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她满目怀疑地看向谢隅,后者眼底的诧异不亚于她。见过谢隅的人不多,辰州地处偏远的苗疆,这边的官员都不一定能认识他,更别提一名卖鲜花饼的百姓。
而且!怎么会开口就喊她王妃啊!这是什么奇怪的称呼!
这份惊讶并未持续多久,热气散去,老板娘眯了眯眼看清来人,讪笑道:“原是我看岔了,姑娘并不是东平王妃,莫怪莫怪。”
她又将鲜花饼拾起递给她,秦悦倒好奇了:“你为何会将我认成东平王妃?”
东平王在数年前于朝中掀起不小的波澜,彼时先帝认为太子患有天疾,身体虚弱且支持者较少,曾一度有改立太子的想法,而东平王便是朝堂中人人看好的太子人选。他虽为皇子,却门客众多,手握地方兵权,看起来无论哪点都比虚弱的太子强。
然而改立太子的圣旨还没下,先帝便身患重病瘫痪在床,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东平王心有不甘,差人飞信给被流放的太子太傅裴云章,意图借他在朝中残留的势力,联合谋反废掉太子。
那封密信后来的去处秦悦已经知晓。
“姑娘的脸与王妃有几分相似,况且王妃也喜爱着一身绯红衣裳。”老板娘乐呵呵地盖上蒸笼,朝她解释,“巧合得很,王妃曾经也在我这买过鲜花饼,还夸我家味道独一无二。”
秦悦沉吟片刻,她之前听过谢隅提起这位东平王,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
她小声道:“谋逆不是死罪吗?”
谢隅解答道:“圣上登基后遵先帝遗嘱将其流放苗疆,剥夺实权,如今仅保留虚衔和王府仪仗,非诏不得离境。”
秦悦点点头,果然受父母宠爱的孩子就是不一样。
她接过油纸包好的鲜花饼,身后一阵悦耳女声乍起。年近三十的女子搭着丫鬟的手下了马车款款而来,乌发挽成端庄的凌云髻,身着正红蹙金绣宫袍,眼角因满目笑意而隐有些细纹。
不怪乎老板娘认错,来人不必介绍秦悦便能认出,正是那位和她相似的东平王妃。
东平王妃看见秦悦亦是微微一怔,随即满面春风快步走来,二话不说便牵起她双手:“姑娘,你身上这衣裳极合我眼缘,是何处采买的?”
她似乎很自来熟,秦悦被她的热情愣了片刻,才莞尔回道:“是我从京都带来的。”
“姑娘竟是京都人士?”
“家在晏都,居于京都。”
“真是巧了。”她握着秦悦的手未放,满目惊喜,“你也是来买饼的?”
秦悦点点头,转头看向谢隅,见他眼色一沉,直勾勾盯着东平王妃握她的手,眼神不亚于刀削。下一瞬,谢隅便靠近二人,从东平王妃手中抽出她的手牵在背后。
“走吧。”
两人正欲离去,东平王妃却道:“姑娘留步。”
秦悦:“王妃还有何事?”
她眼神在谢隅略带戾气的脸上停留片刻,踌躇良久,还是道:“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我想……了解些京都的事。”
她犹豫着看了看身旁的两名丫鬟,像是想劝她们二人不必同行,可丫鬟们却仿佛没接收到指令,兀自守在她身旁寸步不离。
看出谢隅脸色有些不耐烦,秦悦讪笑道:“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
东平王妃柔和的杏眼眼帘未垂,抿唇道:“小侯爷他……一切安好吗?”
虽然没点明是哪位小侯爷,但明眼人一听便知是指徐若庭,秦悦道:“还好……吧。”她也不确定如何界定好与不好?只不过上次在郭宅表白时的病娇模样令她有些瘆得慌。
丫鬟忽然提醒道:“王妃慎言,这些话说出来,只怕王爷心生芥蒂。”
刚说完王爷,几丈外一名管家模样的老者便持着名帖快步赶来。
他直奔谢隅而来,行过礼后便将名帖呈上:“摄政王殿下,我家主子近日新得西域神鱼,特命小的叩请殿下今日过府一叙,万望赏光。”
此话一出,在场几人皆是大惊,纷纷随管家行礼唤参见王爷。
东平王妃脸色瞬间苍白,不止是讶于谢隅身份,更是东平王对她的监视。原来她随便出一趟王府便有人暗中跟随。
谢隅展开名帖,道:“带路吧。”
秦悦随他一同登上东平王府备好的马车,车厢狭小,布置简略,她观摩道:“东平王在辰州的日子不好过吧。”
谢隅看她一眼,不咸不淡道:“总比寻常百姓好过。”
明明是一句带有些讽刺意味的话,偏偏秦悦听来却有些好笑。她笑着凑近,神秘兮兮问道:“我猜他这几年没东山再起,必定是王爷在朝中阻了他的后路吧。”
按理来说谢隅应当会对东平王心生怨恨,毕竟当初如果没有他那一封谋逆的密信,裴家也不会遭受灭顶之灾。
正思忖着,谢隅轻笑一声:“我在你心里便是如此心胸狭隘之人?”
他笑得诡异,秦悦赶忙嬉笑着摆手:“哪有哪有,我随便说说罢了。”
不多时,两辆马车停在东平王府前。王府地处辰州,府内布置亦沾染了苗疆气息。庭中不见江南雅致,倒有巨木参天,树根虬结如蛇。
府中有一鱼塘,塘边锦衣银冠的男子正悠然垂钓,似在等人。
秦悦跟着东平王妃登上临水朱红小阁,木阶微潮,踏上去有细碎的吱呀声,越往上走丝竹琵琶声越清晰。两人互相道明身份,东平王妃莞尔道:“秦小姐要不要试试插花?”
阁中早已备下青瓷瓶与开得正盛的梅花,东平王妃拈起一枝绯红斜插进瓶口。秦悦则坐在她对桌,身旁窗棂恰好能看见池塘全景。
谢隅坐在东平王身侧,手中接过他递来的青竹杆,随意地朝池塘中甩出一杆。
见她盯着下面看,东平王妃轻笑:“好在辰州气候暖湿,不然这池塘非得结层冰,王爷怕是想钓也钓不得。”
秦悦随她一并剪下多余的乌木枝,问出方才一直萦绕心头的疑惑:“您与徐小侯爷曾经认识吗?”
东平王妃怔了怔,环顾四周无人,先起身走到帘幕后方唤乐女将琵琶声奏响些,再从妆奁内取出一枚宝蓝雀尾金钗递给秦悦。
“这是他十年前赠与我的。那时我还未与东平王订亲,他在一条竹蓬船上赠与我此物,向我表却心意。”
秦悦端详着手中金钗,内心直道好家伙。
原来她是替身白月光啊!
什么游船夜宴一见如故,原来不是比喻,而是真的故人!
十年了徐若庭的审美还没变,类似的东西竟然能送两次。
“那时他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少年呢,小小年纪能懂什么情爱,我只当玩笑话听了。”东平王妃拨弄着插好的梅花,又折了一支银莲修剪枝叶,“这只金钗还请秦小姐代我交还给他。”
秦悦转着手中金钗,笑道:“倘若我说他是真心的呢?”
如果不是真心喜欢,也不会十年了还念念不忘。
闻言东平王妃插花的手一顿,眼底黯淡道:“真心与否现在都不重要。”
人人艳羡的青梅竹马未必就能互生情愫,许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乌篷船上聊表心意的佳话在当时传遍了晏都,以致直至现在,东平王仍对她和徐若庭的过去心有介怀,尽管她已经解释过多次对他无意。
秦悦将雀尾金钗收入袖中,道:“王妃放心,东西我定会带给小侯爷。”
“多谢秦小姐。”东平王妃眉目含笑,虽年纪不至三十,却俨然生出一派慈祥的观感。
她随秦悦的目光往下望去,见东平王喜不自胜钓上一条彩尾鱼,身旁谢隅岿然不动。
“如何?我这条鱼不错吧?”东平王脱出鱼唇上的细勾,在谢隅面前晃了晃。
看得出谢隅并不擅长钓鱼,小半个时辰过去他鱼篓里还空空如也。他没理会东平王炫耀他的西域神鱼,开门见山道:“你找本王不只单单为钓鱼吧?”
东平王抛出青竹竿,道:“的确如此。殿下前几月斩杀歧州同知的事我听说了,正好借此机会表达谢意。”
谢隅明显一副谢我做什么的模样,东平王呵呵笑道:“数年前裴太傅一案正是此人将密信递呈给先帝与太后,当真是可恨之极。不过当时先帝已然重病,我猜,屠戮裴氏满门的旨意出自太后。”
谢隅眼眸微动,沉默良久,沉声道:“你猜的不错。”
先前他一直以为是先帝赶尽杀绝,直至先帝驾崩那日他同太子潜入寝宫才知那一卷黄轴字迹有误。因先帝罔顾人伦倾慕于裴夫人,彼时身为皇后的太后对裴夫人乃至裴氏心生不满,东平王和太子势力又在朝中处处阻碍后党,她便借机拟定旨意加盖玉玺,一箭三雕。
“云章的剑法可谓行云流水,可惜他性子软了些……这么好的云章剑法,却无后人可流传。”
东平王感叹一番,似是想到什么,话音突转:“殿下此次来辰州可是为边墙修缮一事?”
近半月来除了毒宗继任试炼,便是苗疆边墙修缮一事在百姓中广为流传。向来地广人稀的辰州如今拨来了不少士兵,辰州知府为此事广纳工匠和民夫,工部也排了不少官员过来参与修缮主持。
“并非如此。”
“那是什么风把殿下从京都吹到这偏远的地方来了?”
东平王不解,谢隅也不回答,抬头望向朱红小阁窗户边的少女。顺着他视线望去,秦悦正托着下颌吹风,百般无聊地戳着面前插好的花枝。
好无聊啊,这曲子听来听去怎么都一个调?
接收到她的心声,谢隅轻笑一声,朝东平王拱手道:“时辰不早,本王便不多叨扰了,改日再会。”
见人急着要走,东平王赶忙道:“殿下留步。”
他来不及放下鱼竿,便举着上前,压低声音道:“西疆那边传来消息,林晔臣似乎有所动作,他调动了镇山卫。镇山卫曾是我的亲军,虽已归入他麾下,但其中领将与我多少有些往来。”
他鱼竿一甩,又恢复方才那副坦然自若的模样,“殿下可得盯紧点儿了,否则我那皇弟的位置……”
语留空白,谢隅双眉微蹙,不做多言,他登上小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