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明歌这般顶撞那明维舟也不生气,只甩了甩袖子,讪讪地反驳:
“你这孩子说话忒不讲理,不顺就不顺,你朝我撒什么气?回头你娘问起来,可别说我不帮你说话。”
明歌冷笑,阴阳怪气的脸气走了明维舟。
说起来,明歌,是明维舟前头的发妻生的,那会儿明家已呈落败之势。是以,明歌的亲娘不过是刑部司狱的妹妹。
不过明家空有虚名,明歌的娘生她亏了身子,嫁进来没两年就走了。
明维舟根本无法维系明家上下十来口人的吃穿用度,老爷子在世时啃老爷子。
眼见着老爷子走了,家底快空了,明歌娘又嫁进来了。嫁妆全填给了夫家,那会儿,明家还不在车马巷。
后来,明歌娘也走了,家中仆役没有银钱差使待不住,最后只剩下了父子俩。
明维舟说,要出去做生意,把老宅赁出去,少收三成银子将女儿丢给租户照顾,饥一顿饱一顿的。那时,明歌不过两岁。
等她醒事时,明维舟已经给她带了个继母回来。继母明梁氏带了个六岁的姐姐,那时明歌才三岁。
继母前头的丈夫是做大生意的,留了不少家财给她们母女俩,明家,又死灰复燃了。
后来战争不断,明维舟又没有赚钱的能力,继母带来的家财很快没了,为了生计,连明家老宅都卖了。
如果不是从犄角旮旯里翻出明歌娘留下的嫁妆,车马巷这套宅子的地契和闹市里一间小铺,一家子怕都饿死几回了。
明梁氏起先来家里时,还算客气,明歌虽小,但从小寄人篱下,观人脸色是本能。
来的第两年,明梁氏就为明维舟生了个儿子,是男人就想要个儿子,明维舟也不例外。
是以,在明家,明歌的弟弟明霄过得比明维舟还要舒坦些。
后来,日子一日不如一日如意,明梁氏就渐渐泼辣起来,明歌记得,她起先来家时,到底也算个体面人。
如今不过十四载,她爹没什么变化,明梁氏却如同老了二十来岁。
这天晚餐,明家四口齐聚一堂,明歌的继姐两年前就出嫁了,当初和她娘闹得不算愉快,甚少回来。
明梁氏敲敲碗筷,“回来还穿着你那些衣裳,怎地,委屈给我看呐?”
明歌抿抿唇,“毕竟在京里,现在不像以前无人问津,怕撞着同窗发现...”
明梁氏睨她一眼,没有说话。
明霄的姐姐嫁人后,托关系在畜牧坊给他找了个活儿。
虽然是个猪倌儿,但例银不少,每月六两银子,都和明家那铺子的收益持平了。
明霄也被明梁氏教得不似明维舟般好吃懒做,勤快算不上,但确实能吃苦。
畜牧坊那活儿,一般人干不下来,不然也不会让他捡了去,一干就是一年多。
他和明歌倒没什么冲突,亲姐弟,却形同陌路。
明维舟捧着个碗,笑得极为谄媚,“小歌,你娘交代你的事...”
明梁氏敲敲碗,不善地看了眼明维舟,后者讪讪一笑,吃饭不再说话。
一家子各怀心思用光了桌上的饭菜,明霄更是,随明家的精致长相用起饭来活像饿了八百年的。
“你们俩出去,明歌留下。”
明歌抿抿唇,强忍着站着没动,瞧着明维舟跟在明霄身后出了堂屋。
“我让你做得事可做了?”
明歌摇摇头。
明梁氏冷笑,“怎么,都混进男寝了,没能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
明歌红了脸,是难堪,是羞愧。
“夫人...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您何必...”
明梁氏冷笑,削瘦的脸颊极为刻薄,“你真当你是去考功名去了?别忘了你是女子!
予真书院放眼望去尽是显贵,都入不得你的眼?你已经到了年纪,还打算在家里待到何时?如若不是我大闺女出嫁,轮得到你?”
明歌红了眼眶,明梁氏懒得看她这幅清高的模样,起身离去,直接去了明霄屋里。
“娘?”
“是我。”
明霄起身给他娘顺了一杯茶水,“她还是不愿?”
明梁氏冷哼,“当初叫你去你不去!那可是予真!平白叫她浪费了这个机会!”
明霄淡淡的,“娘,这差事好不容易才拿到手,我去念什么书?念了出来能有人每月给我六两银子?”
“眼皮子浅!”
“我念书,您能供得起?”
明梁氏沉默。
“当初姐出嫁,拿走了家里最后的银子当嫁妆,我这差事也赔了不少银子进去,这不都是明歌她娘留的嫁妆铺子里来的吗?说好了要还她...”
“知道了知道了!她不领情有啥法子?”
是夜,明歌翻来覆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书院入睡,竟比在家里踏实许多。
明歌翻身坐起,看着床脚那一摞从书院里借出来的书籍。
大半是宁泽骞的,他有钱,想看哪本书,便叫他的小厮买了捎进来,她也跟着沾了不少光。
明歌一头青丝垂顺,换了女儿家的简朴的衣裙,以往精致白皙的脸终于有了解释,原来竟是女儿身。
明歌摸着书本外壳,念这么多书又有什么用呢?
她一整夜都迷迷糊糊地,噩梦不断,天亮时分,屋门响起敲门声,明歌推开窗户缝隙一看,“爹?何事?”
明维舟兴高采烈,“歌儿!为父昨晚遇着个朋友,搭了个消息!黄御史家的儿子,将将及冠,想娶一门贤妻,要不...”
“爹,既不入仕也不科举,及冠之年还未娶妻是因何?您可曾了解过?”
“了解过了解过!那黄家,御史啊,最重名声!就得这一独子,一心想找个清白世家的姑娘,咱明家不正正合适吗!”
明歌气笑了,“我不去,要去您自己去吧。”说完,重重关上了门。
明维舟一愣,随即厚脸皮笑着冲着窗户大喊,“为父先替你走访看看,如若能成,你可万万不敢推辞的!大小也是个官呢!”
明维舟走了,明歌坐在床上,只觉得胸口处闷得发慌,愈演愈烈,几乎快要让她喘不过气来。
眼看到了时候,明歌收起情绪,穿过堂屋去了后院的灶房,只要她在家,一向是她负责做饭的。
继母忙铺子里的事,明霄又去上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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