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瓷。

叶阮曦的心弦如擂鼓般颤栗着跃动，白皙的小脸蓦得涨红了，浅淡的粉红如藤蔓般沿着软薄的耳垂蔓延而上。

季南浔似是注意到了她的异常，可他不但没有止话，反而饶有兴致盯着她。

他的视线顺着她的脸颊偏移，落在她绯红色的耳廓上。

季南浔顿了下，薄唇动了动，含笑道:“几个月不见，脸皮变薄了？”

叶阮曦撩了下碎发，有意无意地遮住两边泛红的耳廓，嘟囔道:“才没有。”

本着越是心虚就越要虚张声势的原则，叶阮曦抬起头，刻意升了音量，道:“季南浔，你把我的红薯弄脏了。”

季南浔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厚着脸皮道:“那你想哥哥怎么办？”

都这种时候了，还不忘占她的便宜——

她现在无比地庆幸自己没有一个像季南浔这样的、不要脸的哥哥。

叶阮曦偏过头，鼓着腮帮，冷声道:“你得赔我。”

旁边两个男生看热闹不嫌事大，走到她身侧，帮腔道:“就是啊，季南浔，你得赔人家吧？”

季南浔冷瞥了他俩一眼，转而弯下腰，捡起地上凉透了的红薯，往垃圾桶的方向轻轻一掷。

“怦”地一声，红薯恰如其分地落进桶壁，发出一记清脆的声响。

季南浔推开两个男生，往她身侧挪了挪，噙着笑意，低声道:“要是我没踩到你的红薯，你还会捡起来吃吗？”

叶阮曦也不知道当时的自己是怎么想的——

大约就是不想让季南浔逞了口舌之快。

她冷着脸，抬眸道:“会。”

季南浔被她噎了下，似是没想到她会回答得这么干脆，干脆到如此厚颜无耻。

被季南浔晾在一边的男生追了上来，去到她另一侧，问道:“妹妹，你多大啊？不会还在读高中吧……”

高中？她不想搭理这个问题——

她看起来有那么幼稚嘛!

另一个男生忍不住插话道:“江源，高中生不会在澄大，应该在澄大附中才对……”

江源拍了下自己的脑袋，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自言自语道:“哦……我应该想到的。”

不过，江源很快就从这种自说自话的自我批评中抽离出来，继续问道:“那妹妹你一定是大一的吧……哪个院的？”

她本不想回答的，但当着季南浔的面，她多多少少需要维系一下礼貌的淑女人设。

“设院的，美术系。”

“艺术生啊？难怪你这么有气质!对了，你和我们季……”江源顿了下，探头偷瞄了眼季南浔，而后悻悻地收声闭嘴。

叶阮曦侧眸，循着江源的视线看了过去。

季南浔虽然挂着和先前一般的表情，但明显沉冷了许多，威慑力实足。

明明五分钟的路程，硬是让她走出了五十分钟的幻觉。

因为她经常光顾学校的小卖部，红薯摊的老板娘认得她，见她又折返回来，不免有些诧异。

叶阮曦垂着头，盯着烤箱看了一瞬，转头望向季南浔，道:“赔我两个。”

在季南浔提出异议前，叶阮曦淡淡道:“另一个红薯凉了，我舍友没法吃。”

季南浔琥珀色的眼眸微眯着，唇角弯了弯，勾起一道散漫的弧度:“你这算盘打得挺好，瓷碰得很彻底。”

叶阮曦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刻意升高了音量，用挑衅的口吻反问道:“你不会请不起吧？”

“行吧祖宗，就当是我欠你的。”季南浔笑了下，敛了敛唇，道:“自己挑吧。”

她透过烤箱的明窗，对里面的红薯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其认真程度并不亚于高考时检查答题卡的环节。

最后，她指着两个最大最胖的烤红薯，满意地点了点头:“就它俩吧。”

季南浔抱着胳膊，悠悠地打了个哈欠，慵散道:“吃这么多，你不嫌腻啊？”

叶阮曦取红薯的一瞬，特意用手肘撞了下他的胳膊，冷声道:“你管呢——咸吃萝卜淡操心。”

季南浔揪了下她的外套，嘀咕了一句:“怎么又穿成这样……”

她紧了紧胳膊，疑惑道:“什么样？”

他笑了笑，琥珀色的眼眸里似有碎金色的亮光流动，漾着轻侃的意味:“像个小孩子，喜欢毛茸茸的东西。”

“你管呢？”她抿了抿唇，抱着红薯袋，又从侧面重重地撞了下他的胳膊:“让开。”

季南浔无奈地摇了摇头，往身侧避了避。

年纪不大，脾气倒不小。

他再回神的时候，视线内只剩下她顶着兔耳朵，蹦跶离去的背影。

她好像长高了许多——

虽然她的穿衣风格没什么长进，不过，她确实长大了，是个成年的小丫头了。

望向她背影的一瞬，似有一种莫名的情绪从他的心底涌现而出，勾住了他的视线。

澄清的雪地里，远处那个越来越小的白点似是蒙上了一层碎银色的亮纱，模糊又清晰。

“这妹子好可爱啊……”江源望着叶阮曦远去的背影，恋恋不舍道:“季南浔，老实交代，你什么时候认识了个这么水灵的妹妹？”

季南浔见江源望向叶阮曦的眼神直勾勾的，莫名有点不舒服:“我提醒你一句，别打她主意，人家比你小五岁。”

江源下意识地反驳道:“五岁怎么了……反正我还要在澄大读研，又不耽误……”话到一半，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狐疑道:“这么说，你们小时候就认识……你该不会在人家未成年的时候——”

季南浔想，若是让江源再这样自顾自地猜下去，指不定得脑补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想到此处，季南浔轻咳了两声，望着远处已经消失不见的叶阮曦，道:“我哪里敢？她，邻居家的淘气妹妹而已。”

他停顿了一瞬，似是想起了什么，弯了弯唇，道:“嗯……乖张又难缠。”

彼时让他用词语来形容叶阮曦，他用的是乖张、难缠。

不过她好像没有以前那么难缠了。

大约是，长大了罢。

—

晚些时候，宋子川又跟她说了许多季南浔的事情。

她想可能是因为她和他们认识的久，加上她现在也在澄大，她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倾诉对象——

能让宋子川心甘情愿地将季南浔的事和盘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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