会跪到她脚底下，为她献上一切，只为了她的一个眼神。”

黑羽快斗逐渐困惑起来，他的坚定意志让他完全没产生常人应有的反应，他心下悱恻，光是美貌的话，倒也没小泉红子说的那么吓人吧，看起来没多能打的富江能断绝一个魔法系的传承吗？

小泉红子全然不知黑羽快斗的想法，连日的恐惧已经让她抵达了爆发的边缘：

“……但这不是她最可怕的地方，如果她只有美貌就好了，该死就该死在，她根本不会死，甚至会越来越多。”

黑羽快斗错愕看向小泉红子，似乎想弄清楚他是不是听错了，他问：“‘越来越多’，是什么意思？”

小泉红子终于得到他表现意外的回应，满意地交叉双臂，一股脑把她看过的典籍记录全倒出来：“字面意思，她会不断分裂。”

“在我们魔法师的记录里，那种怪物最初被叫‘厄洛亚’，但除了第一个是男性，之后诞生的都是女性，所以特别修改为指向性更强的‘厄洛蒂亚’，如果采用你能听懂的方式，就是‘欲望之女’。”

“顾名思义，从人类形成社会开始，每隔一些年就会诞生一个这种怪物。他们的灵魂纯粹由人类的欲望凝结而成，行为也几乎依靠欲望本能，通常极度自我中心，虚荣，物质欲，大部分人喜欢什么他们就追求什么。”

“我的一位祖先，她是个很强大的魔女，曾经提出猜测，”小泉红子骄傲地昂起头，发自内心为自己的先祖自豪，“她说这些怪物通常诞生在社会剧烈变化的动荡期，人类混乱嘈杂繁复的欲望纷乱不休，凝集在一起就化作了他们的灵魂。”

“这也能很好解释他们的性别转化，最开始的母系氏族里，男性是欲望的载体，而后来的父系社会，女性才是永恒的被凝视对象。”

黑羽快斗很吃惊地瞪大眼睛，他从没想过会从小泉红子嘴里听到这些。

原谅他，他对魔女的印象还停留在她们住在黑漆漆城堡里熬魔药，“母系氏族”和“父系社会”这种富有现代色彩的专业名词从魔女口中蹦出来实在有种不伦不类的滑稽色彩。

小泉红子对他的震惊眼神很是羞恼，她气愤地斥责：“你那是什么眼神？我的历史好歹也是A！”

“我们魔法师才不是你臆想的那种故步自封的怪人，我那位祖先还拿到了好几个学位，我可是在复述她的原话。”

她狠狠瞪住黑羽快斗，力求他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直到黑羽快斗投降般举起手才罢休。

小泉红子冷哼一声，勉勉强强继续讲下去：

“总之，恶欲凝结成灵魂后，他们就作为普通婴孩降生了。”

“最初他们与常人没有分别，但随着年龄发展，他们会逐渐表现出让人成瘾的美貌。越充满恶意越思想浑浊的人就越容易被他们吸引，起初的情感是狂热的‘爱意’，随后逐步进化到杀欲。”

“他们通常需要十五年左右的时间成长，直到恶欲彻底从那副皮囊里喷涌而出，那时的他们就是完全体，被吸引的人们也会略过第一阶段的爱，直接变成以爱为名的杀意。”

“而很不巧，他们除了美貌一无是处，体能是普通水准，同样刚愎自用，轻率而毫无理性。这样的他们面对那些爱慕者的追杀自然毫无反抗能力。”

“……但，这似乎就是他们的生存方式。每当有人杀死他们，把他们碎尸万段，被分开的所有身体部位就能再生。”

“被杀死的次数越多，他们的分裂能力就越强，最后他们几乎就是病毒，挤满了所有地方，驱使着越来越多的被迷惑者为他们互相厮杀。”

小泉红子深呼吸：“……这就是为什么上一个她能害死半个欧洲的魔法师，因为魔法师也没法完全抵抗她的诱惑。”

“上一个厄洛蒂亚的名字已经被抹去，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只知道她起初应该是个渔女，十四岁就嫁给了当地领主。她在婚后备受宠爱，越发任性地要求自己的丈夫无论如何都要为她带去国王的冠冕，于是她的丈夫踏上了征途。”

“在多次征战后，国王战胜了她的第一任丈夫，军队将她带离，仅仅数日征途，将军就选择背叛，他在觐见国王时拔剑砍掉了国王的头，为她带回了那顶冠冕，请求她同意嫁给他。”

“随后，一场永无止境的战争开始了。她永不满足，要求她的新丈夫为她带来更多的财宝，战火开始席卷欧洲，最后她甚至要求把教皇的权杖拿到手。”

“最终将军受不了她的贪婪，同样砍掉了她的头，但她在第二天就若无其事地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再次重申说，她要教皇的权杖。”

小泉红子闭上眼，她几乎在叹息了，黑羽快斗猜测她请假这些天应该把所有和厄洛蒂亚有关的古籍翻了个遍，才能连上一个厄洛蒂亚的故事都如数家珍。

“按理说，在第一场战争开始时，魔法师就该察觉不对了。但是，负责看守她所在片区的魔女同样狂热地爱上了她。那位黑魔法的正统继承人为她抛弃了一切准则，开始利用魔法干涉世俗。”

“那可是魔法师最重要的准则！无论如何，不能使用魔法干涉世俗权力。”小泉红子的声音里有明显的惋惜，“那位黑魔女是当时最杰出的黑魔法传人，如果不是因为她……”

小泉红子摇摇头，显然也知道一切无法挽回：

“可纸是包不住火的，在黑魔女杀掉数个前来接班探查的魔法师后，厄洛蒂亚的存在还是暴露了。魔法师们没想过时隔数百年这种怪物还会再次降世，了解不足与慌乱之下做出了彻底的错误决定。”

“他们决定派一部分人围攻黑魔女，另一部分放火烧城，找到厄洛蒂亚的任何踪迹就使用火焰将她焚烧。黑魔女在绝望之下选择将她分尸，尸块由魔女的魔法投放到大陆各处。”

“一切都乱套了，她就这么变成了成百上千个，她在欧洲肆虐，商人将她的头颅切下放上高台贩卖，饥荒的灾民为她在锅中的沸腾欢呼，酒商把她塞进酒桶，此后葡萄酒的木桶里汩汩流出她香气四溢的鲜血。”

“更为可怖的是，谁都不知道她的分裂体们彼此间如此仇视，她们似乎有特殊的方式定位彼此，孜孜不倦地勒令他人去猎杀其他自己。就这样，魔法师的捕猎速度远远不及她的分裂速度。”

“最终，为了阻止末日到来，魔法师们选择布下了笼罩欧洲的阵法，黑魔法一族为给黑魔女赎罪自愿选择做出最大牺牲。”

“在付出黑魔法一族的全族性命和数十名魔法师的魔法生涯后，她们终于被抹杀了，魔法界自此元气大伤。”

“前辈们运用魔法彻底扭曲了历史，将那场疯狂的噩梦变成黑死病的延续。但也因此，猎巫运动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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