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明明觉得，原本是有机会将这件事抹去的，就在几天前，他告诉林音，会送林玉卿走的时候。
但现在，都被他搞砸了。
他沉默着没有开口，林音素来善解人意，从这份沉默里体会到了他的无话可说，再次屈膝一礼，带着若风转身走了。
等她们走出去很远，小丫头回头的时候，还能看见箫钰站在原地。
“姑娘，将军还没走呢。”
林音淡淡应了一声，什么都没说，箫钰虽有时候看着不近人情，可内心却很恩怨分明。
所以她方才特意提起了刚进府时那段颇有些灰暗的记忆，她想提醒箫钰，他的对不起远不止眼下的桩桩件件，她要加深他的愧疚。
毕竟装满水的桶，总是更容易爆裂的。
她抬脚进了清苑的门，若风连忙将屋子里擦洗的婆子撵了下去，关了门才小声开口：“姑娘，刚才将军好像看见你和王大人在门口说话了，你怎么也不解释一句啊。”
林音抬手摘了耳环，略有些无奈：“解释什么？人还是他给我找的呢。”
“可是旁人不知道啊，府门口人多眼杂的，要是被人看见说了什么闲话……”
林音垂眼一笑，意味深长地开口：“是啊，旁人不知道……”
若风侧头看过来，是她的错觉吗？怎么觉得姑娘好像话里有话，她不敢确定，巴巴地看着林音求证。
林音失笑：“我本无饵，愿者上钩。”
若风仍旧听不大懂，可也没再问，只皱着小脸在沉思。
林音也没扰她，抬手一下下梳着头发，她这两日出门，既是为了躲箫钰，也是为了寻人，虽然箫钰对王生的描述不算多，可林家毕竟也是有几个“读书人”的，真才实学不提，样子倒是学了个□□成，她便猜到了王生会在哪些地方，今日便在书局“偶遇”了对方。
王生大约也是知道箫钰的打算的，对她还算殷勤，主动提了要送她回府，她便顺水推舟应允了，还在门口与他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如同若风所说，看见的不止箫钰，还有旁人，现在就只看有些人听了这样的消息，还能不能按捺的住了。
晖儿猛地打了个喷嚏，做贼似的回了松柏居，随即小跑着往正屋去，可还不等进门，先听见了林玉卿的哭闹声。
昨天那一遭她果然得了风寒，半夜里就烧了起来，即便喝了药，也没好得那么快，每每难受便要发作骂人，晖儿就是因此才躲出去的，却没想到在府门口看了那样一场好戏。
兴奋之下她也顾不得害怕林玉卿会拿她撒气，抬手就敲了门：“大姑娘，奴婢有要紧事禀报。”
“小蹄子，一天不见影子，现在知道回来了？”
林玉卿骂了一句，果然有迁怒的征兆，晖儿连忙推门进去，见了林玉卿先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随即才陪着笑开口：“大姑娘息怒，奴婢可不是到处乱走，是去替您盯着林音了。”
林玉卿嗤笑一声，显然没将晖儿的话放在心上，可还是问了一句：“盯出什么来了？白耽误了一天的功夫，要是没拿到重要的消息，可别怪我不客气。”
“若是没有，奴婢怎么敢来见您？
晖儿膝行两步上前，殷勤的给林玉卿捶腿：“上次奴婢和您提过林音的秘密，您还记得吗？”
那件事林玉卿自然记得，只是没有证据，只听晖儿一句话，她也不敢冒险，尤其是现在这档口。
那天林夫人来找了她后，她才知道原来箫钰动的不只是要送她回去的心思，甚至还想悔婚。
这噩耗惊得她寝食难安，所以昨天才会放下身段去讨好箫钰，却没想到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我不是说了吗？拿到证据再说。”
“奴婢今天瞧见那个人了，不止奴婢，将军和门房也都看见了。”
晖儿迫不及待开口，声音里都是兴奋，林玉卿也听得一愣：“你确定？”
“奴婢确定，”晖儿忙不迭点头，“但是他们不知道内情，好像没往旁处想，姑娘，这种时候想要拆穿她就只能靠你了。”
林玉卿脸色变幻不定，显然有些纠结。
“姑娘，”晖儿语气焦急，她只有这一个筹码，必须要给林玉卿争取到利益，才能在她身边站稳脚跟，“您想想，这可是大错，若是纵容下去，将军府和咱们林家的脸都要丢没了，您若是拆穿了她，可是两家的大功臣。”
林玉卿眉梢动了动，显然是心动了。
白荷也从林玉卿口中听说过那件事，自然知道这件事兹事体大，可她关心的不是那些，而是一旦这件事成了，那晖儿就会取代她，成为林玉卿的亲信。
这可不行。
“你给我闭嘴，如果不留神事情传出去，那大姑娘的名声也要受损的，不能轻举妄动。”
她忙不迭开口阻止，晖儿一听顿时急了，却又不知道怎么反驳，倒是林玉卿笑了一声：“这件事当然不能传出去，私下里说才好，也能让长生哥哥知道，谁才是真正识大体的那个。”
晖儿见她松口同意，顿时喜上眉梢，连连点头附和：“姑娘说得对，到时候将军知道了林音是个什么货色，一定会和以往一样，对您百依百顺的。”
原本林玉卿只是觉得这件事可行而已，可被晖儿这一奉承，却控制不住地心动了。
想想以往箫钰对她的态度，再看看现在，一股委屈直冲胸腔。
她堂堂林家嫡长女，竟然只是因为教训了一个庶女几下，就要被未婚夫撵出去，还险些被退婚。
这种屈辱，她真是受够了。
母亲嘱咐她一定要谨言慎行的话，被选择性的抛在了脑后，林玉卿一咬牙，朝晖儿招了招手：“虽然可行，可只凭这些还不够，你替我去办一件事……”
晖儿连忙上前，大约是林玉卿的吩咐有些难办，她脸上露出纠结来，可随即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她一咬牙，神情逐渐坚定起来：“姑娘放心，奴婢一定办妥。”
林玉卿难得对她露了个笑脸：“这件事办成之后，你便是这松柏居的管事丫头，往后林音见了你，都得跟你行礼。”
这话听得晖儿眼睛发亮，整个人都激动起来：“是，奴婢先谢过姑娘……奴婢这就去办。”
她转身匆匆跑了，林玉卿也心情大好，吩咐白荷伺候她梳洗更衣，却一个字都没和她提方才两人耳语说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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