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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小说:

掌心娇藏

作者:

枕阙

分类:

穿越架空

阿萝装傻的功夫,萧起淮早有领教。

彼年萧二爷和二太太都还在,锦衣玉食的少年人无拘无束,每天想得最多的一件事便是如何才能让老太君放自己和母亲回京同父亲团聚。

于是他作天作地,将整个萧家上上下下闹得人仰马翻,两个堂妹见他如见瘟神,哪怕只是在同个屋子里呆着都如坐针毡。伯父的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罚他跪了几次祠堂。奈何老太君护着他,祠堂跪了不到半刻钟,便又了放出来。

阿萝来之前的一日,老太君曾拉着他语重心长地叮嘱,京里来的表妹生母早逝、生父不喜,小小年纪孤苦无依,要他善待着她一些,莫要让她觉得来了萧家后是件遭人不喜的事。

他叛逆心起,当晚便下定决心,一定要给这位表妹一些颜色瞧瞧。

阿萝来的那日他没去慈安堂相见,特意蹲在远松亭底下的假山里守株待兔。

那便是他第一次见阿萝,小小的女孩看起来不过四五岁大小,身量瞧着比萧含秋还小一些。粉雕玉琢的小脸精致地像是上等的瓷娃娃,乌黑的眸子里盛满了好奇,小心翼翼地四下张望着。

见了自己就往严嬷嬷腿后躲,待知道自己是萧家三少爷时,又慢慢探出半个脑袋声音小小地喊了一声“三表哥”。

和府里两位姑娘瞧见自己时的模样并无二致,怯生生的,有种别样的娇憨可爱。

他借口自己听了老太君的吩咐要带新来的表妹到园子里玩,不许她们跟着。严嬷嬷不敢驳他的意,只好将表姑娘交到自己手上。

牵着自己手的阿萝仰着人畜无害的脸说三表哥真好的时候,他还曾生起一丝自己同个瘦骨嶙峋的小鸡仔过不去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的念头。

他稍稍软了心,挑了一处湿软的泥地将小表妹推了进去。

顷刻间,簇新的衣裙被泥水所污,就连瓷白的小脸上都溅上了点点污泥。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同她说萧家不养废物,警告她赶紧滚蛋,若是老太君问起只管说是自己说的。

彼时的阿萝好似被吓傻了,睁着迷茫的眸子瞧瞧他,又低头瞧瞧自己沾染了大团污渍的衣裙。

他懒得瞧这小丫头哭起来的模样,放完了狠话转身就想走,可在抬腿的瞬间,自己的脚腕却猛地一紧,有人抓住了他的脚腕,用力往后拽了一把。

他下意识抬手撑地,虽没摔个狗吃屎,掌心却被粗粝的石子磨破,传来阵阵痛感。

“这可是新作的衣裳,”始作俑者蹲在自己身边,气呼呼地抬手将手上的泥泞全都蹭到了他的衣服上,“弄脏了我的新衣裳就想走,三表哥想得未免太美了吧?”

被他瞪着,原本怯生生的小姑娘轻咂了一下舌头,皱着眉头扯扯他的头发,“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那理直气壮的模样哪有大家闺秀的影子,分明就是他平日里在街头巷尾见到的那些聚众嬉闹的泼皮!

虽不懂为何出身名门的小表妹会是个人嫌狗憎的性子,却下意识地觉着这模样放在一名大家闺秀身上极不妥当。

他沉下脸,正要开口训她,眼前的小丫头却忽地嘴角一垮,抿着唇怯生生地低声说了一句她不是故意的。

眨眼间,眼眶之中已是水汽弥漫,就连往自己身上抹泥巴的手,也成了小心翼翼拽住自己衣角。她脑袋半垂,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的模样别样脆弱。

他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变脸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下一刻,他就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他听到了自己伯父肃然的声音。

结果显而易见。

一边是初来乍到、瘦小柔弱的表姑娘抓着自己脏兮兮的裙摆,脆弱无助地反复说着是自己不小心冒犯了三表哥,不是三表哥的错;一边是成日上房揭瓦、屡教不改,还借老太君之名欺负表妹的三少爷气急败坏地说她在装模作样。

——于是数罪并罚,由老太君做主,他被关在祠堂跪了三个时辰的列祖列宗。

萧起淮清楚的记得,在听到老太君痛心疾首地罚他去祠堂的时候,那个还没自己腰高的小丫头眼中分明闪过了一道得逞的笑意。

论起睚眦必报,她从来不遑多让。

再看她如今袅娜娉婷,长了身量却依旧腰身纤细,单薄地站在假山边上仿佛一阵风就能卷走的模样,便渐渐与那个躲在严嬷嬷身后的怯弱女孩重叠在了一起。

“装模作样。”萧起淮轻呵一声,撑着腮,扬扬下巴示意她坐到自己对面,“来都来了,表妹不会不敢吧?”

“三表哥说笑了,”阿萝站在原地没动,干笑道,“如今虽不似前朝那般讲究男女大防,可私下相见被人瞧见到底不好。三表哥若是有什么吩咐,直管说便是了,阿萝定尽绵薄之力。”

萧起淮自顾自地拿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听完阿萝的话,又是一声嗤笑,“除了你我,此处不会有第三个人过来。”

他看着她带着三分警惕的眸子,意有所指:“给你传话的小丫头说得难道不够清楚?”

电光火石间,阿萝忽地明白了自己在听完春袖的话之后所感受到的那份不合理究竟是什么,也明白了为何自己一再拖延脚步,及春却还是迟迟未到。

只是没想到这才短短数日,萧起淮竟已将自己的人安排进了府,也不知道除了春袖之外,这府里还有多少他的人。

溪云坊里留下的大多是当年萧二爷与二太太身边伺候的忠仆,为何还要大费周章地安排其他人进府?

阿萝按下心中猜疑,缓缓吸气,展颜笑道:“原来春袖是帮三表哥传的话,我还奇怪大表姐怎么寻了一个如此慌张的小丫鬟传话,却不知三表哥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又来了,她的装傻功夫。

萧起淮眼中飞快闪过一道光芒,见她没有要过来的意思,他也没兴趣勉强,“就想问问表妹,阴晴不定、喜怒难测、睚眦必报、阴阳怪气,都是个什么意思?”

他问得仿佛十分随意,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瞟过来丝毫,可他每多说一个词,阿萝微弯的眼尾便绷地紧一些。

“不过是姑娘家之间的几句戏言,三表哥怎么当真了。”到底是在老太君面前历练了多年的人,瞬息之间,阿萝脸上已恢复成了得体的笑容。

她微微垂眼,透了几许孩童闯祸被抓包之时方有的羞窘,“阿萝是瞧可儿问得认真,这才故意逗她。莫不是坏了三表哥的好事?那可真当该给三表哥赔礼了。”

说罢,她盈盈福身,给萧起淮施了个半礼。

萧起淮听着她一口一个三表哥,被自己刁难至此却依旧是应对自如,笑语晏晏地瞧不出丝毫心虚或不满,心头忽地一阵无名火起。

就像是他回来那日,哪怕是萧含珊和萧含秋,见了他也是战战兢兢,不敢靠近分毫。她却始终彬彬有礼,将久别重逢的疏离与亲切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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