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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此是千秋第一秋

小说:

碎凤

作者:

北美草原犬鼠

分类:

穿越架空

未等我从那日卫秋棠的暗示中理出哪怕一丝头绪,毓金宫里又自顾自地翻起了新的惊涛骇浪。

谢清裕纳了一位新妃,据说是西边某个小部族为表臣服而献上的贡女。

那女子入宫时已二十有六,听闻在故土时甚至曾嫁过人,诞育过子嗣,却依旧难逃被献祭的命运。

听到这些时,我心下不免又是一叹——又是一个金沉璧。

我甚至未曾费力去记她的名姓,宫人来报时,只模糊听得谢清裕给了她一个“和贵人”的封号。

令人侧目的是,不过月余光景,在这位和贵人无子无女的情形下,谢清裕竟又无视宫规祖制,再次下旨,将她晋封为容嫔。

上一次谢清裕如此不顾规矩地盛宠一人,还是沉浸在对亡妻的追忆与悔恨里,恨不得将天底下所有的荣宠都堆在眉眼酷似盛望舒的卫秋棠身上。

那么如今呢?

这位年已二十六、曾有婚史的异族容嫔,又是哪一点触动了帝王的心弦?

谢清裕的喜好,已然变得越发令人难以捉摸。

而最耐人寻味的,是卫秋棠对这位分走自己盛宠的容嫔,竟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大度。不仅没有半分妒忌打压之意,反而在对其多有照拂,言语间颇为客气,全然不曾视容嫔为分宠的威胁,更像是乐见其成。

卫秋棠究竟打的什么算盘,我无心也无力去深究,日子就在这种表面安宁的氛围中慢慢滑过。

前朝的消息断断续续地飘进来,谢珹的声望果然如水涨船高。他本就能力出众,在军中根基渐稳,回朝处理政务也显露出过人的才干。朝中不少官员都逐渐向他靠拢,甚至开始有大臣试探性地进言,以“国本宜早定”为由,请求皇帝早立储君。

虽未明言,但其意所指,不言自明。

沉香将这些风声告知我时,我正修剪着一盆菊花的枝杈,闻言,也只是漠然地“嗯”了一声。

储位之争,东宫之属,于我而言早已是隔岸观火。

谁坐那个位置,于这吃人的宫闱又有何分别?不过是换一个人来重复这无休止的轮回罢了。

秋天终究还是来了。

这是第一个没有兰殊在我身边的秋天。

三十年前的那个秋天,裕王府的后花园里,草木初染黄晕,我们坐在石凳上,上面放着半温的茶和一本《花间集》。那时的风是柔和的,池水映着高远的蓝天和我们的身影,模糊而宁静。

那时我们都以为,那样的午后,那样的交谈,会是往后岁月里最寻常不过的风景。

当时只道是寻常。

如今,庭院里的那几株梧桐开始落叶了,巴掌大的叶子蔓延成一片绚烂的金色,最终寂然无声地飘落,一层层铺满树下的地面,厚厚软软的。

我独自站在廊下,心头蓦然涌起一句许多年前读过的旧诗——

此是千秋第一秋。

从前在诗书中看到这句子,只觉得用字奇绝,意境苍凉。如今,在这空无一人的廊下,面对第一个没有兰殊的秋天,我才痛彻心扉地领悟到这千秋第一秋,蕴含的究竟是何种剜心剔骨的痛楚。

往后的每一年,秋风再起,落叶再飘零时,都只不过是在提醒我,那个曾与我在同样的季节里,分享过诗词、琴音、一点点温暖与无数默契的人,已经不在了。

每一个秋天都将带着无尽的余痛与怀念。

然而,这个注定浸满哀思的秋天,最惨烈也最无情的一击,并没有直接落在我已经伤痕累累的身上。

那一日早朝,谢清裕毫无征兆地勃然大怒。

据后来流传出的零星话语拼凑,他厉声斥责朝中有人结党营私、妄揣圣意,言道自己正当春秋鼎盛,励精图治,某些人却已急不可耐地四处串联结交外臣、培植党羽,企图架空君父,行那大逆不道之事。

盛怒之下,他竟当场下旨,以“性情骄纵,不安本分,结交外臣,有负圣恩”为由,将朝野声望正隆的谢珹,出继给了他的兄弟履懿亲王为嗣。

从此,谢珹不再是皇子,彻底失去了继承大统的资格,被永远地排除在了帝国权力核心的外围。

出继,轻飘飘两个字,便斩断了他与最高权力之间一切的联系,也斩断了一个母亲毕生的希望与寄托。

这消息传到我耳朵里时,我正对着铜镜,任由沉香梳理着我日渐稀疏的发丝,只觉得镜中自己的脸色似乎又白了几分。

虽然早有预感谢珹的锋芒毕露会招致猜忌,但惩罚之重仍然超出了我的预料。

震惊过后,涌上心头的不是愤怒,而是一片麻木的悲凉。

这就是皇权罢。

我望着镜中自己那双曾经燃烧着野心、如今只剩下灰烬的眼眸,无声地想着。

它究竟会将人异化到何等程度?

坐在那张龙椅上的人,看待自己的骨肉至亲,首先不是儿子,而是潜在的威胁和需要衡量的筹码么?

父子亲情在至高无上的权力面前是那样脆弱,甚至不需要一个像样的理由。

“性情骄纵,结交外臣”,多么空泛又多么致命的指控。

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

他们是父子,血脉相连,却又变成了世界上最疏远、最彼此戒备、最容易互相伤害的两个人。

我想起史书上那些似曾相识的故事。

汉武帝与戾太子,唐玄宗与太子瑛……权力巅峰的父子,似乎总难逃猜忌。

谢珹做错了什么?

或许有结党之嫌,有急于表现之过。

但哪一朝哪一代,有能力的皇子周围会没有聚集一些力量?

哪一位雄心勃勃的年轻人,不想在父亲面前证明自己?

可在这里,这些人之常情,都成了致命的原罪。

金沉璧这一生,从北境索伦部的贡女,到嘉贵人、嘉嫔、嘉贵妃,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早年依附于骄纵的慕容舜华,在夹缝中艰难求生,后来凭借儿子逐渐看到一丝曙光,谢珹便成了她全部的希望。

她所有的谨小慎微,所有的曲意逢迎,所有深埋在温顺外表下的坚韧与算计,很大程度上,都是为了这个儿子,为了他能有一个更好的未来。

如今,这支柱被她的丈夫、她儿子的父亲毫不留情地斩断了。

金沉璧彻底崩溃了。

她不顾一切地冲向谢清裕日常处理政务的书房,声泪俱下地在殿外哭求,诉说着多年父子情分,哀求陛下看在骨肉亲情的份上,收回成命,给珹儿一个机会。

秋雨不知何时渐渐沥沥地下了起来,起初是细密的雨丝,很快便转为豆大的雨点,可金沉璧恍若未觉,就那么固执地跪在了越来越大的秋雨之中。

从午后跪到夜幕低垂,宫灯次第亮起,她一动不动;又从深夜跪到东方泛起鱼肚白,秋雨未停,寒意彻骨。

那扇门始终未曾为她开启一条缝隙。

没有传见,没有回应,甚至没有一句内侍出来传达只言片语的“陛下口谕”。只有无尽的雨水,无边的寂静,和帝王冷酷到底的沉默。

我在翌日清晨起身后,才从沉香口中得知金沉璧跪了一整夜。

“娘娘,嘉贵妃还在御书房外跪着,雨下了一夜,她也跪了一夜,怕是撑不住了,无人敢劝,也无人敢去通传……”

我心头猛地一震,立刻起身,甚至顾不上梳妆,只让沉香拿了一件厚实的斗篷,便匆匆赶往御书房。

雨势已稍歇,但天空依旧阴沉,地面一片湿泞,隔着一段距离,我便看到了那个跪在大殿之下的身影。

金沉璧依旧跪在那里,浑身上下早已湿透,脸色惨白,没有一丝生气,嘴唇青紫,原湿漉漉的头发黏在脸颊、脖颈,几缕贴在额前,更添凄楚。

直到我的脚步声临近,身影落入她涣散的视野,她那空洞的眼中,才猛地迸发出最后一点微弱的光芒,以及积压了一夜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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