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面上遮着一块纱。
柳书宁微微屈膝：“苏如夫人，我们是香颜馆的妆侍，不知夫人想要什么妆容。”
“如夫人。”苏姨娘自嘲一笑，“我现在这个样子还真担不起这个称呼。”
柳书宁：“第一次来到贵府，您这户别院最大最美，还有外面的绿菊，可是名贵着，连着好几坛摆在前，好不气派。”
苏姨娘笑，走过来，只叫我苏姨娘便是，要是被夫人听见，你们也讨不了好。
柳书宁：“苏姨娘，可否让我看看您的脸？”
苏姨娘解开丝带，倾国的面貌，脸上有一块烫伤痕迹。不过比想象中要好些，只是差点伤到眼睛。
身侧的梁岁抽了一口气，她从未见到人脸上这样的疤痕，像是虫子爬在脸上。
这差不多能知道府里发生什么了，定是夫人与妾室争宠，毁了容貌。
苏姨娘捂住伤口：“你说，这样的疤痕能不能遮挡住。”
若是按照妆容遮挡是能的，看着伤口还未好。
“您这伤口多长时间了？”
“十几天了。”苏姨娘回到，“不能化吗？”
“夫人，您现在需要好好医治，妆容还是不要…”
“柳娘子您还是给姨娘侍妆吧。”丫鬟连忙道。
苏姨娘对丫鬟道：“无妨。”
“我这脸看了大夫，很难完全好起来。”苏姨娘对柳书宁说，“听说你们店的妆侍手法好，我想尝试遮住它，我是连门都出不去了。”
柳书宁答应，让梁岁准备妆品。
梁岁打开妆匣，胭脂水粉样样齐全。
柳书宁做了请的手势：“您坐，我来给您上装。”
苏姨娘笑起来连说好。
与苏姨娘的交谈中得知，脸上的伤口是夫人亲手泼的。苏姨娘得宠多年，却是不能生下孩子。老爷求子新切，夫人乘老爷外出，塞了个填房，并当众侮辱她。
让她跪在堂前为夫人敬茶，茶水滚烫，根本拿不了多久，本想烫伤她的胳膊，却发怒把茶水掀在她脸上。
“老爷回来一点消息都没有，本想急着请你们来侍妆，她却半路拦下，不让我请你们来，让老爷看到我这副样子。”
苏姨娘说着，眼睛又红了。
柳书宁安慰：“姨娘不要难过了，眼睛都肿了。”
“我这样子，该怎么活下去啊。”
柳书宁：“我们做妆侍的就是让每个姑娘都漂漂亮亮的，但容貌不是全部。”
柳书宁给苏姨娘洁面保湿，花露干后需稍等一会。
柳书宁想到自己的脸，虽是好了大半，每天遮掩。说不难过是假的。
她用帕子擦去右脸妆容露出伤痕：“您不必担心，我也受了伤，是能遮盖住的。但是还是要治疗。”
苏姨娘惊讶，刚刚确是半点没看出来。
柳书宁用粉重新遮盖住受伤的部位，边和她讲解：“这是玉容散，遮瑕的效果是最好的，也不会伤到肌肤。”
她涂抹两下，果然把伤处遮掩的严严实实。
“粉质如初雪，触肤即和皮肤融合，紧紧贴住面部。姨娘这伤处还有继续好转的迹象，还请姨娘不要再说丧气话。”
说完，柳书宁的妆也上好了，她用手轻轻擦抹：“也不易掉落。只有特殊的水擦拭。”
苏姨娘眼睛突然有光：“那太好了，伤口好转还要几年的时间，总算是有办法遮挡了。”
柳书宁不忘提醒：“只是这玉容散，比一般的水粉要贵上好几倍。”
苏姨娘抓住柳书宁手：“多贵都没问题。”
老爷最喜欢她，那天让他看到了疤痕，虽是失望，但也狠狠惩罚了夫人。他对她是有心的，若是遮挡住伤疤，老爷高兴了，多少钱拿不到。
柳书宁：“花露干了，我继续为您上妆。”
肌肤吃了花露的养分，手感滑嫩，柳书宁取出玉容散，轻轻用毛绒笔刷扫过她面颊，顺着肌理细细匀开。
眼下红肿，用玉女粉遮挡住，面上的倦色便褪了大半。胭脂在面上揉开，很是自然，女子害羞的模样。
柳书宁手扶住苏姨娘的下颚，细细欣赏。遮住了伤口果然是美人。苏姨娘被她的眼神看的羞涩，想躲。
柳书宁手腕稍稍用力，让她面朝自己：“还没好。”
她取出眉黛，给她化了个颦月眉。自眉头向眉尾细细描画，眉头微蹙，末端轻轻下压似新月。
这美人愁面，谁看了不心疼。
最后取来朱砂，用一根细细的笔在她额间绘画花钿，几笔描绘出一朵兰花图案。
“好了。”
梁岁递过铜镜，苏姨娘看到镜中的自己，高兴的不行，丫鬟也一扫愁容。
苏姨娘道：“太感谢你了。”
“只是还原美貌罢了。”柳书宁说。
苏姨娘拿着铜镜的手放不下，说：“今日麻烦你们走一趟，中午我为两位备酒菜，好好感谢你们。”
“多谢姨娘。”柳书宁说，“我们就不留下了。”
梁岁也及时补充：“姨娘，即是珍香节，店里还忙着，我们还得回去呢。”
“这…好吧。”苏姨娘说，“那之后的妆容？”
“您看挑选哪些妆品，让丫鬟随我们去店里拿就是。”柳书宁向丫鬟补充，“最好是画上花钿或是斜红妆，既能修饰您的容貌，也能转移伤口的注意。”
“斜红妆本也是受伤遮挡才流传起来的，此妆容也可用作您日常使用。”
苏姨娘也是懂得，完全遮盖起来，时间长就被忘记。若有意描绘，也能提醒老爷这脸上的伤是谁做的。
苏姨娘：“这些胭脂水粉我都要了，再让我这丫头跟你们去多拿些玉容散。就是怕她们没你这手艺。”
柳书宁笑：“手艺可以学，伤口也能慢慢好起来的。”
梁岁抱着妆匣和丫鬟清点妆品，一个、两个……全售卖出去了，甚至还懊恼应该多带些来的。
柳书宁向苏姨娘别过，丫鬟领着她们出门。路过连廊，一位身着华丽的男子向她们过来的方向去。
这就是这户的老爷，向她们点头，就匆匆走过了。
那日他回府看到苏姨娘的脸毁了容，发了怒火，这两日也没来及安慰她，说是不失望是假，可还是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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