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尖叫声过于尖锐，即使在吵闹的车厢里也尤其明显。
所有的声音都在那一刻戛然而止，无数道目光齐齐钉死在那人旁边的的车窗上。窗帘与窗户之间的那一点点缝隙，此刻成了所有恐惧的焦点。
乘务员准备抬脚的动作顿住了。他僵硬地、一顿一顿地转过身，那张惨白的脸在灯光下看不出什么表情。
“隧道内光线昏暗，岩壁结构时常会产生令人误解的阴影。”他的声音透过劣质扩音器传来，带着一点不容置疑的意味，“请不要散布不实信息，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站起来的那人染着一头黄毛，此时恐惧地往后缩，几乎把旁边的队友挤出座位，“我没有散布不实信息，外面就是有尸体！你们靠窗的难道一个都没察觉吗？！”
“这位旅客，请不要惊慌。”
乘务员迈步走了过来，径直走向那扇窗户。苍白的手指搭上窗帘的锁扣，只听“咔哒”一声轻响，窗帘便自动收了上去。
窗户映出室内人的影子，还有些没洗干净的污印，而透过这些看——窗外什么都没有。
没有尸体，没有敲击，只有粗糙、湿冷的岩石隧道壁，在室内光线投射下呈现有些扭曲的阴影，仿佛刚刚看见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
“抱歉。”那个被叫做鲁哥的玩家迅速站起来，捂住了黄毛的嘴，语速飞快，“他……他精神有点问题，一直都有点妄想症，我们这次就是带他去大医院看病的！他估计是太紧张又产生幻觉了，吓到大家非常抱歉。”
“原来是这样。岩石的形状有时候确实会吓到人。”乘务员又重新拉上窗帘，声音里带上一丝理解，“作为补偿，我们可以破例将二位的车票升级为软卧。”
鲁天龙额上流了一滴汗，“我们原本的票就很好，就不用麻烦了。”
乘务员没有再继续，他只是深深地，又看了黄毛一眼，随后转身，将升级软卧的补偿给了那几个吵得最凶的人。
那几人拿到补偿，也没有再围住乘务员，放他去了下一个车厢。
他走后，持有卧铺车票的人也陆陆续续起了身。
迟灯临走前想到了什么，伸出手捏住窗帘的锁扣，拉开了一条缝。
窗外还是什么都没有。
这条隧道要比普通的隧道宽敞很多，列车与岩壁之间的距离可以容下大约两人。岩壁并不平整，透着让人不适的淡红色，缓缓包过来时就好像……
动物的肠子一样。
有点恶心，不太能吃。
迟灯可惜地收回目光。
……
列车总共16节车厢，硬卧车厢从第九节开始，软卧是最后两节。
防止购买硬座车票的人前往卧铺车厢，中间联通车厢的门此时正处关闭状态，只能从门上的透明玻璃看到另一边车厢的状况。
卧铺车厢内的光线比硬座车厢更加昏沉，头顶上的灯散发着惨淡的黄光，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只能勉强勾勒出不太宽敞的过道以及两侧三层铺位的轮廓。
因看了眼窗外，迟灯来得要晚很多。
他和唐佳洋就站在人群靠后的位置。位置不算好，但也不至于什么都看不见。
周围都是人。前面站着之前和迟灯搭话的保温杯大哥，旁边的是刚刚尖叫出声的黄毛和他队友，至于后面则是一个拎着两个行李箱，正紧紧抿着唇，脸色格外紧张的年轻男生。
为什么会注意到他，是因为他手中有一个行李箱实在是……
太香了。
在这个弥漫着一股奇怪味道的车厢里，他的行李箱实在是太明显。
同样明显的还有旁边黄毛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他缩在角落里，染成鲜黄的头发都黯淡了几分。
“哭！哭个屁！”鲁哥全名叫鲁天龙，声音尽管极力压制却仍泄出了几分烦躁，“哪儿来的尸体？不都打开窗户检查过了吗？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他一边骂，一边不耐烦地在半空中捣鼓着什么。
“可，可是我真的看见了……”黄毛抬起涕泪横流的脸，声音发颤，“我真的看见了。”
“看见个屁。”鲁天龙猛地打断他，额角青筋跳了一下，“你理智值都下降到70了！下降太快会出现幻觉你培训的时候不知道吗？早知道你这么难带，屁用没有还光惹事，老子当初就不该带你进来。”
这番动静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附近一小片区域的人都听见。
唐佳洋闻言忍不住抓紧衣服，想了良久，还是小心地戳了戳迟灯，声音压得很低，“你说，车厢外面真的会有那种东西吗？”
他灵感很高，简单来说就是第六感强，从刚醒来坐在窗边开始就感觉哪里都不对劲，于是越坐越僵硬，直到迟灯醒来那阵不对劲感才有所好转。
从前置剧情开始，他所有的转变都是由迟灯带来，所以唐佳洋下意识就去询问了迟灯。
迟灯的视线有些可惜地从行李箱上挪回来，“有。”
这一个字，让周遭的空气似乎凝固了几分。
正在骂骂咧咧的鲁天龙声音戛然而止，他转过头，视线落在了迟灯身上，上下扫视，像是在重新评估一件原本忽略的物品。
短暂的审视后，鲁天龙嘴角扯起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带着一种混合了试探和居高临下的口吻：“玩家？”
年纪小，长得好看但看着就弱，这种人在鲁天龙那里全都被划去炮灰那一栏。
他嗤笑一声，带着点嘲弄：“新手？”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正经问迟灯这个问题，他思索片刻，也正经回答：“算是。”
于是那点试探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直白的、毫不掩饰的轻蔑，从鲁天龙眼底深处渗了出来。他一巴掌拍向试图找迟灯寻求认同的黄毛，“听他的还是听我的？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一个新手的话你也信。”
话题由唐佳洋挑起，最后被看不起的却是迟灯，他快愧疚死了，连忙去看迟灯表情，“你别介意。他应该是哪个大协会的人，有的大协会的人就是很莫名……额。”
迟灯脸上哪儿有什么失落，他此刻又盯上了后面男生的行李箱，眼睛转了一圈不知道在想什么。
唐佳洋突然有种错觉。
好像面前的人根本不是需要担心生死的玩家，而是冷漠旁观一切的npc。
不大喜也不大忧，心理素质强的要命，幸运值也变态，如果不是过低的面板数值，简直就是天生无限游戏闯关圣体。
在他愣神间，人群终于开始骚动。
一个穿着不合身制服，脸色苍白的乘务员出现在门的另一边，拿出钥匙准备打开门。
“把车票准备好，等会儿直接抢下铺。”鲁天龙边掏车票边和身边的黄毛开口。
握在手里的粉色车票并没有写到具体的上铺、中铺还是下铺，根据以往的经验推断，这种选择题在存活型副本里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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