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时节,窗外蝉鸣鼎沸,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
王府书房内,谢陵坐在堆叠如山的折子前,神情恹恹,思绪几度飘走,又几度被身旁的声音唤回,桌上醒神的茶水喝了一杯又一杯,他始终提不起劲来批折子。
眼见谢陵又开始走神,军师商晏再次温声提醒:“殿下,您此次去桃源村,已积攒下太多政务,倘若处理不完,明日早朝,必会引起朝臣们的不满,谢侯爷那边也不好交代。”
这话谢陵听得耳朵起茧,心里厌烦至极,没忍住发脾气:“先生到底是我的谋士,还是二叔的谋士?成天替他管着我?”
商晏愣了一瞬,即刻跪下请罪:“殿下恕罪,是晏失言了。”
谢陵并非这个意思,无奈起身,将商晏扶起,“本王不是对先生不满,只是心里有点烦。”
谢陵也弄不明白这种烦躁从何而来,一想到整日不是闷在书房批折子,就是在宫里对着满脸褶子的大臣们商议政事,那些满腹算计的一张张老脸,他都快看吐了。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片刻后,风浅推开门道:“王爷,三娘有事求见。”
殷三娘是府上的厨娘,很少踏足书房,自从谢陵把闻梨带回府,便一直是殷三娘在照顾,此时贸然求见,必是闻梨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谢陵径直出了书房,一眼看到院中焦急等待的殷三娘。
殷三娘见谢陵亲自出门,赶忙迎上,顾不得请安,满脸急切道:“王爷,刚才谢侯爷来到府上,说要见……见公主。”
三娘不知该如何称呼闻梨,自从王爷把人带回来,每晚要在公主房中过夜,却丝毫不提给名分的事情。
谢陵神色明显慌了一瞬,身形如一阵疾风般往后宅掠去,不多时赶到主院外,尚未进门,便听到里边传来女子清冷倔强的嗓音。
“谢侯爷何必动粗?我喝便是。”
“别喝!”谢陵加快脚步,推开欲拦在垂花门的几个护卫,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当他瞧见闻梨时,她正捧着碗,将碗里黑乎乎的汤药一饮而尽,脸上不曾有过一点迟疑。
谢陵蹙紧眉,过去扔掉闻梨手里的碗,欲从她背后运功催吐,闻梨却不肯,为了躲他的手,不惜光着脚踩在石子路面,疼也不吭声。
谢陵这才注意到闻梨没有穿鞋,腿上还有明显的青肿,显然是被人从屋里拖来此处,他沉着脸,不顾她的挣扎,将人拦腰抱起,欲往寝房走。
“胡闹!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二叔?”一旁的中年男子黑脸呵斥道。
谢陵回头,语气没了往日的恭敬:“人命关天,二叔有什么话还请稍后再训。”
“慢着!我给她喝的不是毒药,只是避子汤。”
谢陵脚步未停:“请二叔莫要插手侄儿的内宅,晚间侄儿自会去找二叔领罚。”
谢陵沉默了一路,将闻梨抱回寝榻,一边命人去请军医,一边拿来伤药,沿着床边坐下,替闻梨涂抹皮外伤。
涂药完毕,他忽而捏住闻梨欲缩回的腿,眼中满是愠怒,声音幽冷:“为何不再拖延片刻?你就这么不想给我生孩子?”
闻梨神情冷淡,不想与他过多纠缠:“灌我喝药的是你的亲人,我有拒绝的机会吗?”
谢陵绷紧下颌,终是松了手,软下声来:“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卿卿,以后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身子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闻梨不说话,又缩回床畔里侧躺着。
没过多久,军医匆步赶来,替闻梨把脉后,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如实回禀:“药性太烈,已经伤了公主的身子,往后恐怕很难有孕,还有公主肝气郁结,身子亏空大,要好好调养,否则不出三年,怕是药石罔效,无可转圜了。”
谢陵缄默良久,等军医退下后,他嘱咐闻梨好生休息,“我会给卿卿找最好的大夫,孩子日后会有的。”
闻梨依旧朝里侧躺,只留个冷漠的背影给谢陵。
出了寝房,谢陵唤来殷三娘,问闻梨的饮食起居。
殷三娘一脸苦恼道:“公主胃口不佳,每日只喝得下一点粥,再这么下去,公主迟早会闷坏身子,王爷得空了不妨陪公主出门散散心?”
谢陵双手负在身后,沉思片刻,只让殷三娘照顾好闻梨,其余的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主院。
谢氏祠堂内,谢侯爷、商晏、陆回等人已等候多时。
不等谢侯开口训斥,谢陵进门便跪下了,脊背挺得直,面上情绪不显:“请二叔治罪,侄儿愿意领罚。”
谢宗缓缓转身,刚过四十的他,在边关风霜的摧染下,脸上、鬓边已有了岁月的痕迹,但又因常年习武,眼神深邃而锐利,加上那与谢陵有几分相似的容貌和身形,整个人气概不凡,威风凛凛,可窥得几分年轻时的神韵风采。
“你可是在怪二叔擅作主张,动你后宅的人?”
“侄儿不敢。”谢陵口不应心。
谢宗脸色肃了肃:“我且问你,那女子是何身份?”
谢陵沉默。
“看来你也认得她是谁的女儿。”谢宗怒声说着,扫了眼一旁的商晏、陆回等人:“还有你们,我本意是让你们尽心辅佐陵儿,可你们却帮他瞒着我!谢家的仇,谢家的怨,他忘了,连你们也一并昏头了?”
商晏、陆回皆跪下,不敢说一个字。
“侄儿没忘。”谢陵道。
谢宗:“你既没忘,为何不杀了她替谢家满门报仇,却将她留在后院?为了她,调遣龙门郡的兵马,为了她忤逆长辈,毁掉与王家的婚事,你这般做,对得起谢家的列祖列宗吗?”
谢陵没说话。
陆回欲替谢陵求情,刚想开口,却被一旁的商晏拦下。
谢宗缓了缓语气:“我也曾年轻气盛过,明白你心里在想什么,你做不了的决定,我来替你做,我可以容忍那女子留在你后宅,但绝不能让她生下谢家的血脉。”
“侄儿知晓了。”
良久,谢宗长叹一声:“北疆传来线报,废太子逃到了北齐,随时有可能联络京中旧部起势,心思多放在朝堂上才是正事。去领罚吧,今日你手下这些人,也要一起受罚,商先生除外。”
谢陵应了声:“是。”
临走前,谢宗似乎想起了什么事:“对了,你婶婶和阿瑶上月刚进京,你阿瑶妹妹吵着要见你,明日若有空,去侯府瞧瞧她们。”
谢侯走后,陆回骂骂咧咧起身:“怎的我们做什么事,谢侯爷都知道?难不成有人告密?还有军师方才为何拦着我给王爷求情?”
商晏淡淡解释道:“谢侯爷已对我们不满,贸然求情,恐会给王爷添麻烦。”
陆回冷哼:“商先生是怕惹祸上身吧?”
谢陵冷冷瞥了陆回一眼,“不可对军师无礼。”
陆回不情不愿,极敷衍地说了声:“得罪了。”
“无妨。”商晏并未放在心上。
夜里,谢陵受过鞭刑后,歇在了书房。
*
谢陵没来的这几日,闻梨身心都轻松了不少,不用应付他的索要,也不必为了躲他而躺在床上装病。
夏日闷热,唯有窗边凉快些,闻梨一坐便是整日,她什么也不干,什么都不想,只是盯着天空发愣,偶尔飞过去一只鸟,她的眼眸才有些许亮光。
殷三娘每次来送饭,会陪着她在窗边说话,闻梨知道三娘是好心,只不过三娘所言句句不离谢陵,句句不离临王府,时间久了,闻梨愈发沉默,也日渐消瘦。
殷三娘瞧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