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然的肉山黑红一片。已经腐化的兽类尸体,积液淅沥淌下架子车,腥臭的液体随着潮水没入大海。
车上想必都是已经修炼出灵智的兽。
所以虽被开肠破肚,但仍被大脑脊髓控制着不断蠕动身体,像刚被宰杀后不瞑目的鱼。
看清楚这炼狱般的惨状,秦沫眼疾手快的捂住了铃子的嘴巴,压声说:“他们偷偷做这些,肯定不想让村里其他人知道,别被发现。”
铃子已经看傻了眼,呆呆的望着秦沫。
秦沫捂着她往树丛深处走了几步,松手说:“你信我,你先回家。”
太危险了。铃子急忙拉住她:“你是不是想回去继续偷看?不行的小沫,万一被村长发现你肯定……”
就在两人说话当中。
后方树丛中,一抹微弱的火光亮了起来。
村里选中了铃子给海神当新娘,说好了明天送女儿乘船出海,村长就联合村里人给他们老许家凑出点粮食。虽然不多,但是有了这些,至少能让家里几口人暂时饿不死。
可铃子那丫头答应的老老实实,一入夜说是试喜袍,人却不知道跑了去了。家里两口子五味杂陈,怕是这丫头临阵脱逃跑了。
于是顾不上天黑风高,老许咬咬牙壮着胆子,便喊了几个本家一起出来找女儿。
隔老远看到了铃子的背影,身边好像还有个人,老许急忙上前抓女儿,以为她在外头交相好。
“铃丫头你大晚上不回家乱跑什么!”
老许才骂咧完,一抬头发现站在眼前的是秦沫,腿肚子一下就抽筋了。
火把晃了又晃,他赶紧招呼人过来。
本家几个人围过来,老许顿时有底气了,冲着秦沫问:“你是人是鬼?”
秦沫站在原地,指了指地上自己的影子,脆生生说:“许伯伯别怕,我是活人。而且是海神指引我回来的,叫我来救咱们村子的。”
老许堆满褶皱的脸颊一抽,跟身边几个本家对看一眼。
这丫头确实有影子,看来个有活气的。就是满口胡言,看样子是从海上逃回来的。
怪不得人送过去了,海神大老爷还没消气,原来是祭品自个儿跑了。早知道就该把人绑上船。
铃子自来腼腆木讷,如今却憋红了脸,磕磕巴巴的哀求几个本家叔伯:“小沫她……她、她真是活着的,她肯定不说谎。”
几个本家叔伯心中只想,毛丫头头发长见识短,但他们可不是好糊弄的。
难为秦家那丫头还编出了“受海神指引”的瞎话。
老许朝秦沫眯了眯眼,遮住眼底精光,缓了态度说:“不管怎么说既然回来了,你就先跟我回家吧小沫。你家里被水泡了还没收拾,肯定住不了人。”
秦沫点点头,乖说“好”。
树影摇风,一行人跟着到了老许家的院子,只见堂屋门口坐着看孩子的铃子娘。
她眼巴巴看着几个本家不只找回了女儿,竟然还带回来了早该沉入海底的秦沫,一时间惊慌的朝老许投去眼神。
老许没理会媳妇,只引着秦沫走向西屋,从厨房提了一壶开水,说:“这水刚烧好的,天色不早了,你赶紧睡吧。”
“许伯伯——”
“有话明天再说吧。”秦沫刚张开嘴,老许就摆摆手打断,头也不回的关上了西屋门。
他转身回到了待客的堂屋,见一堆本家围在一起说话,便打发打发铃子抱着弟弟回自己房里哄睡。
一点油灯火光颤颤,老许眼中一抹决断,拉了铃子娘一把,两个半百老人“噗通”一声给跪在了地上。
几个本家大惊失色,连忙拉人。
“老兄弟。你这是干啥?”
“快起来!这女儿丢了搁谁都得找。咱们就是帮你出把子力气也是应该的,可不兴行这大礼啊。”
老许咬着牙根,倔骨头一动不动,“几位都是我老许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戚,这话我也只敢对你们说。要不是家里实在揭不开锅,谁干卖儿卖女的王八事儿。”
“铃丫头她再呆,也是我跟她娘的亲骨肉。但凡海神他不挑丫头片子,我这一把老骨头,我宁愿给自个儿绑了送海里。”
“我斗胆说个不情之请。”
他顶着苍苍白发,眼泪浑浊的磕下两个响头。
“铃子她爹!”铃子娘急忙拽他。
老许却将她推开,只看着几个本家亲戚,嘴唇嗫嚅:“我求大家伙儿,能不能就当今晚上没看见过秦家那丫头,我跟她娘今晚就把铃丫头送她外祖母家,保证不再叫她出现在村里。”
……
西屋里,秦沫拽了把门没拉动。
只听到了一串锁链摇撞的声音,很显然她被关了。
简易农房之内,她坐在床前晃了晃脚,半晌叹了口气,黑白分明的眸子带着几分失望。
而这一缕幽微的叹息声,却随着风潜入了农房瓦顶上,落进了那庞然妖异的怪物耳中。
计蒙很缓慢偏了偏头,他躺在屋脊上,红色宽袍逶迤,金粹眸光若有所思。
发现那个叫做铃子的小姑娘,正一脸茫然的被她娘骗上了驴车。伴随着一阵毛驴蹄子“笃笃”声,星夜奔向附近城镇。
房间里,秦沫刚往黑瓷碗里倒了那壶开水。
系统就提示:【宿主小心!】
秦沫端起来闻了一下,果然有劣质蒙汗药的刺鼻味道。
她蹙了蹙眉将碗里水倒了,试着调动体内灵力,透过门缝抓住了锁链。发现只不过一催之下,钢铁就扭曲断裂。
她只不过才将从计蒙身上吸收的魔气,转化了一点点灵气而已,就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难怪这个世界人人都想修真。
随着系统的发问:【去哪呀宿主?】
秦沫将西屋门完整关好,走出了老许家院子,凭借原主的地形记忆,偷偷潜入了村长家。
她来的刚是时候。
王守德刚清理完兽尸回来,正在房中对着一位白袍刺金,衣着不凡的男子点头哈腰。
男子从怀里摸出了一块银子抛给了他,没好脸说:“我们分舵的弟子按照你说的航线赶过去,结果却全军覆没,还没看到那片岛。舵主很不满意。”
王守德把银子揣好,露出一口黄牙赔罪讨好:“想必是那只龙头海怪感受到了您那船上灵气充沛,有戒心。我看秦家那丫头是个凡人,就能平安上岛。明天我再送个凡人过去,请大人放心。”
男子轻哼一声:“明晚还有一批货,记得派人拉走填海。都说那位最是喜净,我就不信了,他还能一直龟缩下去。”
王守德好奇:“难道这只龙头怪物是璇玑宫里逃出来的?”
“不该打听的少打听。”男子不悦眯眼。
王守德连忙低头,毕恭毕敬的把人亲自送出去。
藏在窗后的秦沫消化了消息,忙趁机四下翻找王守德与魔修串通的证据,可惜这老小子实在鸡贼,竟然连封书信都没有翻到。
眼见窗外王守德已经要回来了,秦沫只能放弃,飞快贴着门溜进马棚。
待王守德关上房门,她才快速离开了院子。
……
老许家。
“我跟她娘已经打算好了。”
“等西屋秦家丫头把蒙汗药喝了,明一早盖头一蒙,就说是铃丫头哭晕了。人只要上了船,大海里一漂,谁也不会发现换了人。”
跟本家人保证好,老许出门朝西屋走,想看看秦沫喝没喝水,伸手去扒门缝。
谁知道才一碰门,就发现原本完好无缺的锁链现在正空荡荡垂着。
老许如遭雷击,一推门,果然发现里头秦沫已经不见。
“这怎么搞得?”
几个本家亲戚围了过来,捡起地上锁链查看情况,都急得热锅蚂蚁一般。
“不是这么粗的铁链锁着,她怎么能打开的啊?”
“天爷!快看这是不是被人徒手捏断的吧?”
“这可不像是个黄毛丫头能办到的啊老许,那丫头从海上转一圈回来不会是招来了什么怪物吧?”
老许整个人都懵了。
周围人嗡嗡嗡,他却一个字都听不进耳中。
现在该怎么办?女儿他已经送走了,西屋里的人也不见了。
明天一早村长过来要人,他该怎么办?
一群人七嘴八舌中,忽然传出一声气喘吁吁的哭腔:“爹——”
铃子从驴车跳了下来,一向怕人的小姑娘,哭的稀里哗啦却狠狠地跺脚。第一次在所有人面前大吼:“爹你怎么能这样啊!大骗子!大骗子!”
“小沫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好不容易活下来,凭什么替我出海啊!你为什么要害她!”
老许正焦头烂额,可面对闺女的指责心底一酸,寒声呵斥道:“谁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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