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廷和的上奏折子经过快马加鞭的赶送,终于从桐乡县送到府城,然后由宁北巡抚转奏,并在六月中旬抵达奉天府通政司,由通政司上呈给盛元帝批复。
大兴朝,奉天殿。
四周静到落针可闻,只有一道威严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
“河西分水县知县王弘横行乡里,鱼肉百姓,短短三年捞得万两白银,河西定远县县丞王佑,自言家中长辈乃朝中三品大员,当街鞭打百姓及下属官吏……”
“王侍郎好大的威风!”
盛元帝将手中折子狠狠扔至地上。
河西这群人真是反了天,真以为前前后后相互勾结,暗中把每年上奏通政司的折子都拦下再呈送,他就不知道河西的龌龊吗!
“臣……”
王侍郎将头埋低,浑身颤抖。
王弘是他堂侄,而王佑是他儿子,八九年前各地缺职,他就动了一点点手脚,就一点点,让他俩到河西分水、定远两县为官,谋个差事。
可万万没想到,那两个废物竟然胆大到闹事闹到上面来,把河西这破竹篓子捅出洞!
这让王侍郎就恨不得立马把两个人掐死。
而且更让王侍郎感到浑身发冷的是,什么时候河西的奏折能直接上呈到上面,这类折子不应该早被拦下了吗……
但还是装作一副涕泗横流的样子。
“陛下,这这这,是臣家教不严,可王弘、王佑之事,臣无辜啊!老臣确实是不知情啊!臣是建朝时的老人,哪敢公然违抗大兴律法,以权谋私。”王侍郎痛声陈情。
可盛元帝丝毫不听王侍郎的求情。
他平复心情,转身看向太子。
“太子,你怎么看?”
太子朱宸闻声将手中待看的奏折放置在案桌上,起身行礼,对父皇询问他看法的事泰然自若。
“父皇,依照大兴律法,凡官吏受财,计赃科断。吏受财枉法赃一百二十贯,绞;官受财枉法赃八十贯,绞。倘若官吏不枉法赃,则一律赃满一百二十贯,杖一百,流三千里。”
“至于王佑,堂堂一县丞酷虐至此,当街鞭打百姓官吏,于百姓不仁,于朝廷不忠,是罪加一等,何况律载刑具,早有定制,乃弃不用,私制他刑,至我大兴律法于何处?”
“由儿臣来看,两人都应当捉拿至京,立斩!”
“至于王侍郎,你说你不知情,何其无辜,可分水、定远两县百姓又何其无辜?若由我处理,也是万万容不得你,还请父皇交由三司会审。”
太子一字一句地说道。
毕竟他参政多年,父皇也时常磨炼他,所以对于这场合早已不惧,有条有理地说出大兴律相关条例,提出自己对于此事的看法。
盛元帝听着心情总算是好些。
不愧是他教出来的太子!
于是命人喊来护卫,指着王侍郎说道:“押下去,褫夺官职,交由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让都察院左佥都御史齐英主审。”
王侍郎瘫倒在地上,如同丧家之犬。
他知道自己是彻底完了,都察院那边的左佥都御史齐英是他的政敌,曾经两人斗得最凶时,他可是找人把那人的师长当街打死。
虽然清理过一些证据,但也保不准能否受住三司会审。
河西那边,怕也是要弃车保帅了……
想着王侍郎怨恨起来,他当初怎么瞎了眼,让王弘、王佑那两个废物去河西!河西那边也是一群饭桶,连拦个消息都拦不住。
可一切悔之晚矣。
王侍郎转瞬就被喊进来的护卫押走。
奉天殿内,也只剩下盛元帝和太子朱宸两人。
想到太子对于王侍郎的处理,盛元帝还是提醒道:
“宸儿,当断不断,反受其害,这王侍郎和他背后的河西党,此次无意露出缺角,定要剪除其部分羽翼,你切记多加督促,多跟齐英等人学习。”
“儿臣明白。”太子朱宸回道。
说罢,两人重新回到原位,翻阅起奏章。至于让太子协同批阅奏折,在盛元帝看来,这并不算什么,甚至更加满意,太子每多一分经验,未来监国时他就愈加放心。
只可惜大兴这两年国库还不充裕,还支撑不住他的想法,如若不然,他早早就让太子监国,而不是去推行什么劝桑令,靠丝绸和海禁去获得银钱,充盈国库。
而另一边,太子朱宸却看到一份不同寻常的折子。
大兴的奏折分两种,一种是题本,言及公事,需要上奏人加印,必须经由通政司复写,再转送至皇帝批阅。另一种是奏本,言及私事,可直接上奏皇帝批阅。
而这宁北巡抚上奏的,正是一份加急奏书。
说是云阳桐乡县有魏氏兄弟二人向代知县张廷和上交一种新式飞梭织机,用其织布,效率基本成倍提升,云阳知府觉得其有益于朝廷,连夜请求宁北巡抚直接上奏。
飞梭?织机?
朱宸对这个颇感兴趣,于是在看完桐乡县上奏的折子后,连忙将其递给盛元帝。
“父皇,宁北桐乡县有魏氏两兄弟上呈新造飞梭织机,据其代知县张廷和所言,织布效率十倍于从前。”
若真是如此,他们向外承诺的五十万匹丝绸,或许能提前交货,获得银两充盈国库,不用再等个两三年去准备。
毕竟按奏折所说。
新飞梭织机,效率以倍计数。
“织机,宁北?”
紧接着盛元帝翻看奏折,也郑重起来,沉思片刻说道。
“先命人找工部及织造司,让他们着手进行测试,若效率真是如此,即刻推行至两京九省各织造局,督促各局积极准备,争取年末将五十万匹丝绸完成。其余人等一律重赏。”
“宸儿,剩下的由你来督办。”
“是,父皇。”朱宸应道。
不过他们也是万万没想到,这新织机不是出于老牌织造盛地江左、江右两省,而是出自宁北。
要知道宁北虽州府甚多,但其中大多都还是军民府或改土归流的土司地盘。
不过盛元帝却似想起什么,思索道。
“云阳府桐乡县,朕记得都察院有个黄永御史,原籍便是这里,还有河西王家原籍,两者似乎就在宁北、河西交汇处……”
紧接着盛元帝看向朱宸,说道:“攘夷之道,必先安内。宸儿,你去找黄永,就说朕准他回乡休病假三月,让他好好准备。”
“父皇,这暂时不行,之前下令征书,黄御史已被借调至翰林院,督察大典编辑事宜。”朱宸提醒道。
“换了。”盛元帝一皱眉。
“宸儿,你去把陈道善给朕从道观叫回来,就说朕说的:人都清闲一两年了,再敢称病朕就把他道观扬成灰。然后让陈道善去督察大典编辑事宜。”
陈道善作为他建朝时的老人,本身能力也不俗,偏偏要去建什么道观,盛元帝一直想着把他薅回来,如今也是借势而为。
“是。”朱宸回道。
七月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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