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陆康温和的语气,温成莫名有些气短。

“我就是问问。”

“如果温总不是很确定的话，以后这种话还是要少说。”陆康低头收拾包，“您起来的晚,有件事我可能忘告诉你了。经警察和大队部的走访确认,昨天拦我们那几个人的家里都有找到他们各自的病历本和病情告知书。”

也就是说他们都是且已自知。

陆康语气平静：“我不认为他们有值得被我谅解的地方。”

是,邵大菊和邵二菊她们确实家庭不幸，也都有可怜之处。可这不该成为他们害人的借口，因为伤害本就没有任何可以诡辩的理由。

“如果昨天不是王助理他们及时赶到，今天该去医院做进一步检查的就会是我们。”

就像温成时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他活着,才不会给人欺负赵美娟和温暖的机会。陆康也一样，当父母渐老去，他就是家里的支柱,上承父母，下护弟妹。

“温总,跟你出这一趟差我说不害怕是假的,但不后悔也是真的。”

温成确实是一个很好很好的老板，宽厚随意好打发,给钱大方脾气温，没有任何老板的架子，简直是所有打工人心中的理想老板。

陆康拉上行李包拉链：“希望您能让我一直相信着。”

温成可以心软,但必须要有底线。

不懂保护自己的老板，又何谈保护员工？

“温总，东西我收拾好了,先拿过去放车上。”陆康朝他笑了下,健壮的身躯又露出温成熟悉的憨厚样子,“待会儿见。”

温成手指捏着方块手机,陆康的意思说得直白却有道理。

他确实没有资格替别人原谅些什么，昨天遇险的远不止他一个人。不说远的，光说近的，就是昨晚给他们开车的司机今早都因为感冒而没有爬起来。

昨天山路不好走，他停在路边等修车都等到了半夜，人都给冻感冒了，现在都还在床上躺着退烧。

伤害在别人身上，温成可以替自己谅解，但不能干涉别人的想法。

道理温成都懂，可他就是心里闷闷地。

盛渊早起一般不吃饭，但看着温成睡到了半上午，估摸着他这个点去谁家吃饭都困难。

看着他那张脸，盛渊勉强放下手里

的木活，起身替他问邻居买了几个过夜的馒头。不是他舍不得买新鲜的，主要是他们邻居家也不是卖馒头的，蒸一锅都是为了自家吃。

冬天天冷还常有积雪覆盖的，柴火难寻，村里人家为了省柴火，蒸馒头都是提前蒸够一大锅，能够一家人吃上好几天。

怕温成吃不下去，盛渊还给他倒了碗热水。

“凑合吃。”

“.”

连根筷子都没有。

温成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寒酸的一顿饭。

他衣服因为昨天摘水果而被树枝给挂烂，现在身上裹着避寒的就是昨晚村长送来的军大衣。

温成蹲在盛家的大门口，一手凉馒头，另一手就端了碗滋滋冒热气的滚水，远远一看，标准老道的盛家村人。

“说真的，哥们，跟我说凑合吃的人不少，但真让我凑合的你是头一份。”温成客随主便，嘎嘣一口咬上馒头，凉地硌牙。

“用热水上面的热气哈一下。”温成拿铅笔头描点划线定区间，复杂的木活在他手上显得游刃有余，并没有多解释什么。

这哪算什么凑合？

温成看不上的东西却是盛渊小时候根本吃不上的东西。家里穷，负担大，一年到头忙活种下的小麦都是舍不得自己吃。

人生就是这样，常伴差距。有人只需出生便已经站到了需要风雨不停、日夜不歇而追赶的高度。

“你吃了吗？我分你一个？”温成就是再咬不动，也不会不懂事地随意丢弃。

他蹲在门边，回头看坐在院里的盛渊。男人袖子挽到手臂，受着一阵阵的北风袭来的刺骨寒意，手背的皮肤都被风吹裂了口子。

“不用。”

盛渊就像是感受不到北风的暴虐，坐在正对着院里大门的风口处，拒绝出声的语气远比北风侵袭过后还要无情。

“要是不认识的人，肯定都会觉得你面冷心狠。”温成那么健谈的一个人都觉得跟盛渊说话费劲。

但也是奇怪，就这么费劲的一个人却几次三番地出手救了他。

“大哥，你肯定是个特别好的人！”

他迟来的良心莫名跳了两拍，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对不住盛渊。毕竟他当初还眼神坚定地检举过他，多少有点恩将仇报。

要是能

重来一次，他应该……还是会选择去检举揭发。

没办法，法律红线不可越。

温成一边啃着盛渊递过来的馒头，一边时而抬眼地扫几眼做木活的盛渊，心里盘算要怎么才能把他给送进去。

“歇会儿再做吧。”温成收拾心情，试图跟盛渊套近乎，“大哥，我看你都坐这一上午，这么赶时间的吗？”

“嗯。”

盛渊懒得过心，答地很快，话题也终结地毫不犹疑。

“.这么赶时间，一看就是客人提前定好的款吧？”温成被噎了下，轻咳一声，想绕一下打听盛渊家里情况，“哥，你接这样一个活能挣多少钱啊？”

他可早就听陆康跟他八卦了，听说盛渊昨晚光做这个都做到了深夜，不知疲倦、不惧寒冷，像是很赶时间。

盛渊看他一眼，微微扬起嘴角弧度。

“太多了。”

“太多了？”

好歹在位镇住过几天，镇上的消费水平温成都是知道的，很是冒昧地问一句。

“哥，太多了是多少啊？”

盛渊抬起头，漆黑眸子看过他。

温成被亲妹都训练出来识人眼色了，他努力圆了句。

“哥，我的意思是要不我给你双倍，你今天就停下来歇歇吧。你看今天也这么冷，是吧？”

位镇昨天就开始飘雪，今早雪才停，屋檐下的冰棱子都接了好长一截，长的一条都有小孩子的手臂那般。

“不用。”盛渊收回目光，无波无澜地开口，陈述事实，“你给不了。”

“我给不了？”温成不相信。

他没吃过钱的苦，骨子里不可避免地带着城市人无意沾染的骄：“哥，你要不说个价我听听。”

他兜里有钱，底气足，想着要不就给盛渊赞助些，也算是还了人情。

盛渊嘴角似扬了一抹弧度，低头吹走木屑，带着势在必得的语气：“以后有机会。”

“以后？这听着是现在不打算跟我说了。”温成虽想知道，但不会强人所难，灌了口热水，艰难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那哥，我还算我欠你两个要求。”他从兜里掏出陆康给他准备的名片，“我给你留个地址，等你以后从里…不是，是来海市发展时，有需要的话都可以来

找我。”

“不管多长时间什么时候只要你来哥我都会帮你。”

温成无端生有悲怆靠自己的脑补能力硬生生地将其变成了一段相许一生的君子之约。只要盛渊以后有从里面出来的一天但他就会有帮他再组家业的能力。

迎着温成倍感真诚的目光盛渊手指轻敲两下木棍比起上次多了几分成算没如之前那般推辞。

“一定。”

既然明媚张扬的大小姐在他们家过得并不开心也未有应有的重视那不如给他一次尝试。

不以爱为名也无需任何形式的捆绑销售。

温暖只需要站在他回头便能见到的位置每当有风吹过便会与一同感受未来会拥有的鲜花荣光和赞扬。

这样的生活他曾在夜深人静的夜晚中想过无数次。

没有人能放弃太阳因为他早已习惯一路逐光自由奔跑。

温成啃过馒头就随手把碗刷了出来踩着点回到大队部。要是再晚来一会儿返程的大部队就都要出发了。

“温总您先上车。”王助理办事稳妥早就跟村里提前对接好了专车。

就当他站到车尾一侧开了车门时突然听到了一阵抽抽噎噎的妇人啼哭声不知道还以为是哪家在哭坟。

“哪来的哭声？”温成双手插兜正欣赏自己花钱买下来的军大衣。

他没穿过这样的衣服还有几分好奇。

陆康站在他后面眼睛没像他似的乱动而是看向车里的黑影声音慢慢：“好像是从咱们车上传下来的。”

“咱们车？不可能！”王助理嘴比脑子快拒绝的话说完才想起来探头往车里看。

一看一个不吱声。

后座的中间位置正赫然坐着邵老太和他小儿子。

“…大娘你们在我们的车里做什么？”

因为他们捐的东西多

盛家村不仅同意了还联合附近的几个村都开始发动村民借车目的就是用于温成的专门接送。同时他们会负责出司机补贴和过路油费的花费。

这都是一开始谈好的条件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突然变了？

王助理握着手机，准备跟相关负责人对接，哪有这么欺负人的，一声不吭就往他们专车上塞人。

这不欺人太甚吗？

有专车的又不是他们一家！

车里的邵老太做贼心虚，见他们迟迟不上车，先发制人，恶狠狠地瞪向他们：“你们还在外面磨蹭什么呢？我可告诉你们啊，我闺女就是被你们给抓起来了！你们得带着我们去镇上看她们！

邵老太说的义愤填膺，听起来相感人肺腑。

“就是可怜我一个平头老百姓，什么都做不了！你们现在必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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