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姬适时出现，送上了准备好的蜂蜜水与清水，她来得过于恰好，东西也准备得过于恰好，明明仪式刚结束，花别枝还什么都没有做。
不知是花别枝有办法传讯给瑶姬，还是此间对蜂蜜水可温养灵魂有着什么共识，姜歌云想起路上裴雪意有意无意的提示，若有所思。
要是有传讯的手段，之前在山神庙中花别枝怎么没有使用？
没有理会姜歌云是否陷入了思索，见瑶姬将需要的东西递给了姜歌云，花别枝便接着说道：“我需要你为我送信。”
姜歌云低头喝了一口蜂蜜水，感受到脑中干涸的感觉逐渐变得丰润，乃至有脱离险境后忽生的安心感带来的困倦。
她强打起精神，疑惑着重复道：“送信？”
花别枝点头，“不同于你们，我是没办法随意离开蕴灵山庄的，当然，你们若是多留几天……”
花别枝的话没有说完，姜歌云已知道了她的意思。
想必一定是经典的被同化了就跑不了了吧。
姜歌云问：“所以庄主需要我送信，送去何处？”
花别枝道：“景州花家。”
说罢，花别枝从瑶姬送上的托盘中拿出准备好的信件，递向了姜歌云。
姜歌云低头观察了一番，信封是素白色，洒金，一字未写，只在一角处盖了牡丹样式的徽记。
姜歌云没有第一时间接过信封，看罢，她抬头道：“可我要去京城。”
花别枝动作不改，见姜歌云没有接过，她有些不耐烦地向姜歌云的位置又递了一递，道：“交由别人代办也可以，从京城离开之后再送也可以，我只看结果。”
交由别人代办也可以？
姜歌云以为花别枝专门留下自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此事，或者说不想让别人送信的。
她沉吟片刻，见花别枝不耐烦的神情越来越明显，终是伸手接过了信件。
花别枝放下手，幽幽道：“我有办法知道是谁打开了信封，以及这信究竟有没有送到花家，你让人帮忙与否我不关心，可若结果不如我意，我不会放过你的。”
真是直白的威胁……姜歌云面色不变，浅笑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庄主放心。”
“你最好能让我放心，”花别枝不置可否，说罢又低声道：“正仪或许会很喜欢你。”
姜歌云没有听清花别枝后半句说了什么，也没有再问什么别的信息，她无声地将信件收好，只道：“庄主要如何送我离开？”
“我就不去了，”花别枝倦怠地挥了挥手，“瑶姬，辛苦你送她走。”
瑶姬领命，看向姜歌云。
姜歌云起身，随着瑶姬离开了房间。
两人再度来到梅园。
与来时的热闹不同，雪已近乎停了，路上也空无一人，山庄此刻像是荒废已久一般沉寂。
山庄依旧煊赫，夜色似乎又深了一些，但在这灯火通明的地方真实的夜色看不太分明。
消失的漩涡被瑶姬重新唤出。
等待过程中，姜歌云短暂回顾了一下在此处的经历，她着实没想到，原以为枯燥无味的赶路过程，最终竟会变成这样。
管家保持着礼貌对姜歌云道：“姜姑娘，请。”
姜歌云举步向瑶姬旁边的漩涡走去。
停在旋涡前，她想到山下那诡异的小镇，想到死去的白庄主，有不少问题解决了，也有不少问题还存在。
为了维持漩涡的存在，姜歌云这次走近时，瑶姬并没有躲开。借此良机，姜歌云开口问道：“瑶姬姑娘，为何更忠于花庄主？”
这是一个姜歌云实在难以通过观察与推断得出答案的问题。总不至于因为花家更有钱吧。
见姜歌云已半步踏入旋涡，瑶姬放松了不少，颇为友善地回答：“庄主年幼时，瑶姬便知她会来，瑶姬期待了很久，且也该由她来——”
说着说着，瑶姬竟似有些激动，不过她转瞬间平息下来，礼貌地说：“虽有波折，幸而偷盗无用，终是各归其所。
“姜姑娘，也该各归其所。”
这是在送客了，姜歌云点了点头。
她没有那么执着于探索蕴灵山庄的全部信息，这毕竟不是什么无限流任务，不讲究探索度奖励。
她们的故事线，于姜歌云而言，终究没有素光重要。
转身踏入漩涡的最后一刻，姜歌云看向了瑶姬。
两人的距离第一次这么近，姜歌云忽而发现，瑶姬衣衫上桃红色似乎不是布料本色，而是由什么颜色褪成的，虽然早有猜测，但能够日渐褪色成这般模样……
瑶姬在这蕴灵山庄中究竟待了多久，或者说，她究竟是什么东西？
心头寒意微起，最终，姜歌云什么也没有说，任自己沉没入于漩涡之中。
……
些许晕眩感自眉心扩散，似有风拂过，又好像只是错觉。
没有任何人提醒，可直觉告诉姜歌云，不可以睁眼，不然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
等到那微妙的警惕感消失，姜歌云睁开了双眼。
她设想过再度睁开眼会看到什么，从此世的官府会是什么样子，到玄都监不是一般的官府应该会很独特，最后睁开眼睛看到的东西还是超出了姜歌云的预料。
不是过于独特，而是过于普通。
率先出现在姜歌云眼前的是一个木质柜台，上面卧着一只猫，毛发稀疏、毛色暗淡，眼睛如成色浑浊的玉石，是一只很老的猫了。
对于面前突然出现的人，老猫没有什么情绪。
老猫十分稳重地看了姜歌云两眼，便转过了头，慢悠悠继续着那低低的呼噜声。
随着那呼噜声入耳，一时间其他的声音也一齐出现。
脚步声、笑声、说话声，拨动算盘时珠子碰撞的声音，食客略带兴奋互相交流的声音，店佣介绍菜品与应声而去的声音。
除声音之外，光影亦是如此，夜色消失殆尽，天色大白，世界由一角木质柜台展开，楼梯、桌椅、大堂，与其余全部。
不待姜歌云反应过来探查周围，她的右前侧传来一声问候：“是姜姑娘么。”
句子的形式是问句，语调却近乎确认。
姜歌云看向声音来处，一名约摸三十来岁的、身着朴素褐色衣裳的女子正看着她微笑。
姜歌云点了点头。
对于姜歌云的回答，褐衣女子毫不意外，她走到柜台一侧，打开了一个小门，向姜歌云示意。
姜歌云四下观察了一番。
正如听到的那些声音，她在一间客栈之中，且位于用餐的第一层大堂，堂中客人满满当当。
她的出现并没有惊动大堂中的客人，注意到她的只有褐衣女子，还有那只老猫。
逃离显然是一个不理智的决定，姜歌云不再犹豫，顺从地走向了褐衣女子。
进入柜台后的空间，再随着褐衣女子进入一个小门，接着又是弯弯绕绕走了些路。
不同于蕴灵山庄的开阔，这客人止步的室内本就狭小，又绕了这么些路，直把姜歌云都绕晕了。
在一个螺旋而上的木质阶梯前，褐衣女子止步，转身向姜歌云道：“姜姑娘，从此去。”
姜歌云抬头看了一眼，这一层的天花板挡住了她的视线，楼梯的尽头她暂时看不清楚。
一路而来俱是单行道，姜歌云没有什么选择，稍微整理了心情后，她举步踏上楼梯。
一层的楼梯走了一半，姜歌云没有听到第二个脚步声，于是回头看向楼下，那褐衣女子果然没有随她上楼。
见姜歌云回头，褐衣女子仰头道：“姜姑娘一路走到尽头即可。”
姜歌云想了想，道：“敢问，阁下是这里的店主吗？”
褐衣女子摇了摇头，“不必称‘阁下’，奴是账房，姜姑娘见过店主。”
姜歌云愣了一下，来了这酒楼后她并未见过第二个酒楼方的人……啊，她想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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