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样平静地一日日流逝,很快便又过完了一个春夏秋冬。
这一年,叶知秋早早过完了十七岁的寿辰,眼下也到了年关。
谢星瑶哈了哈气,捂紧了衣裳,搓搓手道:“可真冷呀,宫里过年还挺热闹,你都不知道这几日我差点忙成了陀螺。”
叶知秋好笑又心疼的为她捏肩捶背,一副殷勤的样子,“辛苦了,总有一日,我一定不会让你如此艰辛。”随后他话音一转,嘴中道着令人后背发凉的话语,宛如毒蛇在细语:“不过,你说得对,宫里过年的确很热闹,我想,也可以更’热闹’一些。”
“你是说....?”谢星瑶转过身去,凝重道。
他没有否认,直言道:“这一年,我命人逐步加重了丹药的分量,算算日子,他近几日也应当虚弱的下不了榻了。”
谢星瑶想起宫中的流言碎语,的确太子叶昱这一个多月来没有上朝,说是告了假养病,看来他终于自食恶果了。
“那个道士怎么办?”她担忧出口,“他...会死吗?”
叶知秋打破了她的希冀,眼神也露出哀伤,道:“会...”,他深吸口气,无奈道:“这是他选择的路....”
那道士名为方勋,只是一个普通人家,为人热心,家境也算不错,与自幼青梅竹马的女子结为夫妻,婚后不久便诞下一双儿女,女儿乖巧甜美,儿子忠厚勤快,儿女渐渐长大,日子也越过越好。
直到那一天,叶昱出门前往春风楼寻一夜快活时,偶然遇见了给父亲送食的女儿,他恶心瞬起,强行掳了女子欲行不轨之事,幸而她的弟弟久久不见姐姐回家,着急去寻找,碰巧在昏暗的巷子中遇到挣扎的姐姐,叶昱还未开始,便被人打断了兴致。
他随即命人处理了她的弟弟,见弟弟的鲜血缓缓流到她的脚边,一时间她无法接受,触墙而亡,一夕之间,方勋失去了一双儿女,妻子也哭瞎了眼睛,自己年迈的父母也气极,不过半年便撒手人寰,妻子也随之而去。
顷刻间,幸福美满的家庭便只剩下了他自己,从那以后,他的人生便被复仇所笼罩。
即便有一条活路在他面前,相信他也会选择在复仇后追随着家人共赴黄泉吧....
想到方勋的事迹,谢星瑶与叶知秋皆露出伤感的神色。
即便谢星瑶深知,这只是一场梦境,她也仍然恨不得亲手惩治了叶昱这个穷凶极恶的人。
不,他根本不配为人。
刹那间,东风夜放花千树,新年的烟火在空中划过,这烟火是叶知秋的舅舅根据谢星瑶所提供的火药琢磨出来的,靠此物,他挣得了不少银两以备起大事所用。
如今,宫中也开始用上了,常在庆典之时使用。
谢星瑶如今也知道了叶知秋的父亲还未身故,一场政变,即将在她的见证下缓缓拉开序幕。
“他什么时候能死?”她不合时宜的开口询问。
“快了。”
叶知秋牵住她冰冷的手,为她取暖。
新年的钟声响起,皇宫陷入了巨大的热闹中,今夜是这个朝代唯一仅有的可以彻夜欢乐的时刻,虽是如此,像谢星瑶这样的宫女仍然还有的忙。
她很快告别了叶知秋,前往了去上值的路上,谢星瑶苦着一张小脸,暗暗感叹,这样天天上值的日子何时才能结束呢。
回到尚工局,纷飞的任务向她袭来,她不是捧着工艺品在去某个宫殿的路上,便是拿着账目四处的跑,直到夜半三更,谢星瑶走在宫门口的大路上,方才她刚为宫门破损的一角细细补上红漆,便听的远远传来一声急报。
“快!快让开!!!”
“何事如此慌张!可有腰牌要令!否则不允入内!”
“大胆!我找内廷总管太监!太子殿下....殁了!”
“什么!”
“发生了何事!怎么如此突然?!”
一时间,惊讶的,悲痛的,惊惧的声音在各处响起,稳稳的传入了远处的谢星瑶耳中,她默默拉上大氅的帽子,将一抹笑意藏于其中,隐在了夜色之中。
好戏已经开场了,还恰巧让她听见了开头的故事,今年看来,会有个好运气呢。
皇帝并未被惊动,仍然沉浸在某个妃子的宫殿中寻欢作乐。
他的总管太监听闻此事,连忙派出信任的太医与自己一同前去核实,待到了太子府邸后,他们走进了后宅之中,只见一名容貌秀丽的男子惊恐的缩在角落,这男子是近日来叶昱的新宠,平日里嚣张跋扈,一朝得势,便欺压起昔日里与他一同为奴的仆人,一月间便能活活打死数人。
此时的他不复往常的艳丽貌美,气势凌人,他那双空洞的眼里流露出痴狂之意,口中喃喃:“不关我事....不关我事.....怎么会死了,死了,哈哈哈哈!!!怎么会...死了?”他忍不住的咬着手指,知道出血也没有移开。
一旁的太医见此,叹息摇头道:“疯了...”
总管太监急急道:“不用管他了,必死的人,快去看看太子殿下!”
说罢,他拉着太医的胳膊,直冲到床榻前。
仰躺在锦绣华服之上的叶昱双眼死死的瞪大,已然没了往日的神采,他浑身赤.裸,面色潮.红,嘴角竟还带着诡异的微笑,此刻的他全身灰白,一股鲜血挂在下颔,与那惨白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那太医不过匆匆看了一眼,便知自己的好日子要到头了,他慌慌张张的退后几步,“马.上.风.....”
那总管太监虽然心中有了这样的猜想,却仍然希望太医给自己一个不一样的说法,听到他果断出声,他长叹出声,“这可如何向陛下交代....”
心知此等密事被自己撞破断定,定会被秘密处决的太医,趁着夜色正浓,慌乱的逃走,不见了踪影。
他的家人早已在他当上皇帝的心腹太医后,便被自己接到了偏远的地区,天高皇帝远,想来就算雷霆震怒,也不至于立马牵扯到他的家人,首当其冲的应当是他身边的人。
那总管太监呸了一声,“孬种!”
随后他便沉下脸,急忙去往宫中,告诉陛下这件噩耗。
翌日,陛下震怒,罢朝三日,处决了叶昱身边令他走上邪魔外道之人,其余人全部收押,等候发落,而叶昱身边贴身太监全福不见踪影,玄冥第二日下午,被人发现自缢于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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