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克斯讨厌她。
三隅观察了一会,得出确切的结论。
这可能吗?三隅印象中的香克斯是红发海贼团船长,是给路飞草帽的前辈,是救助咚岛俘虏的好人,是对山贼放狠话的枭雄,是故意被她骗的寻宝者,外向到恐怖的程度,会哈哈大笑,会用小板凳抵住船长室的门,会对她说“挺好的”,是爱捉弄孩子的恶劣大人。
但此时仅有十二岁的红发男生却两手插兜,他姿态冷清地站到一旁,哪怕三隅想跟他打招呼,都没地方下手。
巴基和香克斯站在罗杰的左边,三隅一看,有样学样,她站到罗杰的右边,与两个男生拉开距离,四个人完全站成一排直线。
罗杰:“……”
罗杰:“不是,你们这样要怎么对话,巴基你不饿吗?来吃点东西吧。”
于是巴基坐到饭桌前,开始舀粥喝,听话且沉默。
香克斯和三隅依然站着没动。
罗杰心说这几个孩子怎么这么难搞,只能主动破冰:“现在我们距离下一个岛还有很远呢,弗洛伦斯的故乡在哪里呀?”
三隅看他一眼:“我没有故乡。”
罗杰:“那……”
三隅老实巴交地说:“我可以打杂或打扫卫生,请不要杀我。”
正常来说,上了海贼船的小孩子大概就是这个反应,三隅用棒读的语气又重复一遍“请不要杀我”,然后喝粥的巴基从喉咙里喷出来一声哼笑,他似乎很鄙夷地瞥她一眼,但介于罗杰在场,所以不好发作。
罗杰看看巴基,又看看三隅:“不会杀你的,我们又不是会随便杀小孩子的家伙,虽然是海贼,但也是有原则的哦,等到达安全的陆地之前,你就暂时留在船上吧。”
“太好了,罗杰先生真是大好人。”三隅吹捧道。
香克斯皱眉看了她一眼。
三隅假装没看见,挪开视线。
这里只是过去的一段影像,系统再三强调她无法改变过去,按照上一个世界使用某些道具的经验,也就是只能观测,哪怕她认识了这些人,等回到未来,也没有人会记得她,时空会自动修正。
所以怎么样都好,唯一重要的就是主线任务,她必须在这个时空中弄到世界核心相关的情报——三隅很快权衡利弊,仅仅数秒内就搞清楚孰轻孰重,她要把注意力全都放在罗杰身上,不知道倒退器能延续多久的时间,至少她不能无功而返。
罗杰笑了笑,也伸手摸摸她的脑袋:“那我带你在船上转转吧,这艘船很厉害的哦!”
三隅回忆了一下前田优香的做法,对方总是在人群中害羞似的说话,其实她不是真的害羞,而是习惯了这种社交方式,这大概是令和时代的日本女生常态,大家都努力让自己显得无害。
不是因为真的好笑而笑,也不是因为共鸣而点头,只是为了让对方感到舒服才摆出那种姿态……说不定也是一种狡猾的社交面具。
“好的。”三隅说。
可惜她还是没能在不好笑的场合中笑出来。
前田其实也挺厉害的。
罗杰领着她向船舱外走去,三隅对其他两个男生表现出的强烈排斥并没有不高兴,她好脾气地跟两人说了声再见,便若无其事地跟上罗杰。
巴基凑在香克斯身边小声问:“这人到底想干什么?感觉居心不良。”总觉得她和罗杰不应该是这么和谐相处的场面,一定有阴谋。
香克斯看一眼巴基:“大概吧,你的敌意太明显了。”
巴基压着声音,又很激动地说:“因为她搞不好是海军的卧底啊,又说不定是金狮子的船员!我们不能让罗杰船长单独跟她呆在一块,太危险了。”
“船长才不会有事。”香克斯撇着眉尾,意味不明地开口,“总之先观望一下。”
他们对视一眼,顿时跑出船舱,片刻后,在甲板上找到了罗杰和那个白毛的身影,两个孩子鬼鬼祟祟地躲在侧面的卫生间旁,想要偷听对话。
从卫生间里出来的雷利见状:“……”
二楼的其他船员正围成一圈进行内部讨论,一群人的气氛还算轻松,对于突然出现的白发孩子的去留已经达成了共识,既然船长发话说等到安全的地点再把人送下船,所以现在就把那孩子当作船上的座敷童子一类的玩意好了。
雷利没想到会撞上躲在卫生间外面的香克斯和巴基,两个孩子神情戒备,小步挪动着,眉头紧锁,想要创造谍战片般的神秘行动。
两人偷偷摸摸蹲在木门后面。
雷利也无声无息地移动到他俩身后。
巴基小声说:“他们到底在聊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见。”
香克斯嗯了一声:“我也听不清,好像是在说船头的设计吧……”
两人偷听的技术炉火纯青,两眼直勾勾地注视远处,丝毫没有留意身边近在咫尺的危机,雷利观察了他们一会,站定在两人身后。
巴基非常严肃地说:“先不说船长,大家居然放任她到处乱跑,万一我们船上的机密情报被那个人知道了该怎么办,雷利先生一点紧张感都没有!”
香克小声嘀咕:“我觉得雷利先生一定有自己的想法。”
这瞬间,香克斯突然升腾起了浓浓的危机感,他发现脚边多出了一个高大的黑影,一回头,刚好对上副船长雷利微笑的脸庞。
香克斯:!!!
巴基见香克斯神色不对,心中警铃作响,他也猛地扭头,看见雷利的霎那倒吸一口凉气,眼珠瞪出来,下巴也掉在地上。
三人一齐沉默。
巴基吞了口唾沫:“雷利先生…….”
雷利按住两人的脑袋,笑得非常和蔼:“你们很闲吗?杂役都做完了吗?”
巴基和香克斯同时后退一步,一致转身,撒腿狂奔。
雷利叹口气,又朝船头凝神一看,罗杰正在手舞足蹈地和白发孩子说着什么,他唾沫星子飞溅,显然是说得起劲,旁边满脸迟钝的小女孩也连连点头,这一幕非常具有冲击性。
就相信罗杰的直觉吧。雷利收回视线,转身离开了。
被挂上“危险分子”标签的三隅一度觉得自己正处于宇宙之中,因为她在数分钟内听到了太多跳跃性的话题,罗杰真的很爱感叹,看到鱼也“哇”,看到海螺也“哇”,总是哇哇的,对微不足道的事情也喜欢指给她看,三隅就在想,这个人的人生该有多丰富啊。
他大概是迄今为止三隅所见过的最乐观的成年人,在她看来,乐观得有些不可思议,像在云端行走,他描绘着自己的生活,吃得多,笑得也过分频繁,喜欢逮着人说话,奇怪的乐观情绪渗入空气,仿佛什么问题都迎刃而解,连三隅都叹为观止。
有时她觉得很新奇,甚至怀疑他的话是否出自真心,很想问他,你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为什么还要生孩子?为什么要让世界上的其他人都出海去找ONEPIECE?
与此同时,她也想至少在某一瞬间让自己为这种性格和心态而着迷,虽然天生的部分不会改变,不过她还是相信,如果经历同样的事情,她也能培养出相似而不同的力量。
“你喜欢什么水果?”罗杰笑眯眯地问。
“……桃子吧。”三隅如实说。
“船上正好有新鲜的桃子!我们去做桃子酱怎么样?可以搭配刚烤好的面包吃哦。”罗杰兴冲冲地招呼她。
说是“我们”做桃酱,实际上是罗杰和三隅睁着求知若渴的眼睛看厨师烹饪,厨师无奈地配合船长的突发奇想,他拿出几颗成熟的桃子,仔细清洗干净,又用热水给玻璃瓶消毒,把桃肉的白糖放进锅中,开小火搅拌做成桃子酱,再和鲜奶油一起涂抹上面包片。
“好吃吗好吃吗?”罗杰盯着她问。
三隅咬了一口面包:“好吃。”
于是罗杰得意地叉腰,厨师先生立刻好笑地吐槽:“这是我做的好吗!桃子处理起来很麻烦的,你倒是也帮把手啊。”
这是她第二次从其他人口中听到关于桃子处理的吐槽,以前母亲用小刷子刷洗桃子的时候也说过类似的话,不过她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透过厨房的玻璃窗可以看到一部分大海,在太阳的照射下,海水像一块蓝色的、柔软的海绵,只漾起细微的波纹。
到傍晚,罗杰海贼团的其他船员告诉三隅,他们给她收拾了一间房,是小酒窖改成的,用木板新做的小床,床上有干净的被褥。
有了之前在红发海贼团睡酒窖的经历,这次她已经轻车熟路了,进屋之后盖上小毯子,安安静静进入梦乡。
本以为会一觉睡到第二天系统闹钟响起,但差不多过了两小时,三隅就被一阵尿意憋醒,她喝了太多的水,只能在半夜去卫生间。
夜间的海贼船十分安静,船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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