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妻她跑路了》全本免费阅读 ggdowns.cc
外头风雪将停，凝香院的大丫鬟巧蕙从小厨房提了膳食正往回走，院里几个小丫头正叽叽喳喳议论待下值后要堆个雪人玩玩儿，巧蕙听完笑着摇了摇头，并未出言训斥。
南郡地处西州南部，四季如春，少有下雪的时候，虽只是一场薄薄的小雪，却叫众人兴奋不已。
但有一人并未因这风雪感到高兴。
廊下值守的丫头见到巧蕙回来，赶忙将厚重的棉布门帘掀了起来让巧蕙进去，只是巧蕙还未进到正房，就听得一句：
“快将帘子放下，莫让冷风扑了我的花。”
说话之人正是凝香院的主人，西州谭家的二姑娘谭宝莉。
她正立在暖阁的一排酸枝梨木搭的花架前，拿着剪子与小壶，仔细照料着面前几盆昙花。花架两旁还燃着炭盆，小心地将房内的温度控制在昙花适宜的程度。
“二姑娘，外头的风雪似要停了，兴许明日就能出日头了。”巧蕙将饭食摆在桌面上，又端来温水，让谭宝莉净手。
谭宝莉拿着小剪子，仔细地修剪了几处枝芽，才将工具递给一旁的巧兰，走到盆架处挽起袖子将手泡在水里。
水盆里的那双素手，当得起诗词里那句“指如削葱根”。指甲虽未染蔻丹，却透着健康的粉色，甚是好看。再看手的主人，更是仙容似雪，尤其是那双眸子，眼尾微微上挑着，眼波流转中尽是灵动俏媚，称得上是那花神在世了。
才净了手，谭宝莉还未来得及到食案前坐下，就听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需片刻门帘便被掀了起来，刚留头的小丫头喘着粗气道：
“二、二姑娘！夫人那边托奴婢过来传话，黎家大郎来了，让您赶紧往前边儿去！”
谭宝莉抬眸看了一眼，见来人是阿娘李氏身边的小丫头，想来是前院来了客，大的那几个一时走不开，才打发了这个腿脚快但不经事的过来传话。
“毛毛躁躁的，平日里规矩都白学了？”巧兰嗔怪道，“赶紧把气顺一顺，好好回话。”
小丫头显然也是头一回办这等重要的差事，被巧心说了两句，一时间紧张得都忘了自己的来意，更是急得满头大汗，你呀我呀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是黎家的大郎君吧？怎的这个时候上门来了……”巧蕙想了想，替那小丫头解围，“你别急，慢慢说，前头是个什么情况，总不能让咱们二姑娘没头没脑的就冲过去。”
那小丫头朝巧蕙露出个感激的笑来，深吸了几口气把呼吸平复了，拿出平日里的仪态来小声回道：“黎家大郎君不是自己个儿来的，还跟着两位女眷，但奴婢也说不上来那二人是何身份，奴婢还没来得及打听清楚，就被檀香姐姐打发来唤姑娘了……”
谭宝莉听完点了点头，道：“既是有客登门，容我先去换身衣裳再去见客吧。”
巧蕙朝那小丫头打了打手势，让她先回前院去回话，便跟着谭宝莉进房中去了。
两人服侍着谭宝莉更衣的功夫，巧蕙把去提膳时打听来的事情说给谭宝莉听。
“之前提膳时在大厨房正巧遇到穗香姐姐，穗香姐姐是有提过，郎主与夫人前几日就在说起黎郎君要出孝的事情，还提醒咱们该预备起来了，倒没成想来得那么快。”
巧蕙口中的“黎公子”是谭宝莉及笄那年就定下的未婚夫婿黎封。当时六礼已走了一半，黎封的父亲却病逝了，只得暂缓流程，让黎封为父亲守孝三年。
而一旁在帮忙挑选首饰的巧兰听了，不屑地撇了撇嘴：“巧蕙姐姐去厨房提膳还遇着了穗香姐姐，说明前院也没料到他们家今日要来。还是踩着饭点来的……”
“慎言。”巧兰话还没说完，便被谭宝莉打断了，“前头还说别人没规矩呢，我瞧着你呀，才是最没规矩的那个。”
巧兰吐了吐舌头，赶忙住了嘴。
说来黎家其实是没落世家。先祖留下的爵位早就历经三代降等被收回了，黎封拼了全力考取武举也只得了个八品武散官的职位，在西州府衙做个虎卫首领而已。
谭家虽是商贾之家，但好歹也是圣上亲颁牌匾的皇商，专为皇家及京城勋贵供应花草的。如此对比下，谭宝莉嫁黎封，算是下嫁。
只是谭家老爷谭振华，曾得黎封父亲救护过。为着这救命之恩，谭振华对黎家多有照顾，将黎封视为亲子一般培养。待谭宝莉及笄，谭振华就许诺将自己的小女儿谭宝莉嫁予黎封为妻，引得南郡众人纷纷称赞谭老爷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如今黎封孝期已过，这婚事再次被提上议程，这次突然到访，还带着家中女眷，想来便是来继续议亲的了。
换了新的衣裳，又重新梳了个端正的双环髻，没用过多的珠钗，只在发间编入了一小串缀着金珠的流苏，又簪了几朵颜色淡雅的绢花，将少女的灵动俏丽凸显得淋漓尽致。
谭宝莉起身拂了拂衣裙，带着巧蕙巧兰出了门，往前院走去。
还未走到正房花厅前，就听得里头有一妇人在说话：
“家主去得早，当年两个孩子议亲，我不在西州，办得颇为仓促。眼下孝期也过了，这不，咱们早早地从蜀州赶过来，好让亲家看到黎家诚意。”
那夫人的声音明明非常沙哑，可语调又有些尖锐，听着十分难受。巧兰没忍住，在谭宝莉身后偷偷拿手掏了掏耳朵。
谭宝莉在门口瞧了一眼：花厅里，谭振华与李氏端坐上首，左边坐着回娘家安胎的谭宝雯及弟弟谭俊杰，右边有一老妇同一郎君，还有一面色土黄的小娘子，想来就是黎封及黎家女眷了。
说话之人正是黎封的母亲朱氏。
黎家父子当年在云州服徭役时，无意间在役营附近救下被山匪拦截的谭振华，谭振华感念黎父救命之恩，花了钱财买了过更名额，将黎家父子从役营中提了出来，还认黎父做了义兄，在西州替他购置宅院转了户籍。
当时黎父一直未提蜀州老宅还有妻女之事，谭振华一直以为义兄发妻早亡，也未主动去询问过。尤其黎父为了救他而伤及男人根本，从此身体状况直下，谭振华当然不会去提此旧事。谁知黎父因病辞世后，黎封突然提起蜀州还有阿娘与妹妹，且这阵子才将人接了过来。
故而这朱氏与黎梅，谭家人也是第一次见到。
李氏在上首打量眼前妇人，估她应比自己年岁大些，吊梢的眼角上遍布细纹，嘴角也因皮肤松弛而向下耷拉着，从面相看便直觉对方不是很好相与的。
不过谭振华显然没有在意这些。他刚想开口说什么，转头便看到女儿站在门外，随即露出一笑，招手让谭宝莉进来。
这一动作让黎家三人皆是转过身来，就见得一位仙姿玉色的少女缓缓步入堂内。少女姿容盛雪亭亭玉立，一时间竟叫朱氏与黎梅都看呆了去。
“阿耶，阿娘。”谭宝莉向耶娘福了一礼，又转过身来对着黎家人的方向盈盈一福道，“问夫人安，黎大兄安，黎妹妹安。”
黎封亦是起身向谭宝莉还了一揖道：“谭二娘子安好。”
而坐在旁边的黎梅看兄长起身，也赶紧跟着站起来，想要学着谭宝莉的动作还上一礼，却因动作太大，险些撞翻一旁放茶的案几。
旁边的谭宝雯出言调笑道：“怎的是黎家小娘子看我家莉娘看直了眼，想来我家莉娘的眉毛，连女子都是偏爱些的。”
李氏也忍不住掩嘴笑出了声：“小娘子莫要紧张了，虚礼而已，不打紧的。”
黎梅只好涨红了脸讪讪坐下。她本就不太好的肤色染上两片绯红，更显滑稽。
“日后都是一家人了，就不用讲究这些虚礼了。”谭振华顺着李氏的话接道。
朱氏亦是附和道：“是了，日后都是一家人了。”又故作亲昵地伸手去拉谭宝莉的手，将她牵到自己面前，细细打量了一番，“真是个好相貌的，我瞧着那真是打心底里喜欢。”
这么说着，朱氏从腕子上褪下来一个镯子，拉着谭宝莉的手就往上套。
谭宝莉露出一丝娇羞模样，很是不好意思地看向自家阿娘。
只见李氏点了点头，笑着道：“既是长辈赐予的，你便好好收着吧。”
听了这话，谭宝莉才面带羞怯地谢了礼，坐到了长姐的身边。
待她坐下，又听得那朱氏开口道：“当年家主走得匆忙，那白事也是为着赶回云州去办，那时莉娘又病着，都未来得及见莉娘一面。如今见着了，当真是喜欢，想来这身子可是大好了吧？”
说着她又自顾掩嘴一笑道：“嗨呀，瞧我问的这傻问题！单看咱们莉娘这面色就知是好的，亲家可真真儿会养儿，府上的郎君姑娘们一个个都水灵得很呢！不似我家梅娘，总是病恹恹的，可愁坏我了！”
谭家众人都被她这好一通自说自话给怔愣了一瞬，总觉得虽是夸赞的话，但听到耳朵里却有些怪异，让人不知如何去接了。
这样的情况到底还是得李氏出马。
李氏清了清嗓子，温和的笑着道：“姐姐快别夸了，别给她姐弟几个夸到天上去咯！我瞧着梅娘也可人疼得紧，比我的这几个皮猴子看着乖巧许多，妹妹我也一看就喜欢呢！”
听了阿娘的话，底下姐弟三个偷偷对了对眼神，纷纷在心中给自家阿娘竖了个大拇指。
姜还是老的辣。
如此寒暄了片刻，朱氏开门见山道：“说来还请亲家怪罪，我家封郎承蒙亲家关照，在西州府衙谋了个差事，我与梅娘这些年就在云州替那死鬼守着，才一直不得来府上走动。如今孝期过了，我这不是，赶忙过来了，也好让亲家看看我家的诚意。”
谭俊杰转过脸去偷偷撇了撇嘴，无声道：你家诚意就是招呼也不打一声在饭点上赶着到别人家提亲？
而一旁的谭宝雯显然是看出了幺弟心中所想，微笑着伸手把他的脑袋转了回来。
李氏则不动声色的接过朱氏的话头：“姐姐与梅娘才打云州过来，一路舟车劳顿的，应当休息好了，由我们去拜访才是。说来封郎也是才下值，定是饿了吧？来，我命人备了些家常小菜，咱们先用膳，用完膳再细聊也不迟。”
那朱氏倒是假意推托了两下，被李氏身边的大丫鬟檀香搀扶着了，才笑眯眯地跟着进偏厅去。
见阿耶阿娘并着黎家那三个都进去了，谭家三姐弟才松开了口气。
谭宝雯赶忙拉着谭宝莉问道：“你可提前知晓今日黎家登门的事情？”
谭宝莉无奈：“我若是提前知晓，还能是最晚到场的那个吗？”
“啧，连你都不知，看来黎家这是来者不善呐！”谭宝莉咂嘴道，“你那未来的婆母看着可着实不像个好相与的，待会还不知道有什么招呢。”
就连最小的谭俊杰也装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摇着头道：“二姐姐自求多福咯！”
因着是临时准备的家宴，菜色确实没到筵席的水平，但也比寻常人家的家常菜要好上许多。偏厅里原本是一家人共同用餐的大几被撤下，依着主客长幼的顺序摆了两排单独的食案，又顾虑着男女同席，案间皆用半人高的矮屏风略隔了出来，不教失了礼数。
谭振华与李氏领着众人落座，就有丫鬟们捧着分好菜的小碟鱼贯而入，将每人面前的食案摆得满满当当，除了年纪尚小的谭俊杰与孕中的谭宝雯外，还每人上了一小壶黄酒，用暖炉煨着，冬日里饮用最是合益。
“嫂子远道而来，谭府招待不周，还请嫂子同我满饮此杯！”谭振华举起酒盏，向朱氏敬酒。
大家长如此，李氏并着几个小的也端起酒盏茶盏一同随饮。
只见朱氏笑眯眯地掩袖将盏中酒水喝干，才叹了一句：“好酒啊，亲家家里的果然都是好东西！这酒好，菜食也好，怎会招待不周呢！还望亲家莫怪我这老妇不请自来才是！”
谭振华笑着捋须道：“怎会呢，我原本还想着，待阿封孝期过了，就立刻差人去云州将嫂嫂与侄女接过来，不想嫂嫂竟先到西州来了，到底还是还是谭某不够周全！”
朱氏放下酒盏，也没让一旁的丫鬟服侍，兀自又斟满了一杯：“亲家这话就是生分了，亲家不去接，难道还不许我自己来吗？”
这话说得颇有些怨气，李氏在心中笑了笑，这老妇果然沉不住气了。
谭振华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朱氏接着道：“家主过世也要满三年了，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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