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义安侯府的一等丫鬟们换下厚重的棉袄,穿上了嫩绿的束腰裙,让整个侯府显得生机勃勃,满满透着春天的气息。
碧纱帐中,锦被高高的隆起,里面的人仿佛经历很久的挣扎才从被子里伸出一只白皙的手臂。候在纱帐外的几个丫鬟一喜,以为床上的人就要起床时,就见那手臂在床沿边摸了摸,又缩回了被子里。
“姑娘,已经辰时三刻了。”白夏确定床上的人没有起床的意思后,微微一个福身,声音中带着笑意道,“夫人昨日早早便吩咐过您要早起,说是香螺阁的裁缝要来给您量身做春装呢。”
“半月前府上制衣房的人不是才给我做了好几身吗?”床上的人抱着被子坐起身,青丝随着她的动作倾泻而下,尽管没有来得及梳理,但仍旧顺滑如丝。
站在白夏身边的红缨上前替她打起纱帐帘子,笑着解释道:“夫人说了,香螺阁的衣料虽不是顶级,但是胜在手艺精巧,做几身衣服也不打紧。”
华夕菀从床上起身,由几个丫鬟伺候着净面漱口,坐到镜前左手掩着嘴角打了一个哈欠,用右手托着腮懒洋洋道:“都说春眠不觉晓,莫把睡眠辜负了,白夏你这是扰我清梦。”
“白夏给姑娘道罪了,”白夏放下手中的木梳朝华夕菀弯了弯膝,脸上的笑意却没退:“您可别恼。”
身边四个大丫鬟都是跟在自己身边好几年的,华夕菀知道她们不是擅作主张的人,料想上午还有别的事,母亲才会让她们早早把自己唤醒,于是勾了勾手指,示意白夏起身后,便继续托着腮由着几个丫鬟伺候着自己梳妆。
几个丫鬟心知自家姑娘是能少说一句算一句的懒散性子,七手八脚的为她梳妆后,然后捧出几盒钗环首饰供华夕菀挑选。
华夕菀伸出手指点了几样,起身由丫鬟们伺候着换好衣服,从红缨手里取过眉黛描好眉尾,懒懒道:“走吧。”
出了小院,华夕菀带着几个丫鬟到了正院,一进门就见自己的母亲卢氏拿着长长的单子翻看,似乎嫌单子上的东西不够多,还不断的让身边人记下要添什么东西进去。
“女儿给母亲道安,昨夜睡得可好?”华夕菀笑吟吟的走近卢氏,还没福下身,就被卢氏身边最得用的丫鬟扶住了。
见到华夕菀进来,卢氏把单子放到一边,起身走到华夕菀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掌心,确认是温热的后才放下心:“虽是开了春,不过女儿家还是要注意别受了寒,日后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扶着母亲坐下,华夕菀笑着道:“母亲放心吧,我定不会让你担心的。”
卢氏叹了一口气,继而又恨道:“若不是三房那些人,当年你又怎么会生那么大一场病。想到他们,我这心头就堵得慌。”卢氏祖上是从武之家,这两代虽出了几个文官,但是家族里的姑娘性格仍旧比一般女人泼辣。偏偏当年还是义安候府世子的华和晟眼巴巴把她求娶回来,顶了二十余年惧内的名声,也没有纳过一个妾。
见母亲动怒,华夕菀端了一杯茶放到卢氏面前:“母亲您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岂不是降了自己的身份?”她父亲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后面一弟一妹由继夫人所出,所以他们一家现在与二叔比较亲近,其他两家不过是面子情。
“倒也是,那副跳梁小丑的做派,让我瞧着便觉得脸红,”卢氏端起女儿送上来的茶,气消了一大半,嗤笑一声道,“他们整日在外说些乱七八糟的传言,以为这样就能显出他们一房的能耐,岂知人在做,天在看,谁该有谁没有,老天爷心里都清清楚楚呢。”
华夕菀面上的笑意稍淡,随即换上略羞涩的表情:“母亲,您说什么呢。”
“罢罢,我们不提这事,”卢氏见女儿已经羞恼起来,便笑着取过刚才正在看的单子,“皇上赐婚旨意来得突然,好在几年前我已经开始为你备着了,不然就要委屈到我儿了。”
在单子上扫了一眼,华夕菀顿时明白母亲刚才看的是什么了,当下也不继续看单子,转而道:“母亲不是说有人来给我量尺寸制衣服?”以往也没见母亲让外面的人来给她量尺寸,这次怎么会让她见外面制衣坊的人?
“不过是外面的制衣坊,哪能让他们来近你的身,我已经让下人把尺寸告诉他们了,等下我带你去给老太太请安。”作为母亲,卢氏怎么会没看出女儿对圣上这个赐婚并没有感到多高兴,不过如今圣旨已下,说什么都没有用。
显郡王虽然是皇族身份贵重,容貌才华也出众,是京中很多贵女心中理想的夫君首选,可是在卢氏心中,这样的人恰恰不适合做自家女儿的夫婿。暂且不说那等人家背后有多少说不得的事,就说显郡王这样俊俏的男人,太容易勾女孩家的心思,女儿嫁给这样的男人,太熬心。
她今日不过是借这个理由让女儿早起,去三房那里给老太太请安罢了。
他们大房与老太太并不亲近,倒不是因为义安候不孝顺,而是由于这位老太太是老侯爷的续弦,大房与二房乃是原配所出,老侯爷过世后,三兄弟就分了家。大房二房跟老太太不过是面上的情分,要说有多少母子情,就算别人信他们也是不信的。
当年华和晟与卢氏成亲后,这位老太太在中间也做了些让人不太高兴的事情,卢氏不是唯唯诺诺的主儿,让老太太没脸几次后,老太太就收敛了态度,卢氏也没有得理不饶人,这些年一直维持着面上情分,不过确实怎么也亲近不起来了。
华夕菀多少知道一些上辈的恩恩怨怨,不过鉴于自己母亲彪悍的性子,就算等她嫁出去,也不用担心老太太与三房的人能欺到母亲头上去。更何况她上面还有两个争气的哥哥,义安候府怎么也不会落到后继无人的地步。
老太太跟着三房的人住在一起,所以每次去给老太太请安,义安候府都要准备轿子,沿着东街往西走上两三刻时间才到三房府上。
隔着轿子听着外面贩夫走卒的叫卖声,华夕菀微微撩起轿窗,见太阳已经出来,阳光有些刺眼,当下便放下轿窗帘子,闭着眼睛养神。上辈子她做演员的时候没日没夜的拍戏,累死累活也没有混到一线大咖的地位,这辈子成了豪门小姐,若是再不享受,那可真是白活一遭了。
义安候府的轿子过去后,路边有人开始谈论这是谁家过去了,那八宝琉璃轿子可真漂亮。
“京城中家中女眷能用这种轿子的,能有几家?”一位路人指了指东街两头,然后挑了挑眉,谈论的众人顿时露出恍然并有些复杂的表情。
传闻义安候府的夫人颇为彪悍,不过在京中平民中名声倒不错,因为这位侯爷夫人平日里为贫民布施馈银做的不少,加上娘家卢氏一族行事厚道,所以尽管这位夫人彪悍名声传出,倒也没有谁说她有多不好。
“只可惜啊……”说话的人摇了摇头,没有把剩下的话说出来,只可惜这位夫人生的女儿不如三房的争气,三房华举人虽然不及两个哥哥在朝堂上有建树,但是得的一个女儿才貌双全,不知得了多少称赞。反而这位侯府小姐从未出门游玩,甚至连京中各种聚会都不怎么参加。虽然侯府的人说是因为他们家姑娘体弱,可是谁也没见过侯府找过什么名医。
所以一来二去,大家都猜测侯府这位嫡小姐约莫是相貌太过平庸,怕别人笑话才不愿意见人,但又担心别人怀疑,才找了一个体弱的借口。
不过尽管外面很多人知道这位侯府小姐貌若无盐,可是架不住人家命好,竟然由圣上赐婚于显郡王。此事不知羡煞了多少闺阁女子,以至于不少人都为显郡王感到可惜。以显郡王的才华容貌,王妃应该是位才貌双全的贤德女子,怎么会是一个母亲彪悍的无颜女?
可是不管外面的人怎么传,义安候府也不曾搭理过这些传言,仿佛这些传言的主角不是自家姑娘,而是不相干的外人。这般态度倒是让不少人止了嘲笑的心思,顶多为义安候府叹息一声而已。
就在华夕菀快要睡着的时候,就感觉轿子停了下来,然后就听到了白夏请她下轿子的声音。
轿帘被红缨打了起来,华夕菀把手递给白夏,出了轿子跟在卢氏身后朝主屋走去。还没进大门,就有丫鬟婆子围了上来,打的打帘子,捧的捧茶,又有人上来见礼,看得华夕菀眼晕。
“大嫂来了,快快请进,老太太正盼着呢,”华三爷的夫人姚氏笑着从屋内大步走出,先是对卢氏福了福身,才亲亲热热的携了卢氏的手,看着一边的华夕菀道,“三姑娘也快快进来。”
卢氏不着痕迹的把手从姚氏手里抽了出来,端着笑意道:“劳弟妹亲自来迎,我们家姑娘体弱,来得晚了些,你别介意。”
姚氏一边笑着说无碍,一边引着他们进了屋,只是笑意中带了点难以察觉的尴尬,但是见卢氏落座后,她仍是亲手端了茶奉到卢氏手上。
“多谢弟妹,”卢氏客气的颔首,然后对坐在上首的老太太道:“老太太近日身体可好?”
“好,都好,”老太太笑着点头,然后看向安安静静坐在一边的华夕菀道,“三丫头近来是越长越标志,让我这个老太婆瞧着都舍不得她嫁出去了。”
老太太对卢氏与华和晟两人感觉虽是淡淡,但是对华夕菀这个孙女却没有什么偏见,好歹是自己丈夫的孙女。亲近的态度虽比不上自己儿子膝下的华楚雨,但是比之二房所出的华依柳倒是要亲热不少。
毕竟长得这般标志的姑娘,老太太还真没在哪家见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年纪大了,自然对年轻漂亮丫头没有什么嫉妒之心,剩下的反而是欣赏之意了。
冬去春来,义安侯府的一等丫鬟们换下厚重的棉袄,穿上了嫩绿的束腰裙,让整个侯府显得生机勃勃,满满透着春天的气息。
碧纱帐中,锦被高高的隆起,里面的人仿佛经历很久的挣扎才从被子里伸出一只白皙的手臂。候在纱帐外的几个丫鬟一喜,以为床上的人就要起床时,就见那手臂在床沿边摸了摸,又缩回了被子里。
“姑娘,已经辰时三刻了。”白夏确定床上的人没有起床的意思后,微微一个福身,声音中带着笑意道,“夫人昨日早早便吩咐过您要早起,说是香螺阁的裁缝要来给您量身做春装呢。”
“半月前府上制衣房的人不是才给我做了好几身吗?”床上的人抱着被子坐起身,青丝随着她的动作倾泻而下,尽管没有来得及梳理,但仍旧顺滑如丝。
站在白夏身边的红缨上前替她打起纱帐帘子,笑着解释道:“夫人说了,香螺阁的衣料虽不是顶级,但是胜在手艺精巧,做几身衣服也不打紧。”
华夕菀从床上起身,由几个丫鬟伺候着净面漱口,坐到镜前左手掩着嘴角打了一个哈欠,用右手托着腮懒洋洋道:“都说春眠不觉晓,莫把睡眠辜负了,白夏你这是扰我清梦。”
“白夏给姑娘道罪了,”白夏放下手中的木梳朝华夕菀弯了弯膝,脸上的笑意却没退:“您可别恼。”
身边四个大丫鬟都是跟在自己身边好几年的,华夕菀知道她们不是擅作主张的人,料想上午还有别的事,母亲才会让她们早早把自己唤醒,于是勾了勾手指,示意白夏起身后,便继续托着腮由着几个丫鬟伺候着自己梳妆。
几个丫鬟心知自家姑娘是能少说一句算一句的懒散性子,七手八脚的为她梳妆后,然后捧出几盒钗环首饰供华夕菀挑选。
华夕菀伸出手指点了几样,起身由丫鬟们伺候着换好衣服,从红缨手里取过眉黛描好眉尾,懒懒道:“走吧。”
出了小院,华夕菀带着几个丫鬟到了正院,一进门就见自己的母亲卢氏拿着长长的单子翻看,似乎嫌单子上的东西不够多,还不断的让身边人记下要添什么东西进去。
“女儿给母亲道安,昨夜睡得可好?”华夕菀笑吟吟的走近卢氏,还没福下身,就被卢氏身边最得用的丫鬟扶住了。
见到华夕菀进来,卢氏把单子放到一边,起身走到华夕菀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掌心,确认是温热的后才放下心:“虽是开了春,不过女儿家还是要注意别受了寒,日后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扶着母亲坐下,华夕菀笑着道:“母亲放心吧,我定不会让你担心的。”
卢氏叹了一口气,继而又恨道:“若不是三房那些人,当年你又怎么会生那么大一场病。想到他们,我这心头就堵得慌。”卢氏祖上是从武之家,这两代虽出了几个文官,但是家族里的姑娘性格仍旧比一般女人泼辣。偏偏当年还是义安候府世子的华和晟眼巴巴把她求娶回来,顶了二十余年惧内的名声,也没有纳过一个妾。
见母亲动怒,华夕菀端了一杯茶放到卢氏面前:“母亲您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岂不是降了自己的身份?”她父亲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后面一弟一妹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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