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①
来自习室的那个师妹总是穿得很薄，她听系导师说过，陆十一在经历了车祸后，记忆似乎出现了错乱，分不清冬夏，叫嚷着分明是夏天为什么又要过一遍冬天的话。
因为穿的总是不合时宜，师妹便总爱在暖气充足的休息室里待着。
这间自习室是学校新建的，地暖很不错，靠近软沙发的位置处甚至能感受到一阵微弱的暖风由脚下升腾，偶尔吹拂起橡皮墙上贴着的公告纸。
毕竟研究生时期和师妹在一个导师手下学习，她也便多关照了她些，听闻对方想参加博士考试，她就把自己去年考试时的资料全都送给了她。
陆十一往常在系里的存在感不高，偶尔有人谈论到她时，都会评价她是一个有点傻气在人际关系上不会变通的学生，未来可能干不了什么大事。
她头几次听便觉得不舒服，后有次系里聚餐，又有人这么说，她便直接撂了酒杯反驳。
结果惹得在场的所有人都大笑起来：“师姐你也是啊！你和她是一路人啊！你们两个在研究生时期总是一起吃饭吧！”
“不过我们师姐很美，现在也在本校读了博士，还是和她不一样的吧！”
“无聊。”她皱起眉离开了，之后再没参加过这种活动。
的确，她是出于硕士时期的交情才会为陆十一说话，但也正是那段小小的过往，令她记住了陆十一这个人。不是死板的不会变通，而是坚定的理想主义，努力并且向上的女性。
这回陆十一出了车祸，昏迷七天后再醒来，除了体感混乱外，人也变得冷静成熟了不少，好像在她昏迷的日子中，她经历了旁人此生都不会经历的事情一般。
为了报答她赠书之恩，陆十一邀请过她去市中心新开的商场里吃晚饭，约是六点，可陆十一到得很早，她在五点半进入商场时偶然碰到师妹和一位有些眼熟的男生站在一起聊天。
似乎在焦急地说着一本书中的人物命运：“走得也太突然了，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接受呢。”
“你放心好了，点清和乌大人不是都去学舍帮忙了吗，你也把学舍的一切交给白姑娘了，你要相信她们啊。”
她无意听师妹的话，只是蓦然想起来，这个男生，是两年前在警局门口为陆十一挡刀的人，也是这回和她一起遭遇车祸的人。
那男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有些心疼地看向陆十一，缓缓松开牵着她的手，卸下自己的围巾后替对方围了上去：“穿得太少可不行啊，世界不会因为你故意穿得少就回到那个夏天吧。”
说罢，他在陆十一的脸颊上留下一吻，又耳语了一句什么，陆十一才恍然回过头看向她，兴奋地和她打招呼：“师姐！你来得好早！”
“这位是我的恋人周阮，现在在植物研究所工作。”
想到这里，她回过神来带着博士考试通知走到休息室内，下午四点，休息室里没有什么人，窗外正在飘雪，陆十一靠着沙发背竟然睡着了。
学妹的嘴角带了笑意，像是在梦里看到了极有趣的画面。
她将通知放到对方面前的桌子上时，看到桌面有一本小说，她没有拿起来翻看，而是转身离开了。
*
番外②
点清的年龄在学舍里是成谜的，甚至会有城中好事者在酒后压钱赌她的年岁。
学生们上完课，也会揪着点清问她后宫里的故事，问她到底有没有和太医局里那位答太医有过一段露水情缘，问她答太医是不是真的是个恋童癖的变态。
点清每每听到这些话，就有些无奈地想大笑：“陆老师之前到底教过你们什么啊！”
然后对此类问题闭口不谈：“再说了，露水情缘是什么意思就乱用？今日在场的全都把露水情缘及其含义抄写二十遍，明日辰时交给我！”
那群孩子哀嚎几声，立刻作鸟兽散。
点清越来越有当老师的样子了。
乌念之在旁侧看着，不自觉想起自己幼年时在私塾里被先生训斥后残留下来的恐惧感。初次认识点清时，她身上有的胆怯和稚嫩现下已完全看不到了。
“说起来，陆老师什么时候回来啊？已经快半年没有见到她和周老师了，我好想她们。”学生们抬头望来，眼神好像山林里的小鹿。
乌念之忽地感觉心下一窒，正想着该怎么回答，点清先伸手揉了揉那女生的鬓发：“就算这样也得写露水情缘的罚抄哦。”
半年前的赏灯宴上，陆拾遗席间找到乌念之和点清及白迁延三人，拜托她们来学舍帮忙。
那时，她只简单说她很有可能会和大皇子一同南下，再也回不到京城，很担心学舍里的学生没人照顾。
“白姑娘聪明，尚酒局会在秋日后取消，我想你来接手学舍，是最合适的。我听乌大人说过，点清的算术能力极高，在学舍中教算术，顺便帮白姑娘记账起码比在继续待在宫里安全许多。乌大人现下在京城中安了家，在学舍里教孩子读书，也能让您多多表达些自己的感情，往后别再错过什么了。”
陆拾遗又说了许多，生怕她们不会同意般，还反复强调：“我有向太子殿下申请俸禄，一个月的俸禄绝不会低，上五休二呢！生病了来太医局找答安坐诊，连医疗都有保障！”
虽然有时候会听不懂陆拾遗到底在说什么，但乌念之还是敏锐地捕捉到她话中的含义：如果没有你们的话，真的放心不下学舍的未来。
他恍然间有种感觉，就好像陆拾遗和周阮此番一走，不是南下，而是彻底从琻朝消失般。
乌念之那时刚在京城买了块地，将远在南方的父母接到了京城，正打算辞去上林苑的工作，归家照顾父母，听到陆拾遗的介绍，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在那恍然里的无措和怅惘间，立刻便同意了。
意外的是，反对的人是点清。
还没说什么，点清就拉着陆拾遗的手落了泪：“怎么会这样？事情不是告一段落了吗？怎么还会将你们贬去南方？”
赏灯宴间熙熙攘攘的人群欢笑声混杂着琵琶弦音闯进来，陆拾遗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点清再抬头，水雾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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