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她所料,林生上钩了。
住学校对面酒店是盛安过年时在脑子里盘算的设想。她从初中开始就在学校旁边租房,也听说过有家长在孩子高三走读时租住在学校对面小旅馆照顾生活的故事。学生上学时间跟酒店传统旺季刚好完美错开,能在淡季地板价的基础上,既不用操心水电物业打扫的琐事,好点的还可以包早餐。倒计时只有三个半月了,一切都要让步于效率。
可怜天下父母心。辅导了这么久,投入了这么多,她已经不自觉代入成年轻家长了,想着自家孩子天天早出晚归睡眠不足,这风里雪里摩托车来来去去的,万一路上遇见个深坑摔成狗屎泥了,或者被大卡车撞得稀巴烂了,又或者把别人撞成三四瓣了……
“阿欠——”第一节课刚下课,林生打了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喷嚏。简直就是喷嚏与铃声齐飞,白沫冬霜天一色,震得全班学生目光齐齐唰来。
蒋晓勇坐他前面,跟个细肉弹一样朝天笔直冲了上去。
“不好意思啊,谁在诅咒我。”林生揉了揉鼻子,朝一圈被吓到的同学道了个歉,又看向坐他前面的蒋晓勇,“哥们儿,你自由落体的动静也太大了,我铅笔都吓断芯了。”
蒋晓勇扭着头委屈巴巴:“你恶人先告状呜呜!自己打喷嚏时不收着点,老子魂也吓飞了。”
过年期间,他的西瓜头被父母勒令剪短了,只是上学后又长长了,加上一张被频繁小考折磨的苦大仇深的脸,一下子从哈利波特变成了鸡婆大师。
林生看见他这副鬼样就想笑,又想想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教室里每天还保持光鲜亮丽的,好像只有一心等高中毕业传承家业的烧烤店大小姐周波娜一人了。
“你跟谁老子。”林生拿断了芯的铅笔敲他头,“突如其来的喷嚏是我能收放自如的?”
蒋晓勇瘪嘴:“你自己天天老子老子挂嘴边,我都被你腌入耳了。”
“谁天天挂嘴边,我这几天嘴皮子总共就没动两下。”林生视线又回到试卷上。自从决定加入高三战斗后,他都快成为人形蜡像了。如果不是借着训练的名义每天可以动两下,他也准疯。
蒋晓勇看到数学题就双眼呆滞。他凑过来说:“跟我说说话吧,我快要死了。”
“没空。”林生斩钉截铁,“你赶紧尿去吧,下节课老范,准提前来。”
“你陪我去。”蒋晓勇苦哈哈。
“你幼儿园啊,滚。”林生头都不抬。
厕所里,蒋晓勇跟其他几位同道尿友一边争分夺秒飞流直下,一边见缝插针说上两句话。
“你跟林生最熟,知道他咋了不?咋跟变了人似的,我前几天喊他放学去溜冰他都不去。”其中一人抖了抖尿说。
蒋晓勇也结束了战斗。他终于复活了一格血,开始抖神秘:“还能有啥,恋爱了呗。人女的有要求,考不上大学不要。”
如厕时间短得可怜,他们下一瞬间就挪到了走廊。
“我擦!”那人说,“跟谁呢?我们学校的?”
“外面的。”蒋晓勇信誓旦旦地说,“我们学校的要谈早谈了,至于拖到高三快毕业?”
“长啥样?哪个学校的?你俩关系好,你肯定见过。跟我们说说呗。”
蒋晓勇哪能知道跟谁,林生跟个地下党一样,啥都不说。都高三冲刺了,他自己又被爸妈管成死囚犯,加上天寒地冻的,放学后根本出不去。不过蒋晓勇自称是兼男性判断力和女性敏锐直觉于一身的中性男人,像林生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第一时间就算出了原因:突如其来的爱情呗。那句名言怎么说来着,这世界上有三样东西是藏不住的,咳嗽、贫穷和爱。
好的爱,能让一个人飞速成长。坏的爱,能让人直坠地狱。
明显林生碰到好的爱了,羡慕嫉妒恨啊。
既然林生无情地拒绝了陪他尿尿的请求,他也决定无情在私底下嘴兄弟一句了。高三生活那么苦,与其憋死自己,不如创飞兄弟。
他在进教室之前拢住那几人,特务汇报似得交头接耳:“我跟你们几个人说,你们别给我讲出去!”
“娘们啊?快点!要上课了!”
“比他大,辣妹,熟女,正点,认识三天就主动把林生给办了!”
兄弟啊兄弟,我讲的可都是好话啊。男人被睡是好事,听到了也不怕。
“哪办的?”几个八卦小处男听得都露出了红眼病猥琐的神情。还姐弟恋,刺激啊。
“还能有哪,就我们学校马路对面去年暑假新开的那酒店!”
林生又打了个喷嚏,一道数学题又半死不活地做出了。
千万别感冒了,他在心里祈求孙悟空和观世音菩萨,革命尚未成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盛安以前跟他分享过一个精神胜利法,她说她高三那一阵,特别怕自己又生病了,就一直暗示自己:不生病,不生病,不生病。我能行,我能行,我能行。每天睁开眼睛重复三遍,睡觉之前重复三遍,一有感冒迹象时立刻热水从头冲到脚,热气腾腾时再重复三遍。真的有用。
他心想,今晚要么找个澡堂子去洗个澡。最近室外管道又被冻住了,前两天洗脸根本没放出热水来,差点把他冻成冰棍。老房子就是老房子,管道跟人血管一样,硬化堵塞了。
蒋晓勇坐回到位置上,刚才唾沫横飞的时候挺带劲,现在回来了一眼都不敢看林生。
班里几个男生也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林生。不过林生全程低着头,压根没注意到。
老范开始上课,她捧着一沓昨天小考的卷子,大声说:“只剩下一百天了!有些人进步明显,有些人倒退的爹娘都不认识了。倒退的我就不点名了,你们自己心里有数!”
下一句。“林生!”
林生募得抬起头。全班人一半眼睛看讲台上的老范,一半眼睛唰地飞向最后一排的林生。
老范扬了扬手里的卷子:“进步很明显啊,再二十分就可以满分了。”
噗……林生汗颜,这是属于夸还是不夸。
“要知道人家每天还要抽三小时训练,你们呢?两个月前林生还是不及格那一栏的!”
刺头林生头皮都要被说红了。
周波娜看着他,目光复杂。
下一节课,他脸更红了。
数学老师抽林生跟另外一个男生上台解同一道题。一般来说,这种场合都是属于故意戏弄成绩差的学生的,让他们自我反省一下跟优等生的差距。差生大多数也是无所谓地站在台上,嬉皮笑脸或者阴沉沉地等优等生解完题,起到一个烘托和反差主角的背景形象。
不过这种几何证明类型的题,盛安在寒假时刚好跟他讲过。
他瞅这道题怎么瞅都瞅不明白,便去问她。一开始拍给她时,她还有点难住了。毕竟离高考结束了两年半,很多题目她已经记忆模糊。她说:“对不起,我不会做。你等等我,我找到解题方法了给你打过去。”
一个小时以后视频打来,林生在家里,穿着运动衣裤,戴了顶绒线帽子。盛安穿一条纯棉白色的睡衣长裙,长直黑发散落胸前,雪白小脸素面朝天,眼眸清亮地看向手机。在明城的时候他们心照不宣地没有通视频,到北京时,盛安已经不能再住宿舍楼。她找了一家北京郊区的旅馆,身后是一张小小的床。
她说:“林生,这道方程顺着做很难,但是可以倒推。倒推一遍后,再顺着做一遍。”
“……”幸好心跳声和胡思乱想不会顺着手机屏幕传过去。
“你在听吗?”盛安皱了下眉头。
林生把头低下来看题目:“嗯,在听。倒推?”
“就是从结论出发,推导出已知条件,从而证明结论。”
她每说一步,就下来,拍给他看,又再详细解释一遍。
待到林生表示他明白了之后,盛安点点头,决定挂断视频。
这时林生突然说:“盛……你真的好像老师。”
盛安笑了笑:“是说我很严肃吗?”
“我意思是,如果你当老师,一定会是最优秀的那一批。”林生说,“我能感受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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