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介胄上粘黏着模糊的血肉,卡在鳞甲间,连成蜿蜒暗红的线,腥色珠珀缓缓滴落,青年有些厌恶身上的气味,周围像是凝结了一层寒冰。
康衢看清青年的神色,身上的血腥味更是浓重,自觉站在两步开外,恭敬禀报:“主子,荼州城内的匈奴已伏诛。”
“将他的头鍪摘下,带回去。”青年语气平淡地应了一声,慢慢向前走去,眸中却暗藏着让人看不清的情绪,眼底划过一丝诡谲。
康衢卸下阿勒真的头鍪,拎着跟上了青年。
飞雪踏作尘泥,踩在上面留下一个又一个乌黑的脚印,燕驷牵起留在原地的战马,缰绳在冰冷的手心磨出湿热感。
这一战打得极快,阿勒真压根没有招架还手之力。
匈奴原来的大营变成了断肢白骨露野,令人毛骨悚然,而剩下投降的三万人被坑杀在了松林中,尖叫声不绝于耳,鹫鸟于林中惊起。
燕驷收剑入鞘,睥睨着坑中被乱箭接连射死的匈奴,
坑中的人看着他辱骂着,疯魔着。
“生吞活人的蟒古思!”
“你不得好死!”
……
“你的骨肉将会被虫鼠啃食,死无葬生之地!”
混杂的汉言中,每一句都是恶毒的诅咒与怨恨,康衢气得粗眉倒竖,提刀就要将人砍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燕驷突然笑出了声,他轻手拦住康衢,笑得昳丽而邪气,在即将被坑杀的人眼中宛若地狱中的恶鬼。
“蝼蚁微微。”燕驷高高在上,是坑中的人这辈子永远都攀不上的高度。
不过是将死之人的垂途末,心中不甘不愿又能如何,三万人的性命又如何,他偏要用这尸山血海搭一架攀云梯。
燕驷转身,穹顶辉芒曜日下,映照着血色大地,恢宏而壮阔。
银甲着染朱赤,孤身牵马的背影却是说不出的孤寂,康衢自小跟着燕驷,清楚地明白他心中的抱负与桀骜,想到这些,他的眼角莫名酸涩。
三万敌军皆降,燕驷全数坑杀。无需他说,此番做法必会遭受世人的口诛笔伐,甚至是群臣百官的攻讦指摘。
可他没有办法,匈奴与朝廷勾结,大齐存亡垂危。
在进朝入政之后,若是边境再起战乱,定然生灵涂炭,哀鸿遍野。燕驷斩草除根,要的就是边境的安宁。
哪怕是几年,这也是值得的。
***
城门上“荼州”两字的金漆斑驳,半零不落的样子明明是颓败之景,可在城门口站着的苏迁石眼里,却是无比的静好。
燕驷牵着马走进荼州,城卫殷勤地接过缰绳,将马拉下去喂食草料。
苏迁石脸颊有道伤,将人迎到州衙里,笑着的时候扯得有些疼:“燕将军,多亏了您啊,要不是您及时赶到,荼州就要大乱了。”
这句话说的是真心实意,燕驷淡笑点头,承接了这份情,说出话却是谦辞:“分内之事,不必挂怀。”
这是文武官场熟知的客套,可二人面上却未曾显露。
早前苏迁石应下了与燕驷的交易,答应会在他支援荼州后,向朝廷为他推举请功,但说是支援,却是燕驷带兵平乱。
其中利益,他已然欠下了更多的人情。
四脚木桌上的茶壶口冒着热气,苏迁石暗暗叹了一口气,给人倒茶时又想起了什么,可看向燕驷身上的血迹,和自己干净的衣物时,面上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燕驷察觉似的挑挑眉,话语温和:“苏守军,不妨有话直说。”
苏迁石顿了顿,起身走向后方陈旧的博古架,转动第二层不起眼的灰瓷莲花香插,“咔哒”一声,书架的一侧的外壁被打开。
他拿出一本泛黄的书册和一叠纸稿,解释着说:“燕将军,我在州衙时发现了这册书卷,其他则是我整录的。”
“您先看看吧。”
燕驷敏锐的察觉到这不是一般的东西,眼神骤然犀利,他接过书册和纸稿翻阅着,越是看下去,眉头便越发的紧。
邓子坤全府被屠,矿场爆炸以及陂县藏有匈奴,恐都与——军械私造有关。
陂县百姓被押到矿场充当苦力,私造的军械甚至用活人来试刀,这样郴原路上救的那个陂县男人身上有新式刀刃的疤痕也有了原因。
当时暗探查了许久,燕驷虽有所怀疑,然矿场仿佛固若金汤,根本没我寻到任何有用的消息,又被与阿勒真一战绊住脚,只能先行作罢。
而荼州的匈奴,便是顶替了百姓原先的户籍混进入了城,有着邓子昌从中作梗,苏迁石的手摸不进陂县,更是探不到矿场。
以此荼州假意被攻下,往后便可长久作为幕后之人军械私造的场所,而无人可知。
书册很薄,有着淡淡的一股霉味,燕驷再次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心中渐渐浮现疑虑。
到底是谁泄露了消息,让上面的人不得已弃车保帅?
还有郴原到荼州的商队混入的少年,与胡应昌的通房青络似乎另有谋求,思量完这些,燕驷才放下卷册,指尖探了探杯壁,余温淡淡,他慢慢饮了一口。
见状,苏迁石试探着问:“燕将军,您打算如何处理?”
他知道上书朝廷禀明,这些一定传不到明德帝的手里,还不如寻一个信得过又有能力的人,而这个人,唯有面前簪缨世家,备受圣眷的燕驷。
燕驷沉吟半刻,只说了五个字:“还不到时候。”
“这……”
苏迁石想要插话,却被燕驷打断:“蚍蜉撼树,实不可取。”
是了,在现在就揭发这些,就是一次无用的牺牲,还会因此成为朝廷幕后黑手的眼中钉,只会将揭发之人踩进深渊,饮其血,啖其肉。
这般想法,和直接送人去死又有何区别。
“是在下愚钝了。”苏迁石忽而反应过来,懊恼不已,连忙起身向人赔礼致歉,而青年泰然自若,面色毫无动怒之意,伸手将他扶起。
燕驷此番作为,更是让苏迁石为之胸怀折服,心中愈加愧疚难当,在他带着书册和稿纸离开州衙时,更是亲自相送。
***
霞光万顷,在战后越发的瑰丽,从天边的白云流泻而下,康衢和长赢暂时将军营驻扎在了荼州外城,兵戈倚帐,边缘筑成滚烫的鎏金。
燕驷走进喧闹的军营中,红日篝火艳艳冲天,将士兵卒围在一起喝酒吃肉,互相吹捧着自己的英勇战功。
“你们知道吗,我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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