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龄放得宽泛,来了足足有三百多人,母女婶侄同行的也不少。
为了节省时间,楚辞直接让十人一组进行面试,一轮也就半盏茶的时间,一个上午过去,已经面了百来号人。
其实本没有这么麻烦,项一他们从前长蹲街头,偷摸过这么多家后院,最擅长的就是情况排摸。
凑出五十个织工女娘也是轻轻松松的事。
之所以要大面积招工——
软广,懂?
优渥的待遇和工作环境给滁州城的城民营造出在牧场做工“很是体面”,“会被人羡慕”,“说出去很有面子”,“我要是能进去就好了”诸如此类的感觉。
牧场的女工也是有人际往来的,和别人交谈时,是不是也会说起牧场的事情,说起牧场的产品。
价格的确比市价要贵上许多,可是贵有贵的道理在那里。
见识过牧场里养的动物之后,女工们,女工的家人们,亲戚朋友们,如果想买禽畜,是愿意捡便宜随便买,还是咬咬牙在楚家牧场里买一只。
以鸡禽为例,禽市上一只鸡要三百文,楚家牧场买鸡要一两银子,都可以买三只了。
可是楚家牧场买的鸡禽更加活泼精神,少有生病,产蛋量也是普通鸡禽的三倍,而且养熟之后还不需要精心饲喂——
因为圈舍也管不住,它们爬普通的围篱如履平地,大摇大摆的走出去觅食,回来时着急的主人家一把抓起它,这才摸到它鼓囊出来的胃部。
在牧场散买鸡禽的人家最开始碰见这种情况,吓都吓死了。
还以为花了这么贵价钱买的鸡全跑光了,钱也打水漂了。
每日都在“鸡都跑了,钱都白花了”和“鸡又回来了,这禽货好聪明,是不是成精了”两种心态里反复横跳。
这一套隐形广告,后世卖房都已经玩烂了。就像一家房地产也许最终只招十个名额,但他们会去十五个城市,三十个学校中宣传。
谈谈待遇,说说福利,讲讲未来发展,不过软宣传罢了。
面试题目简单。
玉娘皱眉,盯着面前一碗混杂的豆子。
和她同行的九个女娘都开始拿起筷子夹了,只有她抬头,质问坐在主座的牧场主人:“你们要招的不是织工吗?”
牧场主人,楚辞。
这位的名字,玉娘在母亲嘴里,在其他人口中都听到过许多次,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楚场主。
在母亲口中,她是牙尖嘴利心肠黑的生意人。
在邻家阿婆和孙孙口中,她是不重名利,怜爱长幼,满心慈悲的好心人。
在一些阿叔口中,她有时是睡在金山银山上,花钱大手大脚,不知节俭的败家娘们儿。
有时是蠢到收留贼偷赖皮,总有一天会吃亏会被骗钱会后悔的蠢女人。
他们说的是同一个人吗?
玉娘有几分好奇,她深黑的瞳孔反映出楚辞的身影。
在她眼里,楚辞更像一种美丽而野性的猛兽,萦绕着慵懒的,坦然率性到无所畏惧的生物。
玉娘想,天上云月会因为他人的评价和看法而遮云蔽日吗。
云端离地太远。
又怎会在意地上众生碎语。
玉娘的声音顿时低了个响度,仍语带质疑:“不是应该考织艺吗,考什么分豆子。”
织艺?哦,考前压错复习题了。
楚辞笑了。
年轻人,知不知道什么叫改良织机!
别人两日一匹,我们三日十匹,不要手艺要效率!
很快,织工便招够了。
回程前,楚辞示意阿赢先往赌坊去,打望一眼。
老二正系拴另一匹马车架具,侧目看她,欲言又止。
阿赢牵着缰绳,并未听从,只是语调寒凉道:“长乐街往外共七家赌坊,家家门前挂牌上书:凡女娘,姓楚者不得入内。”
楚辞痛心疾首:“好歹毒的偏见,女娘凭什么就不能进赌坊!”
老二低头掩住复杂的神色,倒也不是对女娘有偏见……可能只是针对某个人有偏见。
只要与她反着买,赌赢概数百分百。
再废物的老千,遇上了东家也只能忙着低头捡钱。
赌场只下禁令,没下追杀令,都已经很仁义了。
牧场一行人回程,行至连云山脚,早晨出门时此地还是空旷荒野,此时却立起高耸巍峨的辕门,围绕四周划出连绵不见尾的营地范围,其上悬挂的滁州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几十个彪形大汉正捶打木桩,隐约可见一排排木质营房的雏形。
一名格外高壮的猛男兄闻声出来,目光巡视一圈,与楚辞对视:“你们是楚家牧场?”
“正是。”
猛男兄李文文道:“这段时间附近有匪患惹事,滁州军营分营扎设在这儿,你们出入尽量在白天,如果遇到危险,或有什么难事,尽可前来求助。”
……
楚辞的织坊顺顺利利,而胡百兴却遇到了今日最大危机。
他做好的伪装一点用都没有,刚潜行出门就被堵了个正着。
一左一右乃是辛阳场主和洛山场主两人,异口同声质问道:“我们可是听说,你低价卖了好几百头羊给那楚家牧场,怎么回事?”
胡百兴强作镇定道:“莫慌,莫慌!”
盯着两位平时明争暗斗的老伙计怀疑的目光,他信誓旦旦,赌咒发誓道:“我这是和她打好关系,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辛阳场主眯着眼打量他:“一送再送?我怎么听说你三日前黄昏又送了两百头羊去?”
驱赶羊群,直出城门,往连云山去,这动静可不小,也瞒不住人。
胡百兴嘴硬道:“不是送,是卖!只不过给了一点小小折扣,生意上的事情你也懂的。这还在我的策略里,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平日里在他们三个中洛山场主最稳重,如今语气森森然道:“方才我进府的时候还听见你府中管家派人去牧场调百头羊走,你这又是送去哪儿?”
胡百兴:“……”
胡百兴已经被逼至角落,他含泪委屈道:“她捧着银子来买,我难道还能不卖吗?!”
洛山场主见他一副贞洁烈妇模样,讥笑:“有买有卖,市价六折。你如今可是和她一条心了。”
三家向来同气连枝,有意辖制魏北牲禽市场,老胡这厮在滁州也称得上是个人物,居然将调头转向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女娘,岂不是将自己活了几十年的老脸放地上踩!
胡百兴梗着脖子,强撑体面:“谁和她一条心了,你们不懂,这是我计划的一部分!”
辛阳场主“嘶”了一声,莫名觉着这场景很是眼熟。
上次老胡才被一个自称会通灵的神婆卷走了几千两,碍于面子死活不报官。
多年老朋友什么德行他也不是不清楚,辛阳场主问:“你莫不是又被女娘的骗术糊弄住了,还以为自己遇上神仙人物!”
胡百兴脱口而出:“这回是真的没作假!”
那句话落下之后,三人之间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寂静所笼罩。
胡百兴声音虚弱:“我很清醒,没被骗!”
…
织坊开工,将就着织坊前门搭个简单台架子,布置雷同于楚辞在滁州摆摊卖蛋般,楚辞也不嫌弃摊子随意将就,后门织布前门卖。
第一日,售量还过得去。
凑热闹过来看的人比买的人多,买布图个新鲜,且便宜,城中一匹棉布要一钱五分到两钱,楚家织坊的布掺了毛料,摸着要刺挠些,只要一钱。
路过的人看看摊面上一并排开的布匹,再看看挂牌上令人心动的价钱,来都来了,要不买一匹回去试试?
第二日,新客人和回头客各占一半。
冬日将至,天渐寒,昨日图新鲜的客人将布带回去,自家懂行的娘子听着价钱,摸了摸,往身上比划两下,咆哮母虎似的巴掌往男人背上一拍:“再买两匹回来!”
第三日,人头涌动,漫天的喊着“再来三匹!”“要两匹!”“要五匹!”
原本项一在摊位中心前和几个小弟站成一排收钱给货,被人群挤了又挤,挤了又挤,居然将他这个卖布的硬生生挤出来了。
他狼狈的站稳,立在最外围,看着人群还在不停地往里面拱,窝火中有些一言难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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