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晚浑身上下混着血和泥，衣裙原本的颜色已经看不清。
她的头发乱糟糟，小脸脏兮兮的，额头磕破了，脸颊青一块紫一块，唯一有神的是那双眼睛，不知是见到他而显露的兴奋还是什么。
沈墨尘蹙着眉开口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对于知晚的出现，跟随沈墨尘的将士都很是惊讶，大抵都以为是知晚要来与小三大战了。
知晚作为将军的原配夫人，此刻在他们面前，简直狼狈不堪。
马车里的北翘像是正牌夫人，知晚更像是要来向沈墨尘求助的小可怜。
知晚艰难地仰着头，却也只能看到沈墨尘俊冷的侧脸。
“墨尘！林子里有黑雾……黑雾会杀人！你快点离开这里！”
知晚着急地说道，转眸却见马车里，坐着一个美丽的女子。
是北翘。
知晚瞳孔微颤，呼吸一滞，将目光投向沈墨尘。
马车里的扁鹊闻言，冷笑着质问道：“真是好笑，黑雾怎么会杀人？司夫人……哦不对，是乔姑娘，你不要引起大家的恐慌，将军还要带我们小姐去治病呢！我们小姐的病，可是耽误不得！”
沈墨尘眸色沉重，看了眼北翘，旋即开口吩咐道：“你们先将北翘护送去找莫若神医。”
知晚一怔，只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朝她伸来。
沈墨尘居高临下看着她道：“上马。”
“墨尘？”知晚下意识抓紧手中包袱，她的声音透着惊喜。
可身上的伤，以及痛得快要走不动的腿脚，提醒着知晚，她会成为沈墨尘的累赘。
知晚咬紧着唇，抬脚往后退了一步，深呼吸一口气道：“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
不知为何，知晚的话却让沈墨尘听出了一种委屈感。
沈墨尘明白，他与知晚和离，让她离开沈家，她心中尚有介怀。
可现在并非是由得她任性的时候。
沈墨尘开口道：“听话，上来。”
还没等知晚反应过来，沈墨尘便已伸手握着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拽上马。
直到知晚窝在沈墨尘怀里，骑在马背上的时候，她整个脑子都是懵的。
属于沈墨尘的气息包裹着她，不知所措的知晚微微屏住了呼吸。
紧接着，是马快跑起来的颠簸感，不敢抓住沈墨尘一片衣角的知晚猛地往前扑。
她闭眼做着被甩下马的准备，一只手却及时揽在她腰间。
沈墨尘将她拉了回来，知晚更加贴近沈墨尘胸膛，身上的血和泥都沾在了他的衣襟。
那些秽浊在他白衣上，尤为醒目。
耳边传来沈墨尘的声音：“你方才在林中都看到了什么？”
知晚将脑中杂念甩去，将自己方才看到的事，都告诉了他。
沈墨尘想起近来京城频发的案件，料想应是那两名法师口中所言的妖魔。
正好，他也想找它们。
只是……沈墨尘看了眼怀中之人，她的乱发，蹭在他的脖颈，微微发痒。
他敛眸问道：“你要去哪里？”
知晚没有想到，沈墨尘会问关于她的行踪，她乖乖答道：“我要回家。”
想她除了回家，的确无处可去，沈墨尘默了默。
只听知晚接着说道：“我爹病重，我要回去看他。”
沈墨尘眸光一沉，乔家，他确是多年未去，即便是与知晚成婚前，他也统共没几次见他那位岳父。
沈墨尘只是记得，乔父上门跟祖母闭门商谈，有关于知晚因为救他，清白尽毁，定要让他娶知晚的事情。
他之所以会与知晚成婚，不过是因一场意外，想来确是他亏欠她的。
“待我将你送出竹林后，我会让人送你回家。”沈墨尘道。
知晚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她明白，和沈墨尘分离的这一天，终究还是会来的。
现如今因意外能见他最后一面，实属幸运。
可她还是忍不住问他：“墨尘，那你呢，你要去哪里？”
沈墨尘淡淡地答道：“去替北翘寻医祛毒。”
……原是如此。他的心中，定然还在介怀她“毒害”北翘之事，知晚心中有苦说不出。
“经此一别，我们就不会再见了对吗？”知晚小心翼翼地问着。
沈墨尘不语，空气又是一片剜人心扉的静默。
知晚明白，沈墨尘这是默认了。
许久后，只听沈墨尘说道：“此生，确是我误了你，我会给你应有的偿还。你可以找个你喜欢的，让他陪你共度余生。”
----找个喜欢的，
让他陪你度过余生——
这样的话，在沈墨尘口中说出，是轻飘的，无关紧要的。
可落在知晚的耳中，却是像针，像刺，深扎在身体的嫩肉里，痛极了……
知晚忍住哽咽，今生，大概除了沈墨尘，她谁也不会喜欢。
好不容易处理好情绪，知晚摇了摇头，说道：“墨尘，我说过的，我不需要什么偿还。”
沈墨尘闻言，垂眸看向她，他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不知她是用怎样失落的神情说出这样的话。
风中传来知晚微弱的声音：“你不喜欢我也没有关系，我不会纠缠你的，等回渔村后，我会继承我爹的衣钵。”
即便她已经想好了往后余生不再只是围着沈墨尘转，可心中，依旧还是疯狂滋长着不舍。
知晚眼眶发热，愈发酸涩，如果，她不那么喜欢他就好了。
因着马上的颠簸，她一次次地与沈墨尘贴近，她怕他厌她，可又想要与他贴近。
一次，只要一次就好，这般想着，她渐渐将贴近他，侧耳听着他的心跳声。
这也许，是她今生最后一次可以拥有沈墨尘的时刻了。
知晚是多么地希望，时间能够在这一刻定格。
只可惜，这样静谧美好的时刻，被一股莫名卷起的狂风打断，窒息骇人的黑雾霎时间弥漫在他们的周围。
知晚的双目被遮盖，她看不清前路。
察觉不对劲的沈墨尘勒紧缰绳，将马停下。
没想到，它们来得这般快。
知晚的脑海浮现起那些黑雾将活生生的人杀死，融化他们的骨头，吞吃人心的场景，心道这下坏了！
身下的马儿像是受到了惊吓，彼时，沈墨尘只能带着知晚飞身下马。
黑雾已将他们重重包裹，蠢蠢欲动，不知想要做什么。
“跟紧我。”
知晚抬的心禁不住一暖，抬头看着眼前的沈墨尘。
他的手，紧抓着她的手腕。
这双手，宽大而温暖。
即便不再是夫妻，沈墨尘还是会将她护在身前。
一如当初，她被饿狼追咬攻击，他义无反顾，挡在她身前的样子。
知晚仰望着他，真挚而炽烈的目光一刻也挪不开。
沈墨尘紧盯着在他们身边翻腾的黑雾，他并不害怕什么妖魔，他一人应付足以，可不知为何，这些魔并不想攻击他，而是频繁想要袭击他身后的知晚。
沈墨尘一边击退它们，一边告诉知晚：“它们是魔。”
听闻是魔，知晚更加担忧了：“墨尘，你别管我了，你走吧。”
若非她的存在，沈墨尘一人应付它们，实力有余。
但不知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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