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看看银票,面上方有了些笑模样,同样压低了声音道:“相爷日理万机的,哪有那精力挨个见来访的人,不得从中挑出一些个值得见的人吗?”
巩夕听着这话里有话,一张银票又塞了过去:“在下愚钝的很,还请尊管指点一下,怎么才当得这值得见的人呢?”
随安瞥他一眼,笑道:“其实多数还是要看身份,如果身份没问题,便要看看带了什么礼物来,像是有些人来拜访相爷,竟然只送了块破石头,你说叫人看着生不生气?就这还指望求见相爷,也是可笑。”
巩夕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终是不好发作,勉强扯出个笑容来:“在下多谢尊管提点,这便回去再准备礼物。”
随安点头道:“这准备礼物说简单也不简单,但说难也不是那么难。咱家主子官宦世家出身,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要把礼物送的让他爱不释手,想必是难了些,但这世上也不只有雅物才讨人喜欢,有时那黄白之物,倒是用场多些。”
巩夕听了此话,如奉纶音,刚才勉强的笑容里也添了些真诚,此时再往随安手里塞银票便不那么心疼了。
按照谢相贴身随从的建议,这回巩夕送给谢相一个素白梅瓶,看着顶多值个几百两,但在梅瓶里面居然还塞满了银票,竟足足有三万两之多。
果然,这份礼物一送上,不一会儿就有人来传,说叫他去厅堂候见。
巩夕焦急的等待了一会儿,方见谢文喆从屏风后出来,他二话不说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口中道:“下官行事鲁莽,使得相爷不快,特来请罪!”
谢文喆见他如此,疾步向前,亲手将他扶起,神情之和蔼,态度之温和,叫巩夕心中感叹这三万两果然花得值得。
“巩大人何至如此?前些时我是对你有所疏远,不过那也是做给别人看的,我本以为你与我也算交心,是该有此默契的,不成想竟叫你为难,是我想的不妥帖了。”
一席话说的巩夕喜出望外,他原以为自己抱的大腿一走了之了,谁知这大腿又自己走回来了?此时且要抱紧了才是,万万不能再被甩脱一次了。
巩夕急忙表态道:“不怪相爷,是下官会错了意,着实是闹了不少笑话。”
“此处也没有外人,姑且不要站着说话了,”谢文喆招呼巩夕坐下,叹了口气道:“我早知你今日来见我所为何事,有句话我得先要批评你,做事未免太急,也没个章程,区区一点小事,闹得满城风雨。叫人看了笑话还不妨事,就怕有那素来便看你不顺眼的,以此为由参奏你一本,你说你冤不冤?”
巩夕顿时焦急起来,语气急切的问道:“相爷的意思是有人参奏下官吗?”
谢文喆笑呵呵道:“你放心,我都给你压下去了。只是你下回自己也要注意着些才好。”
巩夕松了一口气,对谢文喆那是感激涕零:“多谢相爷回护!”此时想起这些天的周折,不禁郁闷道:“相爷明鉴,非是下官故意搅闹,只是这边税之事,事关重大,户部的市旅司迟迟收不上银子来,眼见着国库不充,要论罪过,我这个户部尚书是首当其冲的,是以这些日真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无二。”
“你呀,就是心眼太实。”谢文喆啜了一口茶,“你可知市旅司收不上税来的根源在哪里?”
提起这个,巩夕便咬牙切齿:“都是那西路军,他们仗着在西疆势力大关系硬,一味的袒护那些逃税的商户,到头来商户们只需交税银的五成便可得西路军的庇佑,叫我市旅司难以插手。”
“如此说来,这便是西路军的不是了,既然能寻得到罪魁祸首,你又何必如此着急上火的?”
巩夕直挠头:“相爷您有所不知,那西路军行事极为谨慎,对着市旅司只说是如常庇佑大曲百姓,竟叫人挑不出错来。我就算是想要告状,手中也没有证据。”
“巩大人说笑了,此事哪还要什么证据?你只红口白牙向君上陈情一番,自会有人替你担了这罪过去。”
“这……只怕……”
“我知道,你没有证据,这状肯定是告的理不直气不壮,只是我要你仔细想想,你与西路军在君上面前,君上是会更信任你呢,还是会对心腹大患西路军更公正呢?”
巩夕思考片刻方恍然大悟,此时真是一身重担尽数卸去,喜笑颜开道:“下官谢过相爷提点!”
谢文喆抿嘴一笑:“此时可明白了?”
巩夕连连点头:“明白了,明白了!”
“我瞧着你倒是还糊涂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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